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胡姬
越临近夏季，天亮的越早，日头大早上爬上山，草丛蝉鸣切切，莺声婉转。顾小枝也越发忙碌起来。
第二天早上顾小枝和李鹊再回到如来客栈，掌柜的叫住两个人，俯身从柜子底下拿出把钥匙：“方老爷特地吩咐我交给你们，出门左转那间就是了，当年那是家开茶馆儿的，东西没来得及搬走，昨日已经打扫过了，你们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顾小枝推门一看，果真像开面馆的，一进门就是六张木桌，每桌各四张凳子，上头二楼还有四五间包厢，圆桌，能坐下七八个人。
顾小枝在来的路上已经和李鹊商量好了主意，顾小枝这店里只要圆桌，还得是高脚圆桌，中间剖出一个圆洞，刚好能挂住汤锅，底下做个生火的木盆，有来客了就生火加柴烧汤，顾客自己挑里头的小料吃，不过签要留着。
做生意，最要讲诚信，但同时，这个诚信也是相互的。
顾小枝敢提出数签记账，自然也就敢信任每一位来店的顾客。
顾小枝和李鹊算了算，跑到铁铺里叫师傅帮忙打了六口汤锅，又叫了木匠仔细说明了需求，半个月后去木匠家拿桌子，顺带着还叫木匠给帮忙打了数百根穿小串的竹签。
这两日太阳毒的很，商队来的也少，顾小枝和李鹊收摊时间也跟着不断提前，平白得了几日闲。
木匠刚打好一张桌子送来让顾小枝过过眼，莫生年的母亲就来了。
确实像位边疆人，高鼻梁，大眼睛，颇有几分异域的风情味道在。
她带着顶草帽，坐在马车边沿，时不时扬鞭和车夫一起驱马，顾小枝远远看到她，就觉得她本该在草原自由自在的乘风跑马。
她没吃什么苦头，看着也才三十出头，顾小枝觉得自己都该叫她姐姐。
她被人扶着下了马，点头冲顾小枝微笑：“我听生年提起过你，听说是位聪明伶俐又能干的姑娘，生年前些日子多亏了小枝姑娘的照顾，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顾小枝觉得她太客气了，忙道：“没有没有，我也就是多做了一个人的饭，谈不上多麻烦。”
她握住顾小枝的手，笑容和煦：“你叫我胡姬就好，我可是听闻小枝臭豆腐大名已久，每日茶饭不思，就想来尝一口你的招牌。”
顾小枝点点头：“待会儿您会尝到的。”
胡姬带来的下人奴仆少说有十几个，顾小枝头一次见这么大场面，特别将刚装修好的店面拿出来招待她。
麻辣烫的木桌已经好了，汤锅早被人生火烧热，几个人到圆桌上坐下时，正咕噜噜朝外冒着气泡。
随着气泡一个个涨破，麻辣烫香辣锅鲜香麻辣的味道也在空气中爆开。
进房间的众人无不香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顾小枝提前串好了玉米粒，海带丝，萝卜，魔芋还有各类肉串，甚至之前家里做的熏肉都被顾小枝细致切好了一小盘，片片摆开，组成花开的模样，摆盘精致又可口，被放在一边等待人品尝。
顾小枝先是将食材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示意食材新鲜，刚准备好不久，然后在当着众人的面拿筷子下锅，三鲜锅和香辣锅各下一半。
三鲜锅虽然不如香辣锅香味来的扑鼻芬芳，但它乳白色的汤汁和上头漂浮的枸杞同样惹眼，红白两种汤底被热火烧的不断沸腾冒泡，翻涌的汤水和上下沉浮的食材看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房间里四个角落顾小枝就特地安了盛冰的器皿，尤其通风的窗边更是如此，器皿上摆上冰块，风一吹，清凉的风抚平了大家心头的躁动，并且能迅速达到降温的效果，避免大家夏天因为天气炎热没有胃口。
与之相反的，在冰凉的室内吃麻辣烫吃的大汗淋漓，
大家等待食材蒸熟的间隙，顾小枝又端了两盆奶茶上来，冷热皆有。
胡姬要了杯冷的，李鹊和莫生年则要的热奶茶。
这次的奶茶比上次又改进不少，顾小枝研究了好几天，终于将黑糖的珍珠改为红糖珍珠，红糖更加柔韧有嚼劲，余味更长，吃起来也要比黑糖口味更佳。
然后上的是臭豆腐，臭豆腐趁热吃口味才最佳，顾小枝将豆腐剪成小块，浇上滚油炒出的调料，端上来的时候上头还滋滋冒着热气，葱蒜辣椒是必不可少的提味品，每片豆腐都泡满的汤汁，外皮酥而脆，里头软而入味，汤汁的辣气从入口的第一秒在舌尖上绽放，顺着滚烫的热油一起滚进咽喉，暖到胃底。
