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最后都柏霖只能选择进到一个山洞里躲雨。
想着等雨停了,他还是要去找一找名宿的,实在找不到就赶紧下山去。
不管怎样,保命还是第一重要的。
大不了回去先租个房子住,等都田志走了再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般狠命地往洞口处抽,都柏霖身上的衣服早湿透了,偏这样还不够,连续不断的惊雷跟闪电越来越频繁,如万马奔腾般战鼓激昂。
只是这一晚的悲惨经历并没有到此为止。
站在洞口的都柏霖突然被一阵狂风席卷着连退数步进到更深的洞里。
原本宁愿忍受被雨淋湿的风险也不愿进到更深的洞内的原因是都柏霖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觉得这洞内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此刻被风裹挟着不得不进入洞内,他认为自己的直觉一点也没错。
洞内左侧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峻岩,就像一个阴曹的判官,在等着收人性命。
都柏霖一个踉跄又倒退几步,就着洞口投射进来的闪电的光芒,他发现洞内乱石嶙峋。
那些怪石自然堆砌着,曲曲折折,阴森可怕,恰似“地狱”,根本不知道那无限的漆黑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恐怖的秘密。
这时又有一股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寒得彻骨。都柏霖背脊一阵发凉,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鬼地方。
就在他从地上爬起来,打算赶紧跑的时候,突然又有一阵强风从洞穴处袭来,接着闪电飞光,雷声轰鸣,紧随其后洞内岩壁崩裂,仿佛神佛乱抛。
混乱持续了十秒钟,待安静下来的时候,都柏霖就着洞口处微弱的光亮,发现前方崖壁上原本那副仙人挂相在刚才的崩裂里惨遭不测。
那是一副古代什么神仙的画像,他不太懂。
虽然平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在方才的环境里,那幅画像确实给他带来了几分莫名的安定。
可现在连画像都惨遭损毁,是不是意味着今天他真的要命丧这里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想去看看画像到底损毁到何种程度,只是手刚碰到地上的碎片,岩壁上空突然回荡起一道女声。
那声音好像从辽远的前方传来,透过呼啸的阴风送到人耳的时候,带了几许冷冽跟寒意,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今天若想安全走出这山洞,务必乖乖照我说的做。”
都柏霖听到这道女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害怕,但几秒之后突然又不怕了。
原因是在这雷电交加的风雨夜里,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人声了,冷不丁在这山洞突然听到女孩子的声音,管她是个什么人物,起码跟他是同类,总好过突然出现什么鬼魅魍魉的好。
想到这里,他扬起脖子对着上空也喊了一句:“小姐也是来这里躲雨的吗?如果是的话,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回头可以相伴着一起下山。”
这句话说完,他耐心等待对方的回应,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内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都柏霖一头雾水地继续低头查看地上神像碎片的时候,手刚碰到画像一角,头顶上空再次响起方才的女子之声。
“手握着画像碎片,不许离开。”
这个要求倒令都柏霖仿佛堕云雾中、不知所云。
对方很快出声为他答疑解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声。”
都柏霖心里想原来刚才没理他是因为没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啊。
可是很快心里又有了更深的疑惑:这女子怎么奇奇怪怪的?为什么要握着画像才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声?难道她根本不是人而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样的想法最后又被他自己打破了:不可能不可能!他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鬼怪神魔。再说,那女子说话声虽然很冷,但细听之下确实也如黄莺出谷、鸢啼凤鸣,如果不是在这漆黑的山洞内出现,真的可能令他倾心动容。
想到这里,都柏霖决定暂时按照对方的要求来,至少得让他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鬼。
“好,我握着。”
“把自己的手指头咬破。”对方冰冷的声音再一次透过穿堂的阴风送到他耳边。
这下都柏霖彻底捺不住了,他握着神像站起来朝头顶上方喊道:“你到底是人是鬼?想干什么?”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要想今天从这洞内走出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按我说的做。”
都柏霖平生最恨别人威胁自己,都田志每次一说要想怎样必须怎样的话的时候,他体内的反抗因子就叫嚣着作乱。
他没想到现在连一个区区的女子都要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放下画像赶紧离开这神秘的山洞。
管它外面是雷电交加还是乌漆墨黑,总归比这里安全。只是在离洞口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出口的方向突然被一块从侧面飞跃过来的巨大岩石挡住去路。
那力道巨大无比,所执之处,火星飞溅、地动山摇。
都柏霖也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推倒在地,不仅如此,砂石飞过脸庞还划破了他的脸颊。他用手擦了一下火辣辣的伤口处,带出一丝血迹。
另一边的玉肌草看到那丝血迹突然无比兴奋。
心里想早知道刚才就用这蛮横的法子取赤诚之血好了,省的浪费那么多口舌最后也没说通那愚笨之人。
可是她等了三分之一刻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出现。
难道墙壁上那些字符真的并不属实,完全是一派胡言?
