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赤凰凤君
在大厅没坐一会，下人就来禀报：陛下来了。融卿恽就领着凤憩宫众人来门口跪拜迎接。
“臣参见陛下。”
凤华裳在一众美貌侍官簇拥下款款而来，她伸出手扶起了融卿恽，笑道：“朕的凤君不必多礼，几日不见真是愈发想你了。”
融卿恽也笑了，十分亲昵的拉着凤华裳的手说：“陛下这是来臣这寻食来的吧？知道陛下爱吃甜食，今日刚吩咐了下人采金桂做糖糕，正巧娉儿爱吃就多做了许多。刚才正要派人去请陛下，没想到陛下自己就寻来了。”
凤华裳咯咯直笑：“哦？真的嘛？今年朕还没吃过桂花糕呢，快带朕去尝尝。”
融卿恽满眼宠溺的看着她：“好好好，臣早就让人端上来等着陛下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凤憩宫，两人亲密的动作，相互打趣的神态，真是羡煞了旁边一众侍官侍郎。
两人刚坐下，福宝就捧着装着桂花糕的琉璃盘上前给陛下品尝。凤华裳瞧了福宝一眼，眼前一亮，笑道：“哟，凤君身边何时多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小侍郎。”说着就捏了捏福宝稚气未脱有些婴儿肥的脸。
融卿恽让福宝将盘子放下，说道：“这是臣刚升上来的。名叫福宝，刚满十五岁。”福宝听了，悄悄看了融卿恽一眼就默默退下了。
凤华裳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着：“十五啊？嗯…是小了些…”她又看了殿中一圈，随意的问：“诶？怎么不见游明？”
融卿恽从侍郎手中接过茶杯递到凤华裳的嘴边，说着：“年关将至，各地州府早就把礼单送上了。之前这事本来是梅君管的，如今他已然仙逝，单子就都求到凤憩宫来。陛下也知道，臣君也闲散管了，就派了游明去帮我看看。”
凤华裳在凤君伺候下喝了一口茶，菊花茶清香扑鼻，入口微苦，但是芬芳茶香在口腔内回味无穷。她擦擦嘴对融卿恽说：“你才是凤君，六宫之主，这些事也该管起来了。”
“遵旨。”
这时，凤华裳摆手让侍官们都退下，融卿恽朝福宝点了点头。随后福宝带人把殿中所有门窗都关了起来。
“陛下有何事要找臣商议啊？”融卿恽不解的看着女帝。
凤华裳收起笑容，正色道：“融卿，接下来朕要说的关系到朕和娉儿，甚至关呼赤凰的江山社稷。”
融卿恽面露惊愕：“陛下请讲。”
凤华裳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朕身体里流淌着和常人不同的血脉，这种血脉也会传给朕的子嗣。拥有这种血脉之人，容颜不老，精力不衰，但是也有一个致命的诅咒。”
“什么诅咒？”融卿恽眉头皱起，问道。
“这个诅咒就是，继承了赤凰血脉之人，不管男女，都会在四十六岁之后慢慢死去，这个时间或早或晚，但是绝不会超过五十岁。世间无任何可破解之法。”凤华裳没有停留的回答。
融卿恽双拳紧握，能看见手背上的一条条青经凸起，他眼眸低垂，问道：“陛下是说娉儿她活不过五十岁？”
“也并非如此。”融卿恽手微微卸力，认真的听女帝说完：“赤凰血脉只有一半的几率会被子嗣继承，所以朕也不确定哪位皇子皇女继承了朕的血脉。”
这二分之一的概率让融卿恽心中有了矫情的希望。他又抓住了凤华裳的手问：“陛下刚才说四十六岁？那岂不是…岂不是…”说着，他好像在斟酌着词句，有些不敢说下去。
凤华裳却毫不在意的说：“对，朕时日无多了。昊天冥冥中有回应，朕将在七日后回归冥府。”
融卿恽脸上悲痛欲绝，喊道：“陛下！”
“融卿，如今北有北狐虎视眈眈，西有西树屡犯边境，朝堂上又有世家屹立不倒，左右朝局。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但这是朕的命数。然而赤凰才刚从废墟之中涅槃重生，九州大地刚从百废待兴到如今商贾遍地，欣欣向荣的光景。朕希望朕走后，你能带着娉儿创造属于赤凰的盛世。”
融卿恽抬头看向女帝，眼中似有泪光。
女帝看着他说：“朕将传位给娉儿。师殷那我已经谈好了，他会助娉儿一臂之力。娉儿如今才十五岁，在她登基之后，还需要你在背后多费心啊。”
“陛下。”融卿恽下跪着喊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当晚，女帝陛下夜宿凤憩宫，和凤君长谈至深夜。时过三更，凤君融卿恽看着身边熟睡的凤华裳，神情复杂。他用手背轻轻抚摸着她精致的脸庞，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妩媚。
