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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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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秦无痕正在看一本弹劾他的折子。mwangzaishuwu

    老皇帝昨夜饮酒过度,还不忘派人来请他今日替他批奏疏和上朝。

    好一会儿后,他把骂自己的折子留了下来,其他的尽数扔到了一旁早就备好的火盆里。

    见田源进来,他来了兴致,指尖轻叩奏疏,“你觉得咱家怎么死最合适?五马分尸够偿还罪孽吗?

    没等田源回答,秦无痕又自顾自摇头道:“咱家没罪,做的都是于黎民有益的好事,该死的是别人。”

    田源早就习惯了秦无痕的自言自语,绕过案几走近,一枚红色护身符落在书案上。

    “言姑娘让我去取的。”

    秦无痕顿了顿。

    哦,想起来了,是昨夜那个小宫女。

    他望着掌心里的红色护身符,嗤笑,竟然真的有人信这种东西能保平安。

    愚蠢。

    能保自己平安的,只有自己。

    先前出宫时,遇上了一位江湖术士,他没穿官服,术士不认得他,非给他算命。

    他便坐下来算了一卦,没想到那术士竟然提醒他,回家时要注意路上遇见的第一个姑娘。

    因为这姑娘将来会成为他的心上人,还会让他放下执念。

    果真是术士诳语,他一个死太监,能有什么心上人,他拔了这人的舌头,扔到了城郊。

    他没当真,可他身边的田源当真了,回宫后,途径长信轩时遇见了一个正与侍卫私见的宫女,他懒得理。

    昨夜,他刚从淮安王府出来就看见了田源。

    田源说,他之前打听到是长信轩的人,就让安嫔把人送了过来。

    田源的意思是,这宫女聪明,让他见上一见,若觉称心便留下。

    秦无痕摩挲着手里的护身符,他知道这宫里有太监找对食的习惯。

    要么是为了抒解深宫寂寞,要么是消解被净身的怨气,可惜他都不喜欢。

    他不寂寞。

    比起折磨一个人,他更喜欢折磨所有人。

    但昨晚瞧见人后,他忽然觉得,有个聪明的对食逗乐解闷儿也不错,若是不如意,杀了就是。

    “你说,那个和她定情的侍卫叫什么?”

    田源答道:“李邶,李将军独子,在军中颇有威望。”

    秦无痕笑了,“李成渊那个老头子,还真会教儿子,敢和咱家的人互许终身。”

    他摩挲护身符的手指微顿,忽而想到了什么,“去告诉皇上,咱家明日要办宫宴,后宫嫔妃的家属亲眷都必须到场。”

    田源躬身应下没多久,忽然,一人慌忙跑进来,正是甜梅。

    田源斥责道:“掌印在这儿,稳重些。”

    难得的,秦无痕并不生气,只是淡声道:“何事?”

    甜梅面色焦急,脸蛋通红,“言姑娘!她———她晕倒了,没气儿了!”

    -

    秦无痕到囚楼的时候,言所雀躺在床榻上,眉间乌青,小巧红润的脸变得死白,只有黑色微翘的眼睫还算正常。

    瞧着与死人无异。

    “怎么回事。”秦无痕语气淡淡,目光落在床上那双交叠置于腰腹的手上,指尖泛着淡紫色。

    早上伺候言所雀的人只有甜梅玄参姐妹儿二人,这话只有这两个人能回答。

    闻言,玄参缄默,甜梅便道:“回掌印,今晨言姑娘用过早膳不久后忽然呼吸急促,接着就晕了,等我去扶时,才发觉姑娘没气儿了。”

    秦无痕面上没什么反应,视线又下移至言所雀肩膀处,一边看一边听着甜梅的话,“我不敢去请太医,田公公吩咐过,没经您允许,任何人不准来囚楼。”

