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归去
“真麻烦,房东说不想散租了,让我赶紧搬走,他要整租。mwangzaishuwu隔壁那几个全搬走了,我他喵上哪找房子啊,真烦!”,董潍边说边看着镜子,反复扒拉着他额前几捋刘海,怨气冲天。
“那你干嘛不整租呢?”,我问。
“我一个人要那么多房间干嘛?”,他不解。
“你可以整租下来,然后再租给别人啊,说不准还有的赚呢”,我淡然。
“你说的轻松,到哪找租客啊?”他苦闷,又说:“我这儿是小地方,那些租房软件又不管用”。
“那你之前怎么找的房?”我斜瞥他一眼。
“大街上巷子里贴有广告啊”,他猛拍了一下脑门,笑道:“嘿!你这小脑袋还挺好使”。
他找来一叠白纸,说他字丑,让我给他写招租信息和电话。于是我写了2小时的招租广告!
“专业!不愧是学艺术的!”,他欣然一笑,拿着广告出门去。
他们这外来务工的不少,这里是廉租房,广告一贴出去,房子没两天就全都租出去了。算下来每个月董潍还能小赚一笔。
之前合租的都是董潍的同事,新租进来的,各色陌生的男男女女,鱼龙混杂,估计以后纠纷不少。似乎当房东也并不容易。
没机会、也不想参与他们之后的生活。离开学还有几天,我该走了。
周六,董潍有个同事突然来访。
“听厂里说你搞对象了?怪不得周六喊你喝酒打牌都不去,天天下班就不见人……”
“没有没有,哎呀!没啥好看的,走走走,喝酒去喝酒去……”
那同事脑袋使劲想往屋里探,董潍死死抵住门框,手臂青筋凸起,结果人还没进门,就被董潍推了回去,他眼疾手快从外面反锁上门,生拉硬拽的把同事拖走,远去。
此地不宜久留,明天就走。收拾行李,属于我的,全都塞进行李包里;我用过的,全丢进垃圾;董潍的,还原成来时的样子。不想在这个屋里,留下半点我的痕迹。
董潍回来时醉醺醺,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眼里尽是血丝。
“对不起!别恨我。”他突然涩声说。我坐在电脑桌前看过去,他早已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晚上他醒来,看到我收拾好的行李,若有所失。拿起一大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明天我送你,