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两人均远远望着车内的小身影,一时无话。
直到山风吹落树上残存的几片枯叶到都柏霖肩头,他因为心思飘远没注意到,被对面的时符彦用手轻轻拿走的一瞬间,他才从遥远的神思回归到现实中来。
“谢谢。”
“没事。”
两个身高超过180的大男生,第一次面对另一个同性别的对象,面对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都柏霖受不住那样长久诡异的寂静,先开口:“我觉得我欠你一声正式的道歉,为之前那些对你的误会跟偏见。”
他顿了顿,之后深深地鞠了一躬,继续说:“对不起,这声道歉或许来迟了,但确实是真心诚意的。我真心希望你能回白马,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愿望,也是公司其他同事的愿望。”
他不知道时符彦突然提离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骨子里觉得不是因为俩人之间的嫌隙。他也不知道这么想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或者是对他太自信了,但就是觉得时符彦不是那么小气跟计较的人。
他是一个很好的工作合作伙伴,从前因为误会跟偏见,他已经浪费很多次跟他并肩作战的机会了,这回他想努力一下,如果他能回白马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人笑着回他。“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从前那些事都过去了,之前在我办公室,我们不是已经就那个问题达成一致意见了吗?”
他的笑容就跟头顶星星点点洒落在地的阳光一样,让人觉得温暖又宝贵。
他这么一说,都柏霖倒有点不好意思,为自己的旧事重提。
“好,那些事不说了。只是你能再考虑一下回白马吗?”他顿了顿,想想还是觉得应该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说给他听。
那是那个想法萌发在心中之后,他第一次想对另一个人诉说的时刻。
“我正在创作《白狐传奇》的续集剧本,已经到中后期了,明年打算让这个故事跟大众见面。我觉得你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到这个项目里来,我们一起见证白狐的故事迎来更加完美的结局。”
这件事他谁都没说,荣亦程没有,促使他继续创作那个故事的给他动力的人也没有,但此刻他却想让时符彦第一个知道。
倒不是为了劝说他回白马,当然不可否认,也有小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让他放心,那些他想对他说的话、做出的承诺,他嘴上不好说出来,相信看过那个故事之后,他一定能明白。
“真的?你已经在创作《白狐传奇》的续集了?”
“对,剧本已经创作到中后期了,如果你想,我可以在它问世之前,第一个拿给你看。”
时符彦笑着说:“感谢你这么信任我。不过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大概能想象出来那个故事的结局。你应该让你心中的那个人第一个看到它,她会很高兴很感动的。”
两人心照不宣,都很清楚那个“心中的人”是谁。
都柏霖思考了两秒钟,说:“她会在最合适的情况下看到那个故事的。而我想让你看到的初衷你应该知道,我相信你一定懂。”
时符彦怎么可能不懂呢?就是因为他太懂了,所以他才说那个故事的结局就算他不看也能大致想象得到。
“不必了,你的心意我懂,想对我说的话我也接收到了,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事情,希望那个续集故事里的结局不只是故事里的结局,更是现实中的结局。”
“我会的。”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直到都柏霖再次说到回白马的事情,时符彦才开始有了较为明显的倾诉欲望。
“白马我应该不回去了。”
他抬头遥望了一下远方,都柏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什么都没有,除了光秃秃的树枝杂草,但因为树与树之间的距离隔的太近,多少有点影响视线,是以看在眼里的世界就像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般,到底看不到更远的未来。
“我想她应该把我的事情告诉给了你。你知道的,我到底与你不同,那个世界不适合我,我还是觉得我比较适合这里。”
时符彦从看到都柏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应该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包括玉肌草的身世以及他的身世。他是个不太会藏心事的人,这一点倒跟她很相像。
都柏霖很是震惊,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对面的男人就是把他的心事看穿了。
“你跟小草一样,眼睛里藏不住事儿。”时符彦笑着说,跟打趣一样。
都柏霖一点也没有被看穿心事的窘迫,相反倒松了一口气。他正愁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眼下他这么直接把事情说出来,倒省的他绞尽脑汁想别的说辞了。
