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家里
介于大一上学期的放纵，虽然下学期很努力弥补，但绩点并不是很高。mchuangshige奖学金，我望尘莫及。大二课程很紧密。除了上课，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于是把所有社团都退掉。周六和同学结伴出去写生，去火车站画各种人物、建筑。周末整理课程作业，参与小组设计作品讨论……想和王洛川去做点兼职都没时间。每一天都很忙碌，也很充实。
时光如流，忙碌的时候，时间总过的飞快。一眨眼，大二上学期就结束了。寒假申请留校，准备找点兼职做，卡里余额还有点，但不能坐吃山空。而我从大一暑假开始，没再要过家里的钱。以后也不会再和家里要一分钱。因为……
大一暑假，刚回家没几天。我在房间里看书，我爸在楼梯间打电话。房子隔音很差，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话。一时激愤，跑到门口找我爸理论。
“你不知道我在家吗？为什么要在我门口和别的女的说那些话？不尴尬吗？你老是做这些事，都多少年了？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妈气死才满意？你还不知道回避，光明正大在我门口说这些？你难道觉得这些事很光荣吗？……”，我怒发冲冠，目露凶光瞪着我爸。
“关你什么事啊？大人的事你管什么？读个大学就了不起了？还管起老子来了，别忘了你学费生活费谁给的。”我爸摁掉电话，满脸不悦。
他竟还好意思生气？
“嚯！还是我的不对了？你在我门口和你的情人打电话，说的那么露骨肉麻。我还不能说两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爸说了什么？和哪个女的打电话？啊？说话啊？你哑巴了？”，我妈目眦欲裂。见我死活不应，她转头去撕扯我爸，拼命要抢我爸手机。我爸死死护着手机。接下来的剧情，19年来司空见惯。我妈怒骂，哭喊，砸东西！然后我爸低着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随我妈去闹。我关上房间门，无奈叹气，带上耳机，调大音量，全力把自己从喧闹中抽离。
半夜时分，我爸敲开我房门。愤愤不平说我妈鞋都没穿，抢了他的手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找了几个小时了都没找到。让我赶紧起来找。
他应该是第一次吵架后找我妈吧，为了他手机里的秘密。我倒一点不慌。这么多年，每次吵架，都不知道找了我妈多少次了。
小学四年级，他们打架，家里东西全砸烂。大半夜，我妈不知所踪。农村的夜很深，没有路灯。我一边哭一边在村里四处喊，很害怕她再也不回来了。找了很久才找到，她竟然躲在自家厢房顶上，就看着我满世界找她，等着我爸良心发现去找她认错……
五年级，他们夜里打的头破血流。我爸脑门流血，躺在地上，我妈不见踪影。我吓的鞋都没穿，光脚跑去敲邻居家门求人帮忙。石头割破脚掌也顾不上疼。邻居带我爸去医院，我去找我妈。她躲在邻居家小柴房里，说不想活了……
六年级，他们打架后，我妈躲起来喝下一瓶农药。幸亏我及时发现送进医院，才捡回一条命。我妈在镇里住院，我承包家里所有农活无法上学。我爸却半夜偷溜出去，和同村的一个寡妇私会。害怕被我发现，他把枕头塞进被窝里。我跑到那个寡妇家门口喊他，闹得村里人尽皆知。从那以后，我很多年不和他说话，他也看我不顺眼。
初一……初二……初三……高一……高二……高三……他们的吵闹没有止境。说来匪夷所思，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很多事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每一道伤疤都刻在我心底。
很小时，害怕他们离婚，很乖很听话。别的孩子在玩，我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学习。每次他们闹，我都怕极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长大后，看多了、习惯了，开始厌烦，想要逃离，却无处可去……
有时候真的希望他们离婚算了，可他们一边闹一边打，命都可以不要，却就是不离婚。直到现在，我始终没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一个人独处比两个人互相折磨还可怕吗？
今天我妈又会躲在哪里？虽然每次都不一样，但总在附近。没一会，在楼顶一个黑黢黢的小屋里，把我妈拉回家去。
一到家，我妈开始哭诉。这次不针对我爸，而是对我。
“你现在也大了，跟你爸一条心了，嫌我赚不到钱是不是？你是不是恨不得换一个妈？为什么你爸和那个女的说了什么，你都不告诉我？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要不是为了你，我早都……”。
这些话我听了十几年，可是每次听到，心里还是很堵，憋闷、压抑、窒息！
“我不是不告诉你，是真没听清，我就你一个妈，你不要乱想。”
“那你帮我看一下这个手机，我搞不懂这种智能机，你帮我把短信和那个微信、□□，给我搞出来，我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女的。你要是不帮我，就当没我这个妈。我明天就去死，你和你爸还有他的小老婆一起过吧……”，我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悲痛欲绝。
