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都柏霖从来没看过哪个女孩子能像玉肌草那般豪放跟洒脱。
就像刚才为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她愣是一声没吭,那种钻心的疼痛是个男人也很难忍住,偏偏她就受住了。
说到之前噩梦般的经历,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跟害怕,相反就跟说别人的事情,不是说她自己一样。
但你要说她皮糙肉厚、胆子大又不对,明明昨晚在浴室看到一只蟑螂,吓得直接往他后背跳的人也是她。
就是这样浑身充满矛盾点的一个人突然让都柏霖无所适从。
对,就是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那老巫婆太可恨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恨得牙痒痒。”
她又从村头唠家常的小花转变成隔壁家想跟人干架的让人不省心的大孩子状态。
都柏霖望着她充满生机与活力的鲜艳脸庞,还有那张不时在动的娇嫩嘴唇,一时间心猿意马起来。
等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刻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龌龊的事情,惊得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巴子。
嗓子眼里极痒,他假装不经意咳了几声,之后又出声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话。
“另外一支呢?”
“另外一支是为了救嘟嘟,自己用力掰下来的。”
刚刚才努力按压住内心的阵阵涟漪,此刻因为那句话,都柏霖心里又起了一阵波涛。
那波浪汹涌得一时半会根本消停不下来。
“你说什么?”
“就是之前在鹿吴山那片河滩旁边碰到嘟嘟的时候,当时你昏迷不醒,身上还有多处擦伤,我想救你,就先用自己的鹿角之血使了使,但当时那玩意儿只能对付那些简单的外伤,你人还是昏迷不醒的,怎么叫都没回应。我一时着急,想到自己头顶的宝贝,就狠狠心把其中一支掰了下来,后来喂给了你,然后很快你就醒了,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都柏霖内心受到的震撼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偏偏那头鹿又继续絮叨起来。
“我跟你说嘟嘟,我头上那宝贝真的很厉害很厉害,我之前从来没觉得,现在终于相信了……”
她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但都柏霖已经赤红着眼,用自己那双颤抖地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
或许是他的动作并不轻,加之没有任何预兆,玉肌草的手腕被撰得生疼。
她一抬头就看到对面都柏霖发红的双眼,以及,黑瞳里暗含的水汽。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等再一次确认的时候,那黑瞳里的水汽好像又没了。
“疼……”她动动手腕,对方很快松开了。
“嘟嘟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玉肌草一边轻轻活动方才被他抓住的手腕,一边轻声问。
都柏霖心里的世界是怎样的兵荒马乱跟海水群飞没有人知道。
他终于明白之前上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赵医生说他上辈子积了大福,这辈子才会受那么重的伤却一点事没有的真正原因了。
他的福气是那头蠢鹿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
她说她徒手掰下了头顶的鹿角。
徒手,掰下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可以通过虚幻的世界看到当时的血肉模糊。
心又一突一突加速跳动起来,眼里的热气也忍不住再次往外翻涌,直到对面那句“嘟嘟,你到底怎么了”再次回响在他耳边,都柏霖才觉得自己重新从虚幻的云端回到现实的世界里。
“没事,就是刚才窗外冷风吹到眼睛里,觉得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了。”
“噢。”
空气又安静了十几秒。
都柏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再次抬头直视玉肌草的时候,那头鹿好像也在想心事,低着头认真摆弄自己的手指。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很快抬起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在安静的客厅上空迎视上,空气里有细小的微粒颗子在浮动,就跟他们的心一样,好像在正常跳动,但细细感受一番,又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存在。
“那个,”都柏霖先开口,“谢谢你之前救我。”
“没事。”玉肌草有点不习惯突然变得异常温柔的嘟嘟。
她就说不能让他知道那些事,否则他心里肯定有负担,这样带有情感枷锁的相处方式并不是她喜欢的。
“但即使这样,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还是一样奏效的。以后不要滥用神力,不管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首先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不必要的强没必要逞,听到没有?”
“噢。”
玉肌草在心里收回自己刚才觉得嘟嘟异常温柔的话,果然这个词从来都不适合他。
“我问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还是这样凶巴巴的样子跟他比较适合。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那现在没什么事,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玉肌草高兴地直接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心道虽然嘟嘟惯常都是凶巴巴的模样,但带她去吃好东西的样子依然是最帅气的。
“好啊好啊,我想吃上次那个南瓜蛋糕,可以吗?”
