第9章 第 9 章
厢房里水汽蔓延,门窗紧闭,热得言所雀的脸不自觉染上了一抹粉红。chuoyuexs
她以为秦无痕会拒绝她为他宽衣。
上次伺候他沐浴是秦无痕自己脱的衣服,沐浴的时候也穿着里衣,她看不见不该看的东西。
本来想着秦无痕拒绝,她就可以顺势和上次一样只给他淋淋水,再说些好听话,接着提出她的要求,可千算万算没想到秦无痕不仅没拒绝,还嫌她动作慢。
“所雀从前在长信轩就是这样伺候安嫔娘娘的?那娘娘脾气可真好,竟没送你去内务府吃板子。”
言所雀揪着被撕破的官衣,眉头皱得紧紧的。
太监的衣服比起安嫔的衣裳要简单得多,可偏今日她太紧张,顾忌着待会儿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秦无痕杀了,手上没个轻重,一不留神就将衣裳给撕破了个口子。
“掌印误会了,就是多日不见掌印,有些紧张罢了。”
说话间,她终于脱下了外层那件破了的红官衣,只剩下里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她只好尴尬地转移话题,假装准备帮他脱下里衣,“天凉了,掌印就穿这两件衣裳,小心受凉。”
秦无痕望着她,眼底似有千般打量和探寻,却又什么也没有,“习惯了。”
言所雀的手指停在里衣系带处,不敢继续下手。
只要她轻轻一拉,这宫里所有阉人最忌讳的一幕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眼看秦无痕,努力想从他眼神里看出一丝警告之意,这样她就可以借机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可是那双死水似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最多只有两分嫌弃她动作粗莽之意。
下一刻,只觉手上一凉,血液停止了流动,秦无痕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手腕微微用力,带着她的手缓缓一拉。
系带开了。
里衣瞬时从中间破开一条缝。
言所雀低着头移开视线,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看到什么。
饶是雪白色的里裤还完好无恙地穿在秦无痕身上,她也浑身不自在。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就这样吧。”
言所雀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缩着身子后退半步。
秦无痕入水的声音很轻,片刻后,人就靠在浴桶边沿,假寐。
他沐浴的时候好像很喜欢闭着眼。
她一边给他淋水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她的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但对秦无痕来说不是难事。
只是她不确定,秦无痕会不会识破她的心思,然后拒绝她的要求。
赌一把。
“掌印,您白日说,允我出囚楼可是真的?”
房间里响起一声淡淡的回应声。
言所雀揽过秦无痕的头发,帮他沾湿,“掌印,我将阿柴送去长信轩了。”
“随你。”
她手上动作微颤,这个紧要时候,她还分神想,之前她是哪里来的勇气敢打秦无痕那一巴掌,又是怎么敢跟他说那些狠话。
她还是太冲动了,若是秦无痕杀心再起,任凭她怎么使美人计只怕也无用。
她给秦无痕的头发抹上苓膏,缓缓揉搓,“我想让阿柴当内务府总管,掌印忙于正事不知道,内务府最喜克扣宫人用度,我想用个自己人,日后掌印不在宫中时,也能保自己吃穿不愁。”
“跟着咱家,没人敢少你的。”
“掌印说谎,这几日您不在宫中,我都饿瘦了。”
她坐在木凳上,手上洗头的动作的仍旧有着章法,小腿却微微打着颤。
理由很拙劣,她在赌,赌秦无痕是否会戳破她的谎话。
秦无痕沉默,难得的,语塞了。
他很已经很少有这种烦躁的感觉了。
饿瘦了?分明是因恨食不下咽。
一片野心早就暴露得干干净净,美人计也使得很粗劣。
对于愚蠢的人,他一向是没有耐心的,又想杀人了。
他悠地睁开眼,迅速回过身,掀起一阵水花,言所雀被吓了一跳,她没料到秦无痕会突然转过身,还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慌乱无措被他看了个透。
刚才的故作镇定在此刻全部暴露得一览无遗。
秦无痕定定地盯着她失去了沉稳的双眼,眼底的阴云逐渐散开,恢复清明,好半晌,又转了回去,继续靠在浴桶边沿,“随你。”
言所雀浑身的血液似乎还没流回到原本的部位,一动不动的。
刚才,她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杀意。
可是直觉告诉她,现在的秦无痕心情好像很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总归是好事。
她大着胆子,道:“掌印,您平日事务繁忙,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您在囚楼养了一个宫女,若是有小人想借我威胁您,于您也不便,我小时候家中遭逢变故,自此胆子也弱,想跟掌印讨几个人,教些武艺当护卫,行吗?”
