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范岚慢悠悠走着,她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看不到她的手、她的身体,也看不到任何的光,只是凭着直觉走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走,按理来说，这么安静黑暗的环境，应该躺下睡一觉才对。
这么想着，她果然停了下来，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她的脚踝处游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滑腻的鱼鳞。
范岚试着用脚踢了一下,黑色的条形物体跳了起来，在黑暗里激起一串墨色的涟漪——明明全是黑色，明明应该看不到,可是范岚偏偏看到了,或者说感觉到了。
涟漪中心鼓起了黑色的气泡，气泡慢慢胀大、变形,最后化成了一个人形，仿佛柯南里的黑影人。它慢慢转动着身体，面朝范岚,睁开长长的眼缝。
眼白光亮如玉，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
它的眼角裂开了，光线眼缝瞬间延伸到了全身,形成了人体的血管和脉络，黑色的表皮沿着光线裂成了千万片碎片，一片一片剥落，露出了额头、眉毛、鬓角、下巴、喉结——
皮下的光芒骤然大盛，仿佛阳光耀斑爆炸，范岚眼前一白，一激灵睁开了眼，看到了两个长满鼻毛的鼻孔。
“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鼻孔的主人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
范岚转动眼珠，看到了大夫身后的容沐和计隗，两人惨白的表情让范岚有种她已经魂飞魄散的错觉。
“这是哪？”范岚问。
“心跳血压都正常。”大夫说。
“她突然晕倒，不省人事。”容沐说。
“全身冰凉。”计隗说。
大夫：“可能是人太多缺氧，或者是低血糖。”
容沐：“她是神族，不会缺氧。”
计隗：“她进场前刚喝了可乐，不会低血糖？”
范岚：“喂！”
大夫：“生命体征和神光光泽都很正常——”
“这到底什么地方？！”范岚大叫。
“喊什么喊，当然是医院了！”大夫叫道。
“医院？”范岚试图坐起身，可全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容沐和计隗一边一个小心扶着她坐好，容沐在她身后垫好枕头，计隗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病房里的摆设和普通医院没有任何区
别，床边摆着类似监护仪的装置，标签上写着“神光/妖气检测仪”，还有一行小字“三界中央医院急诊科”。
范岚想起来了，这就是收治田傲柔一家的医院。
范岚又看向那名大夫，他外表大约四十多岁，头发油腻腻的，胸前名牌写着【急诊科主治医师：陆坊（柳树妖）】
“大夫，您是妖？”范岚问。
“废话，”大夫飞速写着病例，“没什么事就出院吧，回去多休息。”
范岚揉了揉眼皮：“大夫，我生病了。”
“嘿，你怎么这么轴啊？我跟你说了，你很正常，很健康！”
“我看不到大夫你的妖光。”
空气里静了几秒。
容沐、计隗：“什么？！”
范岚：“我的天眼，失灵了。”
范岚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仪器。
半小时前，那位名为陆坊的主治大夫在得知范岚居然是个稀有的“神赋天眼”后，当机立断召唤了四个科室六个主任医师八个副主任医师，对范岚进行了全方位720度的重点盘查——咳，检查。
范岚先是被塞进了类似核磁共振的仪器里转了好几圈，又戴着类似头盔的东西在高压氧舱里待了二十分钟，最后又坐在类似检查近视眼的仪器前，被五个主任医师轮流看对了眼，那个仪器里噼里啪啦飙着法咒，砸得范岚两眼直冒金星。
总之，经过专家会诊，得出了结论。
“你神体未固，神赋天眼能力太高，神体无法承载，加之用眼过度，不懂节制，又遭受了巨大的能量冲击，所以造成了暂时性的天眼失明。”