    甜梅说完后一直望着秦无痕的方向,希望他能听懂她的意思,准她去请太医过来。

    她和妹妹进宫半月不到,却也见多了这宫里捧高踩低的事儿,言姑娘对她们挺好的,没有居高临下的态度。

    不过她没等到秦无痕的回答,反而瞧见秦无痕坐下,抬手将床榻里侧叠好的被褥掀开,动作缓慢地给言所雀盖上。

    后又耐心将被子一点一点揶好,一张薄被,严丝合缝地和言所雀贴在一起,脖子以下全被这张薄被盖了个结实。

    整套动作细致周到。

    末了,他随意道:“都下去。”

    甜梅在一边惊得都忘记了走路,最后还是被田源和玄参拽走的。

    偌大的三楼空空只余两人。

    见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起身,放下墨色的纱幔,掀开半截薄被和衣躺下,闭眼与言所雀并肩而卧。

    言所雀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

    她可不想和他躺在一处。

    早在秦无痕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了。

    她就是装死而已,秦无痕怎么还和她躺一起了?

    先前装死被甜梅扶到秦无痕睡过的床榻上就够她膈应了,现下自己身上不仅被他的被子盖得完完整整,人还躺在了她身旁。

    总觉得这被褥都有血腥味。

    秦无痕既然拿她当对食,眼见她晕死过去不应该先请太医过来吗?难道…………

    不可能,她从小就经常跟父亲玩装死的戏码,论装死,没人比她更炉火纯青。

    还是说,秦无痕对她无意,昨夜说的话算不得真。

    如果不是真的,那她的计划………

    察觉到身侧的人气息渐渐平稳,言所雀绷紧了身子,小幅度地往里侧挪了一点。

    终于离他远一点了,就在言所雀放松之际,身侧突然传来人声,惊得她一个冷颤。

    “咱家审过一个犯人,那人挨不住刑罚,索性装死,所雀,你猜咱家最后怎么处置他的?”

    声色冰凉,言所雀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再次被凝固。

    “咱家割了他的舌头,在他身上缠满了毒蛇,那天,那些蛇可是得了个尤物,餍足得很。”

    秦无痕的话宛若冬日惊雷,瞬间将她轰了个透。

    “他怕疼,咱家就让蛇生生咬死了他,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言所雀紧紧闭着眼,眼睫轻颤。

    秦无痕又在威胁她。

    “你呢,你为什么装死,说出来让咱家听一听,也好让咱家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对你。”

    空气静默许久,秦无痕没等到回答。

    聪明?不过如此罢了,既然留着不能给他带来乐趣,不如杀了。

    就在他即将失去耐性,手要掐上言所雀白细的脖颈时,言所雀的回答缓缓流进他耳里。

    “为了看掌印是否真心待我,若是真心,我便有所依。”

    言所雀睁开眼,起身在榻上坐直了身子,背对着秦无痕,掀开床幔下去,这才转过身来正视他。

    刚才秦无痕的杀意,她感受到了。

    她站在秦无痕面前,弯腰行礼,却不起身,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着未说完的话。

    “昨夜掌印问及家父,掌印所猜不错,家父确是曾经的户部尚书言卫君,想来掌印知道,家父两年前因贪污赈灾银两被赐死。”

    说到这儿,言所雀呼吸不稳了几分,闭了闭眼,眼睫湿润,复又狠下心,道:“与掌印说这些,是想让掌印知道,我前半生颠沛流离,今得遇掌印,希望掌印能庇护一二。”

    墨色的纱幔隔在她和秦无痕之间,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秦无痕什么表情,她只看得见里面的身影在她说完后坐直了起来。

    纱幔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你是想看咱家会不会为你坏了规矩,允太医进囚楼?”

    楼里,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回应。

    纱幔被人推到一边,言所雀缓缓抬头,只看见纱幔上那人修长的指节。

    “去二楼刑架看看。”

    言所雀眼里漫上几分疑惑,又要她看刑架,昨晚她已经见过了,根本吓不到她。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依言下楼,等她走到二楼时却发现这儿早就换了个天。

    哪里还有什么血迹斑斑的刑架,只有成排的盘龙青灯,青天白日的也燃着,映得阁楼里比白昼还亮堂。

    刑具也没了。

    就连昨晚闻到的那股血腥味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冷香,不浓。

    言所雀眼中划过一瞬讶异,下意识扭头望向三楼。

    “昨日见你不喜欢,咱家就将办案的地方挪回了大理寺。”