害怕瑰氏的追杀,玉肌草不敢贸然离开山洞,可是让她呆在此地等死,她又无论如何做不到。
现在这般困境到底如和才能破除?
她又再一次研读起岩壁上的字符。
“如遇危难时刻,牢记圆满可破。假使残缺,谨记赤诚之人心血可补。”
如果这些真的毫无意义,刚才西王母神像破败之际,为何那男子触手之际他们能自由通话呢?
玉肌草曾经跟父亲幻成人形去到民间采风过,知道人类大概长什么样。
看那男子身型体态,应该正是人类之子。
她在心里又把岩壁上的字符默念一遍。
“如遇危难时刻,牢记圆满可破。假使残缺,谨记赤诚之人心血可补。”
难道刚才那样的情况,那男子并非真心实意帮她,所以其血也就算不得“赤诚之血”?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说的通。
玉肌草灵机一动,打算另行其道。
她用神力使洞内又起一道狂风,神像碎片顺着风的方向再一次落到都柏霖面前。害怕对方不肯乖乖用手触其眼前之物,玉肌草干脆让那神像碎片直接被风刮起落到那男子手上。
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弱无害、楚楚可怜。
“抱歉公子,刚才小女说话偶有冒犯,如若唐突到您,请您见谅。”
都柏霖被突然再一次出现的女声吓了一跳,但听出还是刚才那人的声音,又冷静下来。
这回对方的说话声不复刚才的冷冽跟寒意,倒多了几分女孩子的柔情跟婉转。
只是这说话的内容怎么听怎么奇怪。
什么“公子”、“小女”的,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她搁这演戏呢?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为什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说话奇怪?玉肌草拼命回忆几百年前跟父亲去民间采风的时候当时人们的说话神态,她学的好像没出什么差错吧?
不管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赤诚之血弄到手,后面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玉肌草打算把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管怎样,要想取得赤诚之血,自己首先要诚实。
“我父母亲为了自己的高升和家族的利益把我卖给了一个黑心的媒婆,我为了逃命躲那媒婆才误闯进这片山洞的。之前算命的时候有个高人告诉我,如果遇到什么暂时无法解决的困难,只要有真心帮助的人的鲜血就可以逢凶化吉,解决困境……”
她话还没说完,那男子主动问道:“所以刚才你才要我咬破手指头?”
“对。”
对方轻叹一口气说:“虽然我挺同情你的,但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口中所谓的高人肯定是骗人的,什么鲜血可逢凶化吉,一听就不靠谱,你别着了那人的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实际的需要是我可以帮的上忙的,我还是愿意的,毕竟出门在外,大家都有可能碰上困难,能帮一把是一把。”
玉肌草在心里哀嚎一声:谁需要你的同情啊?我需要的是你的赤诚之血!
但她没办法直接当着那木头的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能迂回行动。
“确实,我也知道那位高人的话不一定可信。但你看现在这情况,咱俩都被困在山洞里,现在洞口又被巨石拦着,根本出不去。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我想不消几日我们就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这样的情况下,死马当活马医也是一种办法,万一有什么奇迹出现呢?你说我的有没有道理?”
一番话让都柏霖终于意识到现在不仅那姑娘需要帮助,连他自己也命悬一线。
不管了!就像那姑娘说的,死马当活马医也是一种办法。如果真的帮了忙,她得救了应该不会忘记自己吧?
想到这里,他低头狠狠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鲜血染上唇舌的一瞬间,洞内又一次刮起萧风,只是这回不像之前几次那样通天彻地、雷霆万钧,多了几分出幽入明,空旷高远。
就着洞穴出口处巨石移走的那方小小的空间投进来的洞外月色,都柏霖看到一个身穿白纱的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额头带着一个粉饰,细碎的白金链缠绕在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中间,眉心垂着一颗光芒似这皎洁的月色一般的钻石,美丽异常,风姿绰约。
那少女的眼睛淡如泼墨,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周身神秘而纯洁的光彩丝毫没有被这破败的山洞所取消。
难道真是位演员,特意跑到这里来拍戏的?
这是当时都柏霖的第一猜想。
但很快这个猜想又被他推翻了:她说她是被父母逼婚、为了躲避媒婆才误闯进这山洞的,根本不是拍戏。
可是为什么穿着这么奇怪?
玉肌草大概也意识到幻化成人形的她衣着上好像出了点问题。
刚刚跟那木头对话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了,难道这里根本不是几百年前的民间,而是另一个新的社会?
想到这里,她低头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又跟面前男人身上的衣着对比了一下,笑着说:“我喜欢搞服饰研究,这些都是爱好罢了。”
都柏霖暂时按下心头的困惑,站起来边拍打身上的灰尘边点了点头。
“刚才谢谢你救我。”
终于幻化成人形的玉肌草十分兴奋,忍不住又道:“我就说高人的话不一定是假的,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都柏霖心里想:是,你说得没错,但我现在觉得你也是个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