胡姬第一口只觉得烫，又烫又辣，当汤汁咽下去，那味道才算真正在舌尖回味完，鲜香的滋味引/诱的口水不断分泌，回味无穷，再配上一口浓郁冰爽的奶茶，辣味瞬间被奶香吞没，绿茶的芳香韵味与牛奶的浓郁奶味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冰块为这两种味道再添了一股清凉的独特韵味，在然后是甜。
红糖珍珠和椰果富有嚼劲，一咬开，淡淡的甜味也开始散出来，不像她以前吃过的糖葫芦，糖饼糖人，这种甜要来的更清淡，没有那么容易腻，吃完之后嘴里还隐约有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臭豆腐和奶茶吃了大半，锅里的麻辣烫也熟了。
顾小枝借漏收捡起锅里的小串，她拿着筷子将小串上的食材从竹签上/撸/下来，像油豆腐、萝卜一类比较难一口吃完，体积又相对较大的食物，则被她用一把锋利的剪刀利落地剪成两三半。
萝卜、魔芋和油豆腐都是最吸汤汁的食材，汤汁味道鲜美与否，看这三样煮熟后的滋味就能轻易分辨出来。
顾小枝将东西放在胡姬面前。
胡姬张开筷子，夹起一小块萝卜送入口中。
萝卜被长时间熬煮的松软，表皮上麻辣锅的辣油被顾小枝细致的撇去，内里却将麻辣锅所具有的麻和辣全部吸收进去，轻轻一口，汤汁就从咬开的缺口滴落下来，而入口的萝卜轻轻一抿就化开来，只剩下无尽汤汁的滋味让胡姬回味。
不需要任何饭，胡姬觉得自己光吃这些菜就能吃饱。
最后，顾小枝端来了提前用热水化开的面条。
无论是麻辣锅还是三鲜锅，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汤汁都是极其鲜嫩美味的，当锅底的小串被消灭的差不多之后，顾小枝夹着面条下锅。
任何面好吃与否，关键都在调料与汤汁上。
在麻辣锅和三鲜锅里放入面条，面条和萝卜一样，能将汤汁里的鲜美滋味吸收，尤其是麻辣锅，效果尤其显著。
顾小枝一直记着自己家每逢过年，总有一道剁椒鱼头的菜，鱼头吃完还不算完，要将煮好的面条放入辣椒汤汁里搅拌，吸满剁椒鱼头的辣椒汤汁味道，然后趁热就着汤汁吸溜一口，鱼肉的香气和辣椒的香辣滋味同样送入嘴里，各类滋味一齐在口中炸开，虽然辣，但也叫人欲罢不能，
每每那时，她都能一口气吃上两碗面条。
现在在麻辣锅和三鲜锅里加上面条也是同样的道理。
果然，上一秒还拍着肚子感慨再也吃不下了的胡姬，又一次举起筷子，夹了几筷子面条放进自己碗里，还举着空了的奶茶杯道：“没有奶茶了，小枝，还能再上一壶吗？”
顾小枝哭笑不得地与莫生年对视一眼，莫生年望着自己印象中挑剔的母亲，也是一脸的无奈。
几个人陪胡姬吃完饭，为了消食，又不得不下楼到处逛逛走走。
胡姬很少来这种靠山而相对偏僻的地方，看鸟看鱼看山，其实与她以前看过的比相差不大，但一顿美食已经完全调动起了她的积极性，一路上胡姬时不时点点头，对今天来槐乡镇经历的一切感到满意极了。
莫生年让胡姬住如来客栈的天号房，窗户外就是茂密的树林，早上起来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幸运的话，还能看到日落日出。
夜里，胡姬悄悄找顾小枝打听臭豆腐能不能带回去。
顾小枝有些意外：“您的意思是？”
胡姬道：“我想带回去给老爷尝尝，这实在是宫里御膳房都做不出的美味。”
顾小枝听了没多想，只以为胡姬是在借御膳房夸她的臭豆腐美味。
顾小枝想了想：“这样吧，我帮您把酿制好的臭豆腐包装起来，再给您准备一小包的调料，您带回家按我说的方法交给家里的厨子加工翻炒一下，滋味应该不会和您这几天尝到的相差太多。”
胡姬点点头：“麻烦你了，小枝。”
从“小枝姑娘”到“小枝”，短短一天时间，顾小枝的厨艺就轻易俘获了胡姬的心。
顾小枝没当回事，拜拜手道：“不麻烦，都只是顺手的功夫罢了，您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叫莫生年多带些回去，或者我给您寄过去也可以。”
说完她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是古代，物流交通比不上现代那样发达，说是寄过去，没有几匹快马，天气又热，估计等送到她们家，调料都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