    秦无痕立在木阶之上,语气淡漠,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像极了情话。

    “咱家不喜欢被试探,想要什么说就说,如果你再试探,咱家不介意让它变成真的。”

    言所雀忽然觉得,她今日这番作为有点蠢,在秦无痕面前,她那点心机根本拿不上台面。

    秦无痕既然看上了她,那她现在于秦无痕而言就是有价值的,她需要替父亲鸣冤,权势滔天的秦无痕就是最佳的帮手。

    反正她跑不掉,还不如好好利用秦无痕一把。

    只是她拿不准秦无痕对她可以放纵到什么程度,这才有了今日这番试探。

    看秦无痕的反应,似乎很厌恶被欺骗。

    他生气了。

    疯子生气了,她的价值也就没了,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没办法进行。

    言所雀走回到三楼,眼神坦荡,“那我现在就有所求,掌印可允?”

    面对秦无痕,除了坦诚,别无他法。

    “我要安嫔和她宫里的管事宫女的命。”

    言所雀字字坚实有力,语调恳切。

    她轻拽了下秦无痕的衣袖,“允吗?掌印。”

    秦无痕睥了眼她细白的手,“允。”

    榻上装死骗他时都绷紧身子,不愿让身子与他的榻沾上的人,现在碰他,还算是能屈能伸。

    -

    早上她折腾那一出累着不少人,秦无痕走后,田源和甜梅姐妹俩才敢进来。

    “言姑娘,这是你要的护身符。”

    言所雀眼中立刻蹿起了一道光,欣喜地接过,“谢过田公公!”

    田源送完东西人就走了,她唤来甜梅,“帮我打些热水,烫一点,我要洗手。"

    甜梅立刻去了。

    “姑娘不喜欢掌印,今日做戏说那番话又是为何?”

    说话的是玄参。

    言所雀小心把护身符揣在怀里,微微一笑,“你想做他的对食?”

    如她所料,这话一说出口后玄参的脸色立马变了。

    怎么能这样说!

    看见言所雀略显得意的眼神后,玄参才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冷声道:“姑娘不必激我,我只是想告诉姑娘,掌印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甜梅端着热水进来了,言所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去,用力搓手。

    尤其是刚刚拽过秦无痕衣袖的那只手。

    恶魔的衣衫上全是看不见的血迹,血腥而暴力,熏得她满腹恶心。

    就拽了那一下,都让她嫌恶难耐。

    好人?

    好人会成为祸害江山的阉人?连奸臣都不如。

    直到手被搓得通红她才作罢。

    甜梅担心她手被搓伤,立刻小跑到妆奁处拿来了一小盒手脂,打开给她涂上,边涂边碎碎念,“姑娘金枝玉叶的,若是手伤了,掌印瞧见可是会怪罪甜梅伺候不周到的。”

    言所雀心里鄙夷,嘴上却问:“我现在可以出囚楼了吗?”

    她都答应当秦无痕的对食了,总不能还关着她。

    甜梅似是有些为难,苦着脸,“姑娘最多只能到玉桥,不能再往外走了。”

    言所雀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到玉桥吗?

    也行。

    还真应了昨夜疯子说的那句“所雀,锁雀,笼中鸟。”

    玉桥外是一片小竹林,小竹林外是长无边际的宫道,虽是深秋,却仍旧绿得葱葱耀眼,节节宁折不弯。

    竹林外是宦官当权的皇宫,竹林内是宦官之首的巢穴,也不知种下这片竹林的人是何用意。

    言所雀站在桥头,忽见远处遥遥走来一行人,看装扮应是内务府的人。

    谁闲着没事敢往囚楼这边走?

    领头的人她认得,内务府总管,前几日她去领长信轩这个月的份例,被克扣得只剩下两成。

    还扬言,若她肯做他的对食,日后长信轩得份例必定给足。

    “王公公,这是给掌印送东西?”言所雀上下打量他,心生一计。

    她现在是秦无痕的对食,教训个人没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言所雀:反正掌印是恶人,利用也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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