时符彦就着那个话题索性一股脑把那些想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原因是他远远地看到车厢内的玉肌草有明显的焦灼状态,想想他跟都柏霖离开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
“刚才特意把你单独叫出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
都柏霖知道,但不清楚他具体想说什么,不过肯定跟玉肌草有关,这一点他很肯定。
“好,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有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小草前段时间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一说到这件事都柏霖心里就烦躁的很,这是近段时间他心里最大的一个心病了。看着她每天被病痛折磨,他恨不得替她受过,奈何事情根本不能如他所愿,除了眼睁睁看着她难受,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神色让时符彦明白那些猜测都是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父亲果然说话算话,答应他的事情都在一步一步地实施中,这样才不妄他的一番苦心。
“你不用担心,这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的问题,过了这个阶段她会慢慢好起来的,这段时间你多陪陪她就好了,不需要采取其他的手段。”
他的语气很确切,态度也十分诚恳,都柏霖相信他的话,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只要她没事就好,别说只是多陪陪她这样小的事情,就算让他做更多的事情,他也愿意。
只是心里很诧异,为他肯定的态度以及好像什么都知道了的确切。他看出她不舒服是有可能的,可是连很多顶级的医生都不敢说的话,他又为何能如此肯定地给出答复呢?他想不通。
时符彦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我的身份你应该听说了,知道这些一点也不奇怪。”
都柏霖暗道确实,这么一说又说得通了。
时符彦接续往下说:“在她恢复正常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多多给予她关注,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你来找我,我们还在这个地方相见,但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你可以做到吗?”
“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都柏霖什么都能答应,唯独不让她知道这件事有点困难。自从俩人上次继首映礼事件结束之后达成互相坦诚的一致意见之后,他很难再向她隐瞒事情了。
“你想让她过正常的生活吗?如果想的话,请按照我说的做。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初衷,那就是为她好。”
这一点都柏霖深信不疑,想了想只能点头,答应他的请求。
“旁的事情没有了,你记住今天我说的话,有事情来这颗树下找我。”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了呢?你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你在树干上随便刻个什么字我就会出现。”
这匪夷所思的话如果在从前都柏霖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但现在他已经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或许这就是习惯的力量。自从遇到那头鹿以来,他已经渐渐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样子。就连荣亦程也说他变了,变的奇奇怪怪的,会喜欢深夜叫他出来喝酒,原因是玉肌草的作息不太稳定,总喜欢夜间活动,连带着他也喜欢上了夜晚;会觉得各种各样的绿色蔬菜特别好吃,从前他可是十足的肉食动物;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些小玩意儿,比如那个小鹿挂饰,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从前他是十分排斥的。
这些隐藏在生活细节里的小习惯小改变他自己很难发现,但身边的人却十分容易察觉。以至于经常晚上被他叫出来陪聊天陪喝酒的荣亦程总跟他埋怨,说他自己孤家寡人晚上不睡觉,连带着他的性生活时间也受到了挤压,幸亏齐月是个识大体的人,否则谁受得了自己老公半夜十点被别的男人叫出去喝酒,十二点才回来。
他每次都这样说荣亦程,“也就少了两个小时而已,不是还有下半夜让你造作吗?”
对方每次都回他一个白眼,说他还没吃过肉,根本不知道吃肉的时间是要根据情绪环境而来的。
他也回他白眼,“你也不是每次都随叫随到,那些不到的时候不都是情绪来了在吃肉吗,我也没继续打扰了啊!”
一副十分深明大义的模样,脸上还明晃晃的写着“不客气”三个大字,就好像荣亦程能跟他老婆快活,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这个做兄弟的会看脸色、能成全人,完全没觉得自己是个大灯泡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