“意思是我身体的硬件级别太低，天眼的软件级别太高，不兼容？”范岚问。
大夫：“形容的很到位。”
范岚：“……”
容沐：“可有治疗方案？”
“增强她的神体固化。她现在神体只有‘普’段，几乎与普通人类无异，这样下去，就算天眼恢复，也维持不了多久。”大夫说。
“这玩意儿要咋固化？”范岚问，“吸收日月精华？”
大夫眼角抽了一下，在电脑上敲下药方：“筑基灵丸，每天一次，一次一粒，饭前吃。灵枢通体丸，一日三次，一次两粒，饭后吃。神光纯化颗粒冲剂，用无
根水冲服，矿泉水也行，睡前半小时喝，一次两袋，最多冲50毫升。回去多吃点好的，灵气浓郁的仙果、仙丹都搞一点嘛！你们土地庙也是吃公粮的，就别省这个法力了。”
范岚看着电脑屏幕的总价跳到了“法力：105斛”，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我有医保吗？”范岚问。
容沐和计隗目光飘移。
范岚：“……”
看样子是没有。
范岚宁愿瞎了，眼不见心不烦。
“重点还是加强修炼，强健神体。”大夫苦
口婆心道，“没事就办理出院吧，家属跟我走。”
计隗去办出院手续，容沐去取药，病房里就只剩了范岚一个人。
范岚看着自己天庭神信后台的法力余额从398斛掉到了293斛，捂住心口，心里直哎呦。
辛辛苦苦赚点钱，一进医院全玩完，太坑神了！
那个崇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一出场就差点让她破产！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突然，整个房间震了一下。
病房外传来脚步声，很重，仿佛一头大象沿着过道走了过来。病房吱呀一声开启，呼啦啦挤进来五六个人，为首之人往病房中央一站，所有病床被震得咔咔作响。
那是个像山一样的男人，络腮胡，秃头，纠结的肌肉几乎撑破藏青色的绸缎马褂，双手背在身后，身高起码两米三。范岚觉得他一进来，整个病房的光线都变暗了。
“你就是青龙区的实习土地奶奶范岚？”他问。
范岚回答得很谨慎：“请问您是？”
魁梧男人身后钻出来一个人，又瘦又长，细溜溜的如同一条鳗鱼，“这位是春城府城隍庙威灵公禾渊大人。”
范岚：“谁？”
“是你们土地庙的直属上级！”
“哦——哦哦哦，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范岚忙作揖。
禾渊招了一下手，立即有人搬过板凳请他入座。
“听说你有神赋天眼？”
范岚干笑：“刚失明了。”
“什么时候能恢复？”
范岚没回答，她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不，应该是神。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藏青色马褂，款式和甲易他们一模一样，显然是标准制服，而且这是三界中央医院，他们能大摇大摆走进来，无人阻拦，身份显然是
真的。
那么问题来了，城隍属为什么会关注她一个小小的土地奶奶。
听他刚才的问题，是因为神赋天眼？
范岚觉得大约不是。
“失明前，你去了崇迈的演唱会？”禾渊又问，“看到了什么？”
果然，神赋天眼不是关键，崇迈才是。
“您问这个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其它的别问。”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鲜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范岚，范岚感受到了威压。
范岚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了。
“大人，这事儿我需要向我们社公大人请示。”
“咚！”禾渊狠狠剁了一下脚，整个房间抖了三抖，范岚吓得一把扶住了床头。
“吾命令你立即汇报！”
“禾渊大人，您此举似乎不合章程吧。”
清软如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可今天却有点冷森森的渗人。
