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准备好接受这个吻了吗
安佑说完这么一长串后口也有些渴了,他起身去倒水,陈深则在纸上留下了他的笔记。chuoyuexs
最后两人又对后面的剧情展开了讨论,安佑见陈深有些坐立难安,还以为他是想睡觉了,于是开口问他:“困了吗,要不先去睡会儿?”
陈深尴尬道:“倒也不是困。”
他声音越说越小,“就是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那就洗个澡吧。”
陈深闻言有些惊喜,傻呆呆地反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
安佑被逗笑了,“洗澡我还不至于也要管。”
陈深也被自己糗到了,赶紧站起身离开这儿,逃也似地道:“那我就先去洗澡了。”
“这次记得把头发吹干。”
安佑没忍住又逗了他一句。
“嗯。”
陈深很小声地应了一声,也不管安佑有没有听见就跑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他认真执行着要把头发吹干这一要求,安佑看着他心里感慨,还真是个小孩子,干什么都这么乖。
说反派小倒也没说错,安佑现在二十四岁,陈深却只有21岁,他进社会打拼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作为一个毫无背景,外貌又格外夺目的青年,那时候就要独自面对娱乐圈的潜规则,想来一定是很难捱的。
思及此,安佑又开始父爱泛滥,等陈深吹干头发,好好叮嘱了一番药的吃法才安心睡去。
柔和的光线洒在安佑安静的睡容上,连他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陈深又想起了那双在病中安抚自己的手,视线专注,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善意值30。”
意识海里的声音也轻了许多,没有惊醒正在熟睡的安佑。
《不堪言》的拍摄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下去,安佑和陈深的吻戏却来得突然。
他们在剧情中有场雨中接吻的画面,本来根据天气预报来看,未来几天都不会有降雨,但没想到今天下午刚拍完,天气就变了。
能省一笔是一笔,郭导自然要好好利用这场雨,于是紧急通知两位主演做好准备。
虽说两人因为前几天的事情熟络了不少,但吻戏对于从未拍摄过类似情节的陈深来说未免有些过火,导致他在这次的拍摄中ng了不少次。
“陈深继续调整,所有人收拾一下,十分钟后继续。”
在又一次ng过后,郭导的话里带上了些火气,“这个剧情里,你要表现出来的还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才行,你已经做下了要和杨纵共伴余生的准备,就不能在他靠近你的时候闪躲。”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时间不等人,老天爷也不会等你。”
陈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很讨厌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ng了那么多次,他心里也不好受,又被郭导的话说的惭愧,情绪有些低沉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立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熟悉剧情找感觉。
安佑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们被雨淋得全身湿透,脸上的妆刚补回去就花了要重新再补,一层盖着一层,黏糊糊的让人难受,但他只简单擦了一下未干的水珠就没再去管。
郭导批评陈深时他顾着陈深的面子没上前打扰,只在不远处听了几句话,知道陈深是碰到瓶颈了。等到两人分开,安佑才上前拿了杯热水递给他。
陈深接过后道了声谢谢。
“还记得我们上次看剧本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陈深点头,“记得,可是”
“我们在拍戏的时候,只是人物本身这一点我以为你是早就知道的。”
安佑神态平静,“阮虔舟骨子里是不愿意屈服的,他敢于抗争命运,所以在认清了自己的心后,也敢于承认自己的感情,即使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他也会勇敢地走下去。”
“杨纵的表白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纸。如果他不接受那个吻,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以后,所以他必须接受,因为那是他真心喜欢的人,只是为了他自己他也要搏一把。”
陈深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胸膛像是有把火在燃烧,灼热的、滚烫的,连带着他的心都开始颤栗。
“阮虔舟,”安佑用剧中角色的名字称呼他,眼神似有魔力。
陈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在瞳孔深处,某些细微的情感已经开始滋生。
他看着面前人轻启唇瓣,“现在的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接受这一个吻了吗?”
