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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凝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乔怀泽会忽然行此大礼。
在她眼里, 乔怀泽根本无错, 又何须她的原谅呢?乔怀泽上一世就极其护着她, 因为母子情谊, 甚至无法突破心境渡劫。他上辈子也极其孝顺,两人相依为命。他独自一人那么久,不接受和其他人同住也是正常的。
现代世界里, 很多父母离异再组的人,一生都适应不了自己的继兄妹和继父或继母, 更何况是这种忽然得知自己好久不见的亲妈, 其实有很多其他的孩子的情况呢?所以江时凝一点都没怪他。
“小泽,你没有做错什么, 不需要向我道歉。”江时凝无奈地说,“你先快起来。”
乔怀泽听到江时凝并没有怪罪之意,胸口更痛了。他之前只顾自己的感受, 擅自认为为了不伤害她的其他孩子而远离, 是一个正确而正义的事情, 却完全没有考虑过江时凝的感受。
何其的自私自利。
可是江时凝却仍然不怪他, 她永远都会理解他的感受, 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这让乔怀泽无地自容, 一时间更加难过。乔怀泽心中有愧不肯起来,江时凝不能让他一直跪着,她扣住他后衣领,手腕用力, 竟然硬生生将人拎了起来。
忽然感受到母亲那超乎寻常力量的乔怀泽睁大了眼睛。仿佛像是被抓住后脖拎起的成年猫咪,眼眸中还泛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时代不一样了,你也不需要跪我。”江时凝安抚道,“这边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好好和我讲一讲。”
等两人坐下了,乔怀泽低垂着睫毛,却又说不出话来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谈,更加不善表达自己。这让他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呢。
“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低声说。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一点看不出那个讲课流利的乔教授的影子。乔怀泽微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忽然觉得我之前实在过分,只想到自己,却没有想到您的感受,所以……”
所以才来道歉。
江时凝既欣慰又心疼。乔怀泽的身份地位大概是她所有儿子里最超然的一个,她死之后,他渡劫成功,基本已经拂去了七情六欲。如今竟然能反思到这样的地步,就好像是被人从天上硬拽回了人世间,让他再次感受一次折磨痛苦,才会彻悟。
“你是如何想开的呢?”江时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乔怀泽睫毛轻颤,却一动不动,他似乎有点犹豫,那张万年高冷的脸上,竟然也有恐惧和瑟缩转瞬即逝。即使他纠结担心成这个样子,却还是乖乖开了口。
“因为……初景渊去s城找我了。”
“什么?”江时凝愣住了。
乔怀泽的头越来越低。
“他来找我,和我打了一架,斥了我一顿,才让我幡然醒悟。”
“什么时候的事情?”江时凝有点吃惊。
乔怀泽报了一个时间,江时凝更加惊讶。她在心里看待这些孩子的时候,哪怕他们已经长大成人,但是在自己心里,他们仍然是孩子。可是此时此刻,江时凝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初景渊真的长大了。
他不是那个暴躁敏感的男孩,也不在阴郁和狠厉。他的心胸变得成熟而宽广。江时凝刚开始还担心他接受不了其他孩子,可是现在,景渊竟然已经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事情,并且在表面上不动声色。
如果不是乔怀泽说,恐怕江时凝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景渊曾经做了什么。
景渊真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乔怀泽看到江时凝目光中是对待初景渊的赞扬,那抹神色似乎烧灼着他的心。他轻轻呼吸着,却撇开目光。
他已经决定要拨正错误,所以也愿意承担这些痛苦和难过。
“我真的做错了事情。”乔怀泽垂着睫毛,他低低的说。
“你做了什么?”江时凝看向他。
乔怀泽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说出真相之后,江时凝会不会对他有所芥蒂,可是他不想骗她。
“他来找我比剑。”乔怀泽干涩地说,“如果不是初景渊的弟弟忽然出现,帮他挡了一下,我可能已经重伤他。”
江时凝愣住了。
“你说什么?”