容沐提着大塑料袋，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消瘦的肩膀挡在了范岚身前。
“不知禾渊大人想问什么？”
禾渊沉默了几秒，“她在崇迈身上看到了什么？”
范岚扯了扯容沐的衣服，眼皮乱眨：能说吗？我觉得这事儿怪怪的。
容沐回头，笑了，露出贝壳般的牙齿，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看到了紫色气。”范岚说。
禾渊：“只有这些？”
范岚：“是。”
禾渊又不说话了，他瞪着范岚，貌似想辨认她有没有说谎。
范岚表现的很坦然。
“禾渊大人，还有事吗？”容沐问。
禾渊：“此案由城隍属接管，青龙区土地庙不得再插手。”
啥？
范岚看了一眼容沐。
容沐皱眉：“为何？”
“此乃上级命令！”禾渊起身，“范岚自今日起，借调至城隍属工作。”
“且慢，”容沐挡住范岚，“范岚如今天眼失明，需静养巩筑神体，不可劳累。”
禾渊：“这是命令！”
容沐面无表情看着禾渊。
这是范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容沐。平日里，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三分温柔笑意，仿佛晨间的清露，给人一种清澈又无害的感觉。可当他不笑的时候，范岚才发现他的脸其实十分棱角分明，有些刀削斧凿的味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城隍威灵
公，还能抢你一个土地奶奶不成？！”
容沐：“五十年前，白虎区土地庙奉禾渊大人之命，从本属借调土地奶奶一名，至今未归。”
“那是调职。”
“容某从未收到调职令。”
“回头补上。”
“此次请先开具正规借调令。”容沐说，“只是，范岚的封神令乃是玉帝特批，如若借调，也需玉帝首肯。”
禾渊的络腮胡子一根一根炸了起来，仿佛一只巨大刺猬。
容沐垂眼作揖：“阿隗，送禾渊大人。”
“是！”计隗扛着一柄扫帚走了进来，把扫帚头往地当中一戳，仰头，“好走。”
禾渊的胡子又一根一根软了下来，他黑着脸，狠狠瞪了容沐一眼，咚咚咚剁着地板走了，几名下属灰溜溜跟在他身后，最后一个貌似是个文书，身体纤细瘦弱，抱着一叠文件，头几乎埋在胸口，
突然抬起头，朝着范岚眨了眨眼。
范岚愣住了。
文书呲牙笑了，竖起手机摇了摇，蹬蹬蹬跑了。
那不是——面试时候遇到的兔妖——哈秋吗？
卧槽，她居然混到了城隍属，果然是有后台的。
不过说起“后台”……
范岚看向容沐。
土地神大人早就没了刚才的气势，他鼓着腮帮子，正气呼呼整理范岚的药盒。
计隗站在容沐身边，时不时瞄范岚一眼。
“社公大人，您刚刚说，我封神是玉帝特批的？”
容沐的手一下僵住了，半晌，“嗯。”
“为什么？因为我天赋异禀、身怀奇缘、家世显赫、美艳无双？总不能是一见……咳！”范岚把一见钟情四个字吞了下去。
“你想多了。”计隗说，“是因为穷。”
范岚：“……”
范岚：“啥玩意儿？”
“本属五十年绩效考核三界倒数第一，预算也是倒数第一，因为太穷，导致没有土地奶奶愿意来任职，除非——”
范岚：“除非什么？”
“除非——”容沐小声说，“土地神若能推荐能力者封神成功，则该新神被默认为该属神祇职员。”
范岚想起来了。难怪天庭面试的时候，别人拿的都是准考证，只有她是推荐信。
“也就是说，我被你推荐的那一刻，就已经内定为你家土地奶奶了
？！”
容沐点头。
“那你之前说如果我不做神，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就会被天雷劈死——”
“人仙五百年难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骗我？！”
“你才知道啊？”计隗一脸嫌弃。
范岚：“……”
范岚闭了闭眼，捏紧拳头。
“如果我不做神，只做人仙会怎样？”
容沐：“被雷劈……”
“嗯？”
“九九八十一年后被雷劈。”
计隗：“大概率会魂飞魄散。”
容沐绽出纯洁无辜的笑脸：“容某也不算骗你……”
范岚微笑着举起拳头：“那还真是多谢了！”
“啊呦！”
