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过年
天子逍没来的第一天，观众不知道天子逍以后都不会再来，所以直播间一开始还是很热闹。mwangzaishuwu还在讨论昨天的直播盛况和天子逍豪刷，好奇等待着天子逍今天会有怎样的表现。我仍旧安静播画画。画完抬头看屏幕，直播间早已冷冷清清。翻开弹幕记录：
弹幕：{天子哥怎么还不来？今天没有热闹看了吗，撤}，{天子哥已经在别的直播间开刷了，刷的比昨天还多，兄弟们冲啊}，{主播不会是得罪大哥了吧？逍神以后还来吗？}，{昨天逍神不是主动加主播微吗？还以为今天有大场面看。}，{主播不会是线下太丑，大哥看不上吧？}，{没戏看了，都散了吧}，{主播怎么都不互动啊，天子哥又不在，没意思，溜了溜了}，{人呢？怎么都没人说话了？主播怎么不理人？取关了}…………
下播，粉丝总数：33147，直播打赏：156。
白瑞安没有来找我谈话，微信上鼓励我别太在意，过几天就好。虽然落差很大，但我并没感觉难过，会失去的东西往往本就不属于你。太美好我反而惶恐，现在虽冷清，我倒觉得心安。
天子逍没来的第二天。好些人跑来直播间告诉我，昨晚天子逍在谁谁谁直播间飞了几十万的头条。我笑笑继续安静画画，画完看弹幕记录。
弹幕：{天子哥肯定不会再来了，果然是性情大哥，想刷谁就刷谁，有钱任性，主播认命吧}，{若寒这是火了两天，就要凉了？}，{这直播间是真没意思，再不来了}，{好惨啊，没人刷礼物了，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前几天我还羡慕你，现在可怜你。}，{主播我也撤了，祝你好运。兄弟们都散了吧，看热闹去}……
下播，粉丝总数：27480，直播打赏：62，
天子逍没来第三天，已经没什么看热闹的人，我仍画画。画完时已经没有什么弹幕可看，只有一些新进来的人问我为什么不理人，还有零星几个叹息说我凉了、好惨。
下播，粉丝总数：19547，直播打赏：13
第四天，第五天，我仍安静画画，弹幕越来越少，粉丝掉的也越来越快，直播打赏甚至没有。白瑞安把我叫去他办公室谈话。
白瑞安淡淡道：“这几天你都看到了吧，失去大哥落差会有多大。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也要接受现实。咱们重新调整一下直播方案。现在还有新人推流，你直播间每天进的新人不少，但你没互动，留不住人。要不先别画画了，多互动多沟通。新粉丝新大哥还是会再有的，别气馁！咱还和以前一样，早上下午各播一场，早上多和粉丝互动，下午人少你就画一会，但别画太长时间，打个字幕解释说画画不能分心，画完再回复弹幕。有大哥罩着咱随便播，没大哥了，咱努力拼自己。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全盘听从白瑞安安排。直播回到刚开始的节奏。早上陪粉丝聊天，下午偶尔画一两个小时。不过这样还挺管用，直播间慢慢有了一些稳定的粉丝，粉丝总数掉到一万多终于开始往上涨。每天涨粉几个或几十个，直播打赏每天三位数左右。虽和天子逍在时无法相提并论，但我非常满足。觉得这样很踏实，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不劳而获，只会于心不安。靠别人一步登天，不是我的性格。
一转眼，距离春节不到三天。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去过年，别再和我爸怄气。我说兼职太忙回不去。现在只想好好赚钱，不小了该独立了。她叹叹气说拗不过我，随我去。
比起回去被我爸冷嘲热讽，看他们互相谩骂折磨，我觉得一个人呆在外面也不错。对父母，我虽有爱，但不想再靠近。离远一点我反而会想他们，可一旦待在一起，我就憋闷压抑的只想逃离。以后赚到钱，我一定会经常给他们打钱，生老病死也会负责到底。但不想再继续和他们一起生活。我不害怕孤独，却害怕亲人之间无止境的互相伤害。
总之，先好好赚钱才有资格说以后。公司放三天年假，但我不打算休息，准备天天直播。
洛银河忽然发来信息：幺崽，你今年怎么不回来过年？刚去你家，你妈说你不回来了？
易起：幺舅，我今年有事不回去。你回老家了？
洛银河：今天刚到家，回来过年。去找你玩，你不在家。你还在学校？和同学一起吗？
易起：在学校，我一个人。幺舅你在家玩的开心点，好不容易回去一次。
洛银河：你这小孩，算了！那你呆在学校别乱跑。
村里一到过年就热闹非凡，大城市的年味却很淡、很冷清。尤其是大学城这边，假期本就人少，到了过年更少。大部分店铺都关门谢客，街上更见寥落。直播公司在新尚，靠近居民区，人稍微多点，没大学城那么冷清。公司放假，该回家的都回了。只剩下两三个主播和一个运营白瑞安。直播房间一下空出好多，可以随意挑选。但适合我的还是原来那间，都快成为我的专属了。
播了二十多天，已经没有紧张的感觉。也有了几个稳定捧场的粉丝，有他们陪着，直播轻松了许多。早上聊聊天，下午画画一两个小时，然后和粉丝玩玩游戏。日复一日，每天都差不多。有时热闹点，有时人少一点，有时来个路过大哥/大姐，礼物多一点。大多数时间都是几个忠实粉丝刷点小礼物，赚的不多，但我很满足。白瑞安偶尔找我谈话，他总说我不懂圆融，不断强调以后一定要把那些有目的的大哥交给他处理。
大年三十，下播时天已全黑。新尚回大学城的地铁，格外凄清。下了地铁，四下无人、门可罗雀。独自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昏黄的路灯照不尽夜的深沉，凛冽寒风拂过，脸颊微微刺痛。我走在风里，对影成双。感觉有虫子正在一点点啃食我的心，不痛不痒、空空荡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疯长……
“幺崽！”，一个温和的声音划破寂静。是在唤我吗？抬眼望去，本该空空如也的学校大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倚着他身后的黑色轿车，正对我招手示意。
幺舅？我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愣愣看着前面正逆着光走过来的洛银河。
“怎么傻了？被我吓到了？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就看到你了。”，洛银河柔声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老家吗？”，我仍旧目瞪口呆。
洛银河扬起一抹暖笑：“来陪你过年啊，小幺崽！你看你，感动的一动不动，哈哈”。
“你怎么过来的？开车？！”我骇然不已。
“不然呢？难道还能飞过来？哈哈”，洛银河眉眼含笑，眼下一片乌青。
从老家花溪到南竫，差不多两千公里。他竟然直接开车过来！我内心霎时百感交集。
“你黑眼圈好重啊，不会是一直开车没休息过吧？”
“没有一直开，安全第一，不能疲劳驾驶。下午扛不住在服务区睡了一觉，不然早到了。黑眼圈很明显吗？”，洛银河揉揉眼圈，继续说：“你怎么才回学校？没放假吗？”
“放三天，是我自己不想休息。我……”
“那就别废话了，跟我走吧，小幺崽！舅舅带你过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