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浴室里传出水龙头哗哗出水的声音。
温言捧着冷水不断拍着脸颊，试图降下脸蛋上不自然的热度，以及从白皙的皮肤下透出来的红。
镜子成了恐怖的物件，温言再不敢看它，匆匆洗漱完后离开。
这时，距离简予阳发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温言这才想好要回复什么。
他面容沉静，淡定地打开聊天界面，开始打字。
【一些简单的运动：三组俯卧撑，三组仰卧起坐，三分钟平板支撑，确实刚刚运动完，脸红脖子粗，哈哈，简老师可不要笑话呀】
规规矩矩的一段话交代过去，温言松了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瞬间轻快不少。
简予阳没有秒回，估计是拍戏去了，温言也没等，想起昨晚睡前没头没尾的微博事件，他又试着打开微博。
这次倒是没卡，刷页面非常流畅。
只不过那些个醒目的“999+”仍旧令他头疼。
温言喝了一大口温水，点开了自己昨晚转发的微博。
评论有五万条，温言头一回看见这阵仗，四年前他人气顶峰的时候，微博下的评论最多也不过一万左右。
他点进评论区，尝试着看了第一条高赞评论。
【l1：你有脸复出？】
温言的视线从该条评论上迅速移开，又尝试着去看第二条。
【l2：美人哥哥，多拍戏呀，你好漂亮】
他点进该条评论的回复。
【l1：是真的漂亮（点烟jpg）】
【l2：来看美人的腿（图片jpg）】
【l3：想舔。老婆嘿嘿老婆嘿嘿】
【l4：楼里一群lsp，内娱不缺美人，别为了美色丢了道德（某京哒咩jpg）】
【l5：他除了脸已经一无所有，可怜】
【l6：楼上，我也愿意除了脸一无所有】
【l7：老实说，他真的被睡过吧，气质跟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几年前他真的又呆又土，好看是好看，但不会有对他那啥，谁懂】
【l8:楼上，自己人，那张剧照真的让人喷鼻血，我瞬间变老攻粉】
【l9:简予阳暗鲨名单有】
【l10:cp脑滚】
……
温言退出该条评论的回复，又继续看了几条下面的评论。
【l5:大阳实惨，被迫营业多少次了都】
【l7：温言你能不能独立行走？不让我阳哥给你转发微博你会死是吗？？】
【l8：请你远离我阳哥谢谢，真无语，您一注册，微博都瘫了，我阳哥也被连累，刘晨跟你拍戏也受伤了，真是谁挨你谁倒霉、建议退圈深山出家（呕吐jpg）】
转发微博？
温言点进简予阳的主页，看到他转发并配文“合作愉快”的博文，又去看了眼他的评论区。
还好，没什么人攻击简予阳，更多的是在呐喊和焦灼，不想让简予阳发任何和温言相关的东西。
看到对方的粉丝这么抵触自己，温言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已经习以为常，自认风评的确差劲。
于是他收住想要回复“谢谢”的手，退出了对方的主页。
他仍然没有看999+的私信，还去设置里把私信关闭，把一切消息都设置成屏蔽状态后，温言鬼使神差地点进了热搜榜。
热搜榜仍旧被大量的娱乐信息所占领，顶头的一条跟刘晨有关——刘晨出院
距离刘晨出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对方居然才出院，温言好奇心作祟，点进去看了看。
词条广场上遍布着刘晨的视频，视频中的刘晨坐在病床上，身上穿着病号服，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纱布，脸色发白，看起来病恹恹的。
他在视频中谈吐有礼又温和，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没什么大碍，感谢大家的关心，并安慰粉丝自己快要痊愈，会努力工作。
他还在视频最后感谢了《青草地》剧组的工作人员，一番客套话之后，结束了视频的内容。
乍一看整个视频非常正常，甚至能让刘晨的真爱粉感动落泪，为刘晨的识大体和上进努力竖起大拇指。
但眼尖的网友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尔他们也在评论区发表这自己的独到见解。
【l1：没人发现吗，他只感谢了工作人员和导演，没有内两位】
【l2：他们仨是一起拍的吧，朝夕相处的，怎么唯独漏了那俩？】
【l3：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l4：阴谋论一下，刘会不会被温排挤了，毕竟简温一家公司的】
【l5：别带我大阳，很明显是姓瘟的在捣鬼，你们忘记昨晚微博崩了三个小时的盛况了吗】
【l6：ya是不是要倒闭了？】
【l7：srds，车是刘晨自己开的，温言还能控制他的手？？？（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温言看着这些猜测，不用想，他的私信和评论肯定有不少人都会因为这样的猜测来诅咒他和他的全家。
现在没准还会带上ya和简予阳。
不看了。
温言退出了微博。
他觉得温倩说得对，他并不是不在意网络上的声音，而是在意得要命，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在逃避网络。
以为看不见就会不存在，把自己懦弱地缩了起来。
但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早些年传谣言的时候，温言试图解释过，他让自己尽量客观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把事情原委完整摊出，本以为会让谣言的风波停止，谁知道却愈演愈烈。