融卿恽不禁回想起初见凤华裳的时候，那个从天而降古灵精怪的少女，好似烙铁一般深深的印在少年时的融卿恽的心里。他回忆了好多生命中凤华裳的样子，有围绕着他和师殷打趣的天真浪漫的时候，有勇敢反抗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的时候，有浑身浴血带领军队凯旋而归的时候，有穿着华服威严庄重接受百官参拜的时候，还有…
还有就是他与她大婚的时候，那时候融卿恽看到女帝的眼中，只有他一人的倒影。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逝不古处？
(出自《邶风·日月》注：太阳啊月亮啊，你们的光芒照彻大地。我所依托的人，为何待我不似从前？)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出自《邶风·柏舟》注：白昼有日夜有月，为何明暗相交迭？不尽忧愁在心中，好似脏衣未洗洁。)
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融卿恽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索性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他们今晚歇息的房间在一座暖阁中。他凭栏而望，这凤憩宫中精心设计过的景色大气秀美，却失了些灵气。
一旁游明快步走来把披风披在凤君身上，劝道：“殿下，这里凉，您还是进去吧。”
融卿恽摆手说：“不必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游明不勉强，应声退下了。
就这样，一直到天际出现鱼肚白，他才转身回房去了。
天亮了，凤华裳没有叫醒融卿恽，叫了人去沐浴更衣，还和游明打趣道:“哎呀，你们凤君的确是不如从前了。这才哪到哪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你可要给你们凤君多补补身体。”
游明一脸尴尬，打着哈哈恭维着，说笑着就让人送上朝的皇袍来。好不容易送走了女帝，游明才又回到凤君房间。
刚进房间就看到融卿恽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一手按了按太阳穴。游明惊讶道:“殿下，您什么时候醒的？没睡几个时辰怎么就起了？头疼吗？”
融卿恽满脸疲惫，眼中还有一些红血丝，一边按着头，一边说:“从你答应陛下给我熬牛鞭汤开始。”
游明干笑:“殿下，这也是没办法啊。陛下吩咐的属下不敢不从啊。”
“行了，说正事吧。仇尺心回信了吗？”融卿恽放下手问道。
“回了，她说大恩不敢忘，当年的黑云台三十六鸦将残部愿以凤君马首是瞻。”说到这，游明似乎有些兴奋起来。
“三十六鸦将吗？”融卿恽苦笑了“现在应该没有三十六了吧。”
“回殿下，如今旧部只剩十二人了。”
“好。以后所有黑云台的消息皆由你接手，不可交给第二人。虽然梅君不在了，没有那么多人盯着我们了，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是！殿下！”
当朝女帝陛下后宫有梅兰竹菊四君，菊君早年难产而死，梅君刚刚仙逝。后宫四君如今只剩下二君。
兰君卢济，是卢国公府的二爷卢兴的小儿子，位份在梅君之下，生有四皇女深得陛下宠爱。
竹君王伏真，是承恩侯王钜的大儿子，膝下虽然没有皇女，但是生有二皇子凤朝楠，现在金吾卫任职。
现如今梅君的傲雪殿是大皇子和六皇女住着。在六皇女成年之前会一直住在宫中，有专门的先生和嬷嬷教导，等到她成年之后，就会出宫开府自居。
傲雪殿中，大皇子凤朝靖正在教导凤朝清功课，身边只有四个侍官伺候着。要是梅君还在世，这傲雪殿一定是后宫中最热闹的地方，然而树倒猢狲散，原本的侍官们也都各奔前程去了。如今身边除了干粗活的侍郎，也只有这四个侍官忠心跟随。
忽然，凤朝靖瞥见西北面的窗户有一黑影探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从他袖中飞出一把菱形暗器透窗而出。
侍官大惊，正想要出去探寻，却被凤朝靖叫住了“等等，你们四人就在这里保护皇女，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踏出房门一步！”说完，他起身就走。
凤朝清脸上没有惊慌之色，她抓起一边架子上放着的宝剑就朝凤朝靖抛去“哥！接着！”
凤朝靖侧身单手接住宝剑，朝妹妹嘱咐道“在这待着哪也别去。”
“嗯！你也小心些。”凤朝清有点担忧的说道。
等凤朝靖跨出房门，就看到掉落在廊檐下的暗器。他看了一眼就往殿后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