宫里的人对秦无痕无非就两种态度,一个是怕,一个是恨。
怕的人避他不及,恨的人不敢杀他,可若是身边多了她,自然就有了下手的机会。
这个借口,总算不那么拙劣了些,秦无痕没理由不答应。
她给秦无痕洗完头,又帮他擦干滴水,将其铺散在肩上,乌黑的头发和冷白的肤色贴合,衬得秦无痕的皮肤更白似初雪。
也不知道秦无痕一个男子,皮肤为何比姑娘家还白。
“想要全人还是阉人?”秦无痕闭着眼,悠悠开口。
言所雀笑,“后宫重地,哪儿能要全人呢。”
她听见秦无痕若有似无的一声嗤笑,不用问她也知道秦无痕是在笑李邶几次偷摸进后宫的事。
她去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里衣,放在一边,还未等她开口,秦无痕便让她下去了。
言所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回了隔壁自己的厢房,她可不想再帮秦无痕穿衣服,再待下去,只怕秦无痕刚下去的杀心又起了。
不过也真是奇怪,怎么就突然不杀她了,如果能弄清原因,下次还能用用。
她泄气了一会儿后又重拾信心,今日看见阿柴一个底层人都在为了求得一丝生机而不顾性命,她深受触动。
邶哥哥的事情木已成舟,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不仅不能帮邶哥哥报仇,不能帮父亲翻案,还会让秦无痕对自己更加厌恶,最后丢了自己的性命。
她要积蓄力量,除奸佞,平冤案,如果可以,她还想救救这个伶仃将亡的国家。
父亲说过,凡是子民,皆可为国捐躯,以拯黎民水火,女子也可。
房门被敲响,“进来。”
云苓哒哒哒地小跑过来,言所雀急忙往旁边挪出半边榻,让她坐过来。
今日两人都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她有很多话想问。
“你怎的会跟着秦无痕回来?”
云苓是个机灵的,不可能会轻易听谁的话回来。
云苓赶忙摇头,“小姐,我不是自愿来的,最开始的时候掌印身边的一个老太监找上我,说要带我来宫里伺候你,我想着小姐若是解决好了这边的事情要让我回去,定会派人拿着信物来,我就给拒了。”
老太监应该就是田源,果然如她所料,言所雀沉了沉气,眉头紧皱。
云苓接着道:“结果拒绝的当晚,我就被人打晕,醒来后就到了皇城门口。”
说到这儿,云苓满眼疑惑,“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都说秦掌印无恶不作,是个巴不得国破家亡的奸佞,可是进皇城后,我无意中听到那个老太监和秦掌印的对话,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们说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言所雀心跟着一紧。
云苓回忆道:“老太监好像在给秦掌印禀报什么事,我听见掌印说,北疆敢把心思动到大明国上,一个都不能留。”
言所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确实蹊跷,这句话从谁的口中说出来都很正常,可唯独从秦无痕口中说出来就不正常。
良久,她道:“大约是又有什么新的计划,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盼着咱们大明国好。”
疯子怎么会回归正常呢?
云苓也认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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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言所雀早早就去了长信轩,她前脚刚到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就领着一堆人浩浩荡荡地在长信轩的庭院里等着。
从前安嫔是宫里头最受宠的嫔妃,长信轩也被皇帝派人重建过,花园庭院一应俱全,仅次于皇后的寝宫坤宁宫,饶是如此,这堆人还是将庭院占据了大半。
她不过才刚到这儿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就跟得了信儿一样地过来,除了秦无痕,怕是没谁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言所雀粗略看了一眼,起码得有一百来个人。
“怎么还有”她记得昨晚只跟秦无痕要了太监,怎么还有宫女。
领人来的小太监讨好地笑了笑,“姑娘只管放心选,掌印说了,您身边不能缺人伺候,这些小宫女儿都是灵巧的,您自个儿挑几个可心的留着,其他的依您安排。”
言所雀点头,多几个人正和她心意,小太监将人送来后就走了,临走时还留了一句秦无痕的原话。
秦无痕说,这些人与他无关。
他说和他无关,那就是真的无关,秦无痕手眼通天,没道理在这种事情上拘着她。
她让甜梅把宫女带到一边,把识字的单独拎出来,又让玄参把小太监都带到了小花园,她也带着云苓去了小花园。
小花园里有棵柳树,长势不算喜人,如今又是秋季,枯枝落叶,柳条清脆,枝桠脆弱易断,寻常人想爬上去很难,除非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人。
她坐在长廊下,前几日落下的风寒还没好,轻咳嗽了几声后才道:“今日,谁能爬上这棵柳树就能留下来,不可借助外力。”
话音刚落,站着的几十号人立刻就左右唏嘘起来,这柳树怎么看也不是能容人的树,虽然不算高,但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随便爬上去的,若是掉下来,怕是得摔断一条腿。
有胆子大的太监走到柳树旁,试探性地掰了掰一棵枝桠,还未用多大力就听见了枝桠断裂的声音,惊得一众太监退了几步。
见状,言所雀侧首道:“玄参,你去给他们做个样。”
闻声,身后的玄参立刻迈下台阶,走到柳树几步远处,足尖微微一点,身体迅速如飞鸟一般腾起,脚掌落在一条细嫩的枝桠上。
只看见枝桠小幅度地晃了一下,玄参就站在了柳树最粗的一根树干上,下一刻,她又落到地上,回到言所雀身后。
快得惊人。
就连言所雀也惊了一下,她没想到玄参的武艺竟然这么厉害。
不合时宜的,她脑中钻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玄参的武艺,会不会是秦无痕教的呢?
想起玄参曾经为秦无痕打抱不平的样子,这个念头的背后涌上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个念头吓得她立刻摇了摇头,她真是疯了,秦无痕和玄参都是冷清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秦无痕:咱家今天依旧没忍心杀小丫头悲伤,姐妹们,因为我更新时间弄错了,失去了第一次上榜资格,所以这周压字数,只更两章哈,抱歉抱歉,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