他的一番话里似乎有无数个漏洞，每个漏洞延伸到一个问题，最后都加起来，就把他打成了筛子，像个零道德的破烂人。
久而久之，他就疲于解释，疲于向公众剖开自己的内心，也疲于对陌生人阐述一切。
因为他认为，无论解释与否，外界的评论并不会有太大改变。喜欢他的或厌恶他的人，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对他加注他们所想要加注的感情。
这并不是一个良性的现象，但温言无力改变。
刚退出微博，微信就收到消息。
点开一看，是简予阳发来的。
【图片jpg】
图片中是一条窄巷，巷子两侧是砖墙，看起来有些年月，地上满是灰尘，墙边站着一个半人高的人偶。
人偶穿着大红袄，大圆脑袋上顶着一个破草帽，脸上有些掉漆，但仍能看到两边脸颊上的两坨红，跟同样红艳艳的嘴唇相互映衬，颇有几分喜气。
简予阳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是你吗？】
【温言：？】
【简予阳：温老师来这儿多久了，都不找我玩儿】
【简予阳：图片jpg】
这回图片中的人偶脸更近了，几乎是特写。
简予阳把草帽拿掉了，一只手揪着人偶脑袋左侧的小揪揪，大拇指摸着人偶的眼尾，像要把眼尾的红色颜料蹭去似的。
【温言：简老师，你好闲】
简予阳回过来一条六秒语音。
“是啊，闲得心慌。”
【温言：我去忙啦，加油】
温言又一次生硬地结束了对话。
刚好他联系的房屋中介给他打了电话，邀请他去看房，温言简单收拾收拾，出了门。
——
在破旧小区的楼下，许多户人家都在自家开着小卖铺，或者是棋牌馆。
一家新开的棋牌馆正热闹，门里门外都挤满了人，皆是穿着背心大裤衩的老爷们儿，一个两个都抽着烟，说话时烟从嘴巴闭孔内冒出，呛着对面的人。
这家新开的棋牌馆店面不大，共四张牌桌，规矩倒是不少，进店还得预约，当天来的还不能进。
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个女人。
女人留着齐腰的波浪卷发，穿着粉色吊带裙，外面套着件黑色小开衫，下面穿着黑丝袜，脚上蹬着双锃亮的黑色高跟皮鞋。
“丽丽，你这里头还空着桌呢，就让我们进去呗？”
“就是说嘛，哪有你这样开着门不做上门生意的！给你钱你都不要！”
门口挤着的男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跟老板娘冯丽说着，越说越往里面挤。
“你们啊，我早看透了，今天让你们进来，明天你们准上别人家去咯，”冯丽翻着手里的预约名单，“现在最早能约到大后天，先到先得，挤着的都没有啊。”
“我我我！”
“王建！王建记上快记上！”
“刘五刘五刘五！！”
“甄简快快甄简！简单的简啊简单的简快快！”
门口又拥挤起来，桌子被挤得一个劲儿往里晃，冯丽皱着眉头抵着桌子，嘴里念叨着，“别挤啊？”
突然，一只手直直挤过人群，一掌拍在冯丽面前的预约单上，挡住她写字的手。
老爷们儿们忿忿不平起来，叫嚷着“排队！”
“人家都说了别挤，你们真是没眼色。”来人露出脸来，在一众中年油腻男人中，这个个头高，容貌不差，甚至带着几分雅气的男人，吸引住了冯丽的目光。
“哟，话虽不错，但我这儿还真是不兴插队。”
冯丽客气地笑着，并用笔尖挑着男人的手指，“把手松开，不能乱了我这儿的规矩。”
众人开始低笑，就喜欢看这种拽人吃瘪的情节。
男人被人推到队伍最后排，不屑地冲着地面啐了一口。
“老子还不稀得来！这儿多少地儿求着老子去送钱！”
说着，男人就晃悠走了。
但他没走远，只是晃悠到外面去，坐在了楼梯口的椅子上等着。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男人又折回去，再次来到冯丽面前。
“我说，老板娘，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我在这儿有多出名，”男人点着桌子，指点江山似的发言，“我跟你说，我儿子他——”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有些僵硬地低头，看到冯丽又拿那根笔碰到他的手指，塞进指缝，带着他的指尖，轻轻挑了一下。
“气什么？”冯丽的口红涂得艳，香水味也重，像朵开到最盛时的红玫瑰一样，“给你留着位置呢。”
她勾着男人的指尖移动，打开预约名单，带着他的指尖在纸上划动，停在了某个页面中空着的一行。
该页面几乎是全满，单只有这一行是空着的。
“这儿呢，”冯丽点了点空格，“你运气好，有人晚上不来，这位置可以留给你。”
男人盯着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说吧。”冯丽托着腮。
“说…什么？”男人问。
“名字啊？”冯丽眯着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我好给你写上，位置就定下了。”
“哦……”男人收回一直被笔尖压着的手，“我的名字是温……镇华。”
“镇定的镇，中华的华。”
——
豆瓣《青草地》小组出现一个被组长认定非造谣的的帖子。
帖子名为《现在还有人相信刘晨是富二代之光？》
帖子内容前半段为文字描述，楼主自称是《青草地》剧组工作人员，并亲眼见到刘晨对温言的多次动粗，在详细的文字描述后，楼主放出了可以清楚看到刘晨和温言面容的偷拍视频。
高赞评论——
【所以？他们凭什么攻击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