乔怀泽的头更加低垂。
“我还是害他受伤了。”他嗓音沙哑地说,“我不能否认,我那一瞬间动了杀心。”
被景渊激怒之后,他好像走火入魔一般,满脑子只想让初景渊消失。是景轩接下了他的攻击,让乔怀泽有了冷静的机会。
不然的话,那一瞬间的头脑发热,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些都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你——”江时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对乔怀泽和初景渊一样的了解,乔怀泽寥寥几语,她就能完全地还原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渊必定是激怒了乔怀泽,而乔怀泽便真的攻击了他。
江时凝大脑一团乱,她都不知道该先气景渊还是先气乔怀泽。乔怀泽竟然真的向初景渊动了杀意,以他的水平,如果没有景轩出手,景渊就惨了。
她能理解乔怀泽的心情,但她不能原谅他这样做。
而初景渊
——这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明明知道乔怀泽剑术一流,竟然还上赶着挑衅乔怀泽,和他比剑。这明明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当成儿戏。景渊做大事总是爱极端,下棋就不走寻常路。
江时凝又怒他不管不顾,万一他真的受了重伤、甚至死了呢?为了这件事情而受重伤,简直太不值得了。
而且,初景渊受了伤,他和景轩竟然一直都没有告诉她?!怪不得这段时间景渊不跟着她当保镖了。
江时凝的眼里便闪烁出怒意,她瞪向乔怀泽,一句一顿地说,“乔怀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下杀手。”
哪怕他们之间互相厌恨,打架斗殴都可以理解,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可是怎么可以动杀心呢?要是说杀人手段,她这几个儿子各自都有不同的本领,可这些手段本领都不应该往其他人身上用啊。
乔怀泽的头越来越低,江时凝一个不注意,他又跪了下去。
“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来这之前,先去找过他道歉。”乔怀泽低声说。
道歉?江时凝一怔。
刚才太激动了还没觉得,可是现在乔怀泽跪在她身边,她才忽然发现,乔怀泽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就连声音也是如此。
这实在不像是他的性格。
江时凝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乔怀泽的嘴唇都是苍白的。
“你——你做了什么?”江时凝质问道。
乔怀泽仍然垂着睫毛避着她的目光,他嘴唇微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说话!”江时凝真怒了。
乔怀泽一颤,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我……让万丁抽了我五鞭。”他低声说。
乔怀泽这种人属于做什么都不会糊弄的人,他既然诚心想弥补初景渊受的伤,一定不会偷奸耍滑,而是实实在在接受惩罚。
乔怀泽上辈子再怎么厉害怎么有内功,这辈子他的身体就是一个普通人。万丁这种童子功练家子,抽下去五鞭,正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脱。”江时凝冷冷地说。
乔怀泽的手都颤抖起来。他敬江时凝,自然也怕她。此刻她真的怒了,他虽然不想让她看到,可是自己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解纽扣。
等到他脱下外衣,江时凝倒吸一口冷气。
怪不得乔怀泽来见她特地在外面穿了中式长袍,因为他后背的那五道鞭子已经划破血肉,染湿了衬衣。
乔怀泽估计是去的景渊的公司找他,从那里挨了鞭子,一直到她公司,这么长的时间和道路,他竟然一点都没处理伤口。他就一直这样挺着。
简直是自虐型自惩。
江时凝缓缓靠向沙发背,她笑了。
“乔怀泽,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处理伤口?”她冷笑道,“你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乔怀泽从来没见过江时凝这一面,他顿时惊惶起来,睫毛也受惊的颤动。他终于抬头看向江时凝。他不会说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平息江时凝的怒火。
“我……我不是……”他惶恐地低声喃喃道,眼眸中的神色已经充满了乞求。
江时凝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她平时不想把自己这一面给孩子们看到而已。可是这件事——从乔怀泽和初景渊、再到帮忙隐瞒的景轩,都让她十分生气。
她什么都可以原谅,最无法原谅的,就是他们作践自己身体,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乔怀泽上辈子就有自虐倾向,因为练剑修真实在是太苦了,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根本没有毅力坚持下去。江时凝知道他这一次估计是真心后悔,才如此折磨自己。可关键是,这个世界里他没有内功护身,如果落下病根,那就就一辈子的事情啊。
必须得把这一点改过来,不然下次伤及性命就来不及了。
江时凝便冷声道,“乔怀泽,你上一世就知道我最不喜你这一点,你如果喜欢这样自我折磨,还不如早早地滚远一点,别在我面前碍眼。”
这已经是极重的话了。
乔怀泽那双凤眼顿时泛红,他惶恐无措地伸手轻拽江时凝的衣角,难过地恳求道,“我错了母亲,求您……求您别赶我走,我真的知错了……”
江时凝注视着乔怀泽,闷不做声。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一条缝,江时凝看过去,竟然是戴着墨镜身穿西服的景渊。很明显,他是以贴身保镖的身份进来的。
本来在乔怀泽忽然找上来时,景渊就隐隐意识到不好。然而乔怀泽是个狼人,上来不仅道歉,就自罚五鞭,还特地嘱咐让万丁用力打。连景渊都被他这架势弄得愣住,仿佛在梦里和他周旋圆场了几句。
等到景渊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走了。
他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乔怀泽这是要去见江时凝的样子,万一乔怀泽说出了那天的事情,那他不就死翘翘了吗?
结果,紧赶慢赶,一开门,景渊就看到后背都是鞭痕的乔怀泽跪在江时凝面前,而江时凝看向他的目光,明显还带着怒意。
完。
了。
景渊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关上门,摘下墨镜,然后干脆利落地跪下。
“我错了!”
作
者有话要说: 蛾子们: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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