嘈杂的人声一下子远去,陈深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面前人的眼睛,他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艰涩地咽了下口水,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给了安佑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已经准备好了。”
情愫暗生,悄悄在心底冒出了一个头。
那人笑了,就算是被雨淋得狼狈,但也丝毫不能掩盖他那一刻散发出来的光芒,“那就开始吧。”
这是个被雨浸湿的夜,黑沉沉的天空压得人心口喘不上来气,是杨纵和父母因为要他和另一户富贵人家的女儿定亲这件事而争吵跑出家门的一天。
雨下得太大,路上甚至连辆黄包车都看不到。
他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才叫住一辆急匆匆要赶回家的人力车。
“麻烦送我到观音巷。”
那师傅本想拒绝,可是看到杨纵给的大洋又舍不得,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弥漫的雨雾遮住了前方的路,杨纵坐在车上,被颠簸得腰背酸痛,一直迷蒙的心却莫名安定,甚至隐含期待。
然而接下来的路更难走。
观音巷里是泥泞的土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上头但生不出半分嫌弃。
从他见到阮虔舟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再对这条要去见阮虔舟而走的路生出半分怨言,甚至他还隐隐感激,因为这条路承载着他的思念,带着他能走到心上人面前。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的真正含义【1】。
父母命,媒妁言,都抵不过院宅中那一叶舟。
“咚咚咚!”
“谁啊!”
阮虔舟撑着把伞急急赶向小院,木门刚一打开,吱呀声还没落着实处,他就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杨纵。
阮虔舟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赶紧将他迎了进来,“怎的这么迟了也要来?何况还下着雨。”
杨纵有些局促地往后遮了遮自己的裤脚,那里已经被泥浸得透底,平日里光鲜亮丽惯了,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狼狈地出现在阮虔舟面前。
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阮虔舟的眼睛,他心里又急又气,生怕杨大少受凉发热,连带着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挖苦他,“还遮什么呢,早就看见了。”
伞有一大半都倾斜到了杨纵那头,将他遮得严严实实,阮虔舟却有半边肩膀都被淋到了。杨纵见了又握着他的手把伞往回推了推,脸上被阮虔舟说得火着似的烧得慌。
门一关上,天地倾洒下的雨水就被挡在了外头,让人安心。
屋里头生了炭火,暖洋洋的,更衬得身上的湿衣黏得发慌。
阮虔舟嘴上不饶人,心里却疼的很,一进屋就去找了身旧衣递给杨纵,“这是我先前穿的衣服,对你来说可能小了,但总不好叫你穿着湿衣服站在这,先去屏风后头换吧,我不看你。”
杨纵攥紧了那件旧衣,手背崩起几条青筋,只垂着头站在原地。
阮虔舟见他站着不动,担忧地要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反被他握住。
“你怎么……”
杨纵抬眼看他,眼里流露的是阮虔舟从未见过的悲伤,他一下子就收了声。
杨纵攥着他细瘦的手腕,脉搏在他掌心中跳动,鲜活的,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就是这样旺盛的生命力让他觉得自己不悔来这人间走了一遭。
“玉儿”
他很少这样直白又亲密地称呼阮虔舟,“我有话想对你说。”
阮虔舟愣在原地,窗外倏地响起一道惊雷,惊得他回了神。
他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眼神挪移,逃避似的扭动手腕要挣脱杨纵的禁锢。
然而他失败了,风雨已经袭来。
低头的人换成了他,阮虔舟蠕动着唇瓣,好似带着哀求,“有什么等之后再说吧……”
杨纵却不愿意。
雨声嘈杂,打在窗纸上让人心发慌,他急迫又恳切,“我怕有些话再不说就要来不及了。”
在话语末尾他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堪堪止住自己外溢的情绪,声音发哑,给这袭来的风雨击下一记重雷,“玉儿,我喜欢你。”
他眼中的悲伤化成了雨夜的水,被期待灼干。
杨纵颤着嗓子说,“我是真心喜欢你,今天,今天我只想要一个回答。”
“你愿意和我待在一块儿吗?”
“待一辈子,老了,我们也窝在一块儿……”
阮虔舟垂在一侧的手颤了颤,他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玉儿,给我个答案吧,我保证会好好对你,不辜负你。”
然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碳火噼啪冒出火星,打碎了静止。
杨纵在此刻明白了阮虔舟未说出口的拒绝,他的眼神逐渐黯淡,悲伤翻土重来,要将他淹死在这雨夜。
他无法承受般后退一步,轻声道:“我晓得你是什么意思了”
他慢慢后退,直到站在房门口才又说完接下来的话,“今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唐代李益的《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