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有泪如倾
凌绝顶将契丹人李柱一把拉住：“兄弟！你没死！”
当然没死！死了的话，还能对面交谈？
但是，生者离，死者别，往日故交，多成怨鬼……好容易遇到一个幸存的……执手哽咽，半句废话，逗引得英雄有泪如倾！
李柱放声痛哭，感染的在场的百姓，也都落泪。
远处，一队金吾卫巡街走过。绝顶拉住李柱：“肃静处说话！”
两人避开金吾卫，七绕八绕，来到大报恩寺后面的小巷。
此处人迹罕至，万籁无声。李柱甲胄在身，却仍坚持大力参拜。绝顶将其扶了起来。
李柱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他比牡丹饼要幸运。他在最后一战中，重伤晕倒，刚苏醒，被打扫战场的南诏士兵看到，又挨了一刀，昏死过去。
两个南诏老兵把他搬上车，拉去做京观。半路上，他苏醒过来。南诏老兵上去又是一刀。
南诏老兵满以为李柱这回死透了。没想到，快拉到京观那的时候，李柱又醒了。
两位南诏老兵大为惊讶，认为三次不死，是有神意。两人把李柱从车上的死人堆儿里抱下来，藏到附近的山洞里。二人祈祷：若有神助，愿有善心人来救。
一个放马的南诏牧民，发现了重病的李柱。牧民心地善良，细心照顾十多天。李柱转危为安。牧民送给李柱一头驴，送了些干粮，与他惜别。
回忆完过去，李柱含泪：“后来听说，牡丹饼姑娘被堆在做京观的尸体堆上……她死后鬼魂复仇……射死了南诏公主胖金妹……”
绝顶听到过大唐姑娘死后复仇的事，但没想到是牡丹饼……
想起那个一赌气 就躺在地上的洛阳姑娘，绝顶哭了。
哭罢牡丹饼，又想起胖金妹。胖金妹那认真说话的表情，浮现在眼前……
这姑娘招谁惹谁了？最终却无辜惨死……还是死在另一个无辜姑娘的手下……
战争残酷，火烧昆冈，玉石俱焚……
绝顶叹息：“这场战争，李宓元帅和五个儿子同时殉国，阁罗凤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没有胜利者！”
李柱认为有胜利者。凌绝顶想了想，嗯，还真有。不过，这胜利者不是啥好东西。
凌绝顶咬牙说道：“这场战争，胜利者是杨国忠。这一切都是拜杨国忠所赐！”
李柱咬牙切齿：“我查了，进谗言陷害征南大军的，除了杨国忠，还有安禄山。李柱这辈子，誓杀杨国忠和安禄山！可惜我李柱只是个小人物，没有盖世权柄，没有裙带关系。”
不远处，几个顽童走过，口里唱着童谣：“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
凌绝顶想起长安新近流行的童谣：“燕燕，飞上天，天上女儿铺白毡，毡上有千钱。燕燕不长远，撞上柱儿肚肠烂”。他左思右想，对童谣不能理解。
李柱也不得其解。
绝顶握住李柱的手腕，说道：“撞上柱儿肚肠烂，你不是柱儿吗？也许有天大的事应在你身上！是男子汉，就不要妄自菲薄。李柱，好好活下去，等着杨国忠，等着安禄山！”
李柱说道：“凌将军，你有什么打算？杨国忠派高手四处找你捉你！你要小心。”
凌绝顶好奇：抓我之人，是哪几位高手？
李柱摇摇头：“上边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小人物。”凌绝顶问道：“朝廷怎样处置李宓元帅的家眷？”
李柱很诚恳：“上边的事我知道不多。我如今冒充良家子，在不良司做个不良人，我听左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的亲兵，透露过几句。几句，不多。”
凌绝顶愿闻其详。
李柱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杨国忠蛊惑老皇帝，恨不能将李元帅家眷都推出去斩了。太子没有出面为李元帅求情……”凌绝顶咬牙：“没想到太子如此绝情，可怜李元帅以前那么力保太子！”
李柱很平静：“我刚听到的时候，也很生气。但那亲兵说了，太子是有顾虑的，如果他出来为李元帅辩冤，只怕老皇帝疑心，反而会更加迫害元帅家眷。”凌绝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李柱说道：“太子恨杨国忠恨得钢牙咬碎。杨国忠要将李元帅家斩尽杀绝，老皇帝反倒宽容，命令将李元帅家从轻发落，家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卖身为奴。这些家眷从此后，再也不是自由之身……”
秦珠姑娘有何遭遇？凌绝顶急于知道。李柱对此一无所知。
凌绝顶慨然说道：“我受李宓元帅托孤之重，一定要救出他的孙女秦珠姑娘。大丈夫言出必践，不可反悔。”
李柱一跺脚：“凌兄弟真是义士！我回到不良司，全力打听此事。”
两人约好明日此时此地再见，而后洒泪而别。
时已黄昏，凌绝顶回到长乐坊寄宿之处。
怎么这么巧，在这遇到好兄弟叶护的一个好姐姐：顺应爱。
顺应爱为素知心做丫鬟做惯了，擅长善后。现在，则负责为叶护善后。
叶护已经出了诏狱，身返回纥。叶护为绝顶两肋插刀，不惜坐深牢大狱。绝顶听后，感动不已。
绝顶将今日所闻所见，讲与顺英爱。顺英爱滴泪说道：“同样是被误解，同样是被诬陷为卖国贼，凌小郎君就有好兄弟谅解，我家主人就白璧何辜，青蝇成冤！”
第二日，凌绝顶再次见到李柱。李柱很急切：“已经打听到消息。据说李宓元帅的妻女，还都没处置，但已有传闻，年老的都会被卖为奴婢，年轻的，卖作营妓。”
凌绝顶痛心疾首：“李元帅的孙女，怎能去做营妓！”随即抓住李柱的手，问道：“可知他们押在哪里？”李柱这次很给力：“秦珠姑娘她们，被关押在奸相杨国忠的一处私宅内。”
凌绝顶很诧异：“不关押在天牢，不关押在大理寺狱，为何关押在杨国忠的私宅？”李柱耸耸肩：“这个，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
凌绝顶心想：“若是押在天牢或是大理寺狱，凭我功夫，来去自如。但关在杨国忠的私宅，万一是绝世高手看守，我是弄不过他。”心下有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