容沐哭丧着脸，用鸡蛋揉着发青的眼窝。
甲易在一旁急的团团乱转，“怎么才出去半天，一个天眼瞎了，一个眼窝青了，这是遇到上古神兽还是魔界余孽啊？”
“遇到了大猪蹄子。”范岚瘫在办公椅上说。
甲易：“如今猪蹄子也能成精了？”
范岚瞪了一眼容沐，容沐干笑。
计隗从桌下的大箱子里掏出各种颜色各种造型的奇异水果，清洗、削皮，放进榨汁机里哐哐哐搅拌，一杯又一杯黏了吧唧黄了吧唧的液体装进了各种造型的保温杯。
“你在干嘛？”范岚问。
“榨汁。”计隗说。
“这些水果怎么这么奇怪？”
“二十重天六十年一熟的蟠桃，50斛一个，青丘境的血龙果，35斛一斤，华山境的云山脉草，30斛一束，天山脉三星境的娃娃果，20斛一团。”计隗把所有保温杯装在一个大号的外卖箱里，“一共5102斛。”
范岚腰一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哪来这么多法力？”
计隗：“找城隍属报销。”
范岚：“预算增加了？”
甲易：“本月赤字8972斛。”
范岚：“那这是要拿出去卖？”
计隗：“送人。”
范岚：“……”
她特么终于知道这个土地庙为啥这么穷了，完全是被这两个败家爷们造的啊！
范岚觉得现在不光天眼瞎了，肉眼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决定刷刷手机看看八卦新闻抚慰一下崩溃的心灵。
【有爆料称，三界偶像白娘娘疑似婚姻告急。】
【三界技术研发局招聘工作圆满结束
，期待广大三界民众持续提供法咒源代码创意。】
【乾坤三才大阵阵法研究又有新突破，将填补法阵研究千年空白。】
【4月gcv排行出炉，看看你的城市排在第几位。】
【秋月兔兔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嗯？
范岚点开申请验证：【我是哈秋。】
通过申请，很快对方发过了来消息。
【秋月兔兔】：范岚？
【蓝痒痒】：哦。
【秋月兔兔】：你天眼还好吗？
【蓝痒痒】：还瞎着。
【秋月兔兔】：多吃点好的，补一补。
【蓝痒痒】：谢谢，有事？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足足一分钟，哈秋的消息才跳了出来。
【秋月兔兔】：崇迈的案子，我知道内幕。
【蓝痒痒】：已经归城隍属了。
【秋月兔兔】：我在城隍属秘书处工作。你知道为什么城隍属要接手吗？
【蓝痒痒】：？
【秋月兔兔】：此案已被列入高级要案，都城隍发布悬赏，无论何级何属，如能查清案情，不仅有重赏，
年中gcg考核还能多加10分。
范岚腾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蓝痒痒】：我们没接到通知！
【秋月兔兔】：禾渊大人只把通知发给了白虎区。
【蓝痒痒】：？？？
【秋月兔兔】：白虎区土地神是禾渊大人的族弟。
【蓝痒痒】：艹！他们打算抢功？！
【秋月兔兔】：禾渊大人之前派了好几拨去查崇迈，一无所获，天眼咒在他身上不起作用，你是唯一一个能看出异常的。
【蓝痒痒】：！！
【秋月兔兔】：禾渊大人回来就申请了你的调令，被驳回了。果然是容沐大人，背景深厚。
【蓝痒痒】：……
屁背景，要是真有背景能穷成这样？
【秋月兔兔】：我把文件的照片发给你，你们有机会去查查。（照片）
【蓝痒痒】：为什么帮我们，你不是府城隍属的员工吗？
【秋月兔兔】：白虎区土地神是我前姐夫，他婚内出轨，我姐姐伤心了八百年！
【蓝痒痒】：懂！
【秋月兔兔】：加油！
哈秋发来的文件照片是一份金头文件，带着京师城隍属的金章。
【京字第（78）号重案悬赏令：兹发现九州七脉妖族发生大量非常规异化现象，造成了多频次人族群体恐慌事件，严重影响了三界治安，有极大的泄秘隐患，严重损害了三界保密相关法律法规，案情极其恶劣。现向都级、府级城隍庙发布重案悬赏令，能破此案者，可获重奖（具体奖励办法见附件）。特此颁令，切！切！】
范岚看到了附件上的奖金：10万斛法力。
相当于软妹币——
一个亿！
范岚挑眉笑了。
“二位大神，现在有个脱贫致富的小目标，想不想了解一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