“行,没问题。”
都柏霖大概意识不到那几个字中间莫名多了好几分宠溺的感情色彩在里面,玉肌草当然也不知道,但杀猪的王大爷或许知道。
“你真把你的鹿角分叉喂给我吃了?”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都柏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对啊,不然怎么救你?”玉肌草随口回了一句。
“那玩意儿真的能吃吗?”他弯腰系鞋带,低着头处理手边的活,没人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嫌弃我吧?我跟你说,我那可是宝贝,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她的絮絮叨叨的话又响彻在玄关上空,将暗未暗的小角落里,两个人贴得很近,是那种随便动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
没人知道都柏霖的整个耳廓已经红到快滴血的程度了,原因是他想到她的身体部位已经完完全全进入到他的身体里了,这应该可以用“水乳交融”这个词吧?
——
最后那顿饭到底两个人没能单独吃上,原因是刚出门不久,都柏霖就接到了荣亦程的电话。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通电话结束之后,他的情绪莫名低落了几分,或许当时的他无法意识到有什么不同的情愫已经悄悄发生在他跟玉肌草之间了。
“南瓜蛋糕嘟嘟下次再陪你去吃吧,待会我们一起去你荣大哥那里,他要请我们吃饭,你嫂子也在家。”
原本以为那头鹿听到那个消息,到底应该有点失望的。毕竟说请他吃饭的人是自己,现在出尔反尔的也是他。虽说有他在,但说到底多了几个她并不熟悉的人,她应该会觉得不自在吧?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些完全都是他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那头鹿非但没有一丁点失望,相反激动极了。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跟嘟嘟一起去荣大哥家吃饭吗?”
都柏霖心里那番早就想好的解释跟安慰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最后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跟自己说没关系,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类比那头鹿。
两个人上车之后,玉肌草还在嘀嘀咕咕说着话。
“嫂子会给我做好吃的蛋糕吗?”
“待会儿饭桌上我要注意什么呀?”
“还是什么都不需要,认真吃饭就可以了?”
“应该不需要的吧?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她那自问自答的样子都柏霖都快看傻眼了。明明就是简简单单、再正常不过的一顿朋友间的饭局,她搞得好像要去参加多大的晚宴一样。
“有朋友真好呀,还能约着一块吃好吃的东西,真幸福。”
“我跟你说嘟嘟,我……”
她的絮絮叨叨的话还在车厢里继续上演着,都柏霖已经听不清她后面那些话具体说的是什么了,只知道她那句有关朋友的感叹让他的心震了一下,就好像车子慢慢划过减震带带来的颠簸感一样。
没有大的影响,但实实在在颠了一下。
她说有朋友真好,真幸福。
他心里突然愧疚起来,为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忽视跟不上心。
他从来没想过那些自己出去处理事情,把她单独留在家里的时光里,她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是怎么度过的。她不太会上网,连手机里的娱乐功能也很多都不了解,而自己教她的时候还常常因为耐心不够责骂她。
甚至今天她好不容易在电梯里碰到能说得上话的张奶奶,他还因为她的擅自出门和没有及时接听电话而一副高高在上责备她的样子。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责备她啊!
她那么善良,又那么勇敢,长得还特别漂亮,身材又好,想到这里,都柏霖心里跟火烧了一般,闷闷闷热热的,连带着脸也红了。
“嘟嘟,你怎么了?为何脸突然这么红?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话令都柏霖一下子从刚才跑偏的脑内世界回到现实中来,等意识到自己明明在自我谴责,却突然又不可控制地想别的不该想的东西时,慌乱地一把打开车窗。
“没事,就是有点热,吹吹风就好了。”
“热吗?”
玉肌草拢拢衣领,困惑地看了嘟嘟两眼。
都柏霖大概看到了她拢衣领的小动作,很快又把车窗关上了。
在车子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给荣亦程发了条信息。
【麻烦嫂子帮忙做点甜品,南瓜口味的最好,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对方回复的很快。
【凭什么你的“小妖精”想吃,我老婆就得做?这不公平吧?】
都柏霖真想一个白眼把那姓荣的给射死,奈何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提条件吧。】
【你家珍藏的那个全明星签名的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