“行行行，你别哭这么伤心，对身体不好。我帮你看，我帮你看！”，真的很无奈！
我爸知道我妈不会玩智能机，手机从不设密码，信息也都不删。他和那些女人的聊天记录，露骨粗俗。我妈越看越怒不可遏，打电话把那些女人通通骂了一遍。然后怒气冲冲、理直气壮的告到我大伯、叔叔他们跟前。而我大伯、叔叔这些人和我爸本质上是同一种人。抽烟、喝酒、吹牛、撩骚、打老婆！他们表面上安慰我妈。背地里笑话我爸运气不好，竟然被逮到。没人主持公道，我妈沉冤莫雪，下定决心离婚。出轨证据在手，让我爸净身出户。
我妈打算找个律师，我爸开始慌了，找了一帮亲戚来家里劝我妈。他们围坐在客厅里，喝着酒，吃着饭，大义凛然地给我妈摆道理。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知道错了”，“他这次肯定改”，“让他写保证书”，“要想想孩子”“他就一时糊涂，那些女的乱七八糟的，你敢把孩子交给她们？”，“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你不要太认真，就聊天而已，又没做什么”，“老敏，你从小就通情达理，这次可不要钻牛角啊”，“我们都是向着你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bulabula，豪言壮语，涛涛不绝。我妈态度逐渐软下来，但还是想离婚。几个婶婶叔娘拉着我妈，关到房间里继续劝。
我爸和伯伯叔叔他们继续喝酒、吹牛。
二伯：“你这回怎么这么不注意哦，搞成这样。”
我爸：“哪里是我不注意！都怪阿起，老敏又不会玩智能机。都是阿起帮他妈查我手机，他们硬抢去查。还把我推倒了。哎！老子也是倒霉啊。”
大伯：“阿起？他书白读了？一个大学生做这种事？哦哟，还不如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
我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我什么时候推你了？什么时候抢你手机了？是你自己在我门口聊骚被我听到了，我就问了你几句……”
“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一句，他就跟要杀了我一样，他从小就恨不得我死，从来不会和我说半句好话。这哪里是儿子，明明是仇人啊！谁家儿子敢这样对老子？哎？命苦啊。”我爸装腔作势，矫情饰诈。
四叔：“阿起，我本来不想说话的，但你这个态度，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再怎么样，你爸他也是长辈，就算不对，你可以慢慢劝，但不该这种态度啊？你还是个大学生，读那么多书，这个道理都不懂？”
我爸：“他懂个屁，就是读书太多读傻了。早知道初中就让他去打工。你看那个洛银河，就一中专生，个个月给他爹大把大把寄钱。我家这个，我每个月还得给他钱，给钱也换不来一个好脸色。把我当贼一样，查我手机……哎！传出去都不好听。”
“你放心，花你多少钱，我以后一定加倍还给你。以后不会再花你一毛钱！”我说完转身回房间。随他们说去。
我爸：“哦哟哦哟，你翅膀是真硬了！你最好说到做到！老子以后再给你半毛钱就不是人。反正你也成年了，老子责任也尽完了。”
大伯：“也不知道现在的大学都怎么教的，连尊重长辈，尊重别人隐私都不懂……”
“啪”房间门被我重重关上。委屈愤怒恶心填满身体，眼泪夺眶而出。喉咙和胸口紧的我喘不过气，不停干呕，太难受了！我想消失，我要消失，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回来了。可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第二天，我爸妈重归于好。和从前一样，无论闹多大，他们都不会离的。
可关于我的谣言肆意飘散、甚嚣尘上。读书读傻了，大学白念了，忤逆不孝，不会尊重人，傲气清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bulabula……
满心愤懑，向董潍倾诉，他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忘了还有我。真想离开，就来我这里，我去接你。别的不说，保证不饿着你。”
那时的我只想远离那个家。所以就去……算了，不提董潍。
以后，都不打算再回家。先想办法好好赚钱养活自己。奖学金已经够不上。只能指望勤工俭学。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先问问有兼职经验的同学。
易起：王洛川，你之前的兼职都是做什么？怎么找的？我浏览了好几个app，上面的招聘靠谱吗？
王洛川：你最好不要自己找兼职工，网上骗子很多的，专骗大学生。干好几天活，到结账就找不到人。隔壁竫城师大有个叫车静的学姐，专门负责大学生兼职这一块，人脉很广，风评不错，挺靠谱的，不过事成后需要交点介绍费。等会我和她说一下。把她微推给你，你找她问问。起崽，你真不回家？过年也不回吗？
易起：不回。我先去问问那个学姐兼职的事。回聊。
王洛川：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别总一个人闷着。我可能帮不上忙，但可以当你的听众。开学我早点回去。
易起：嗯，不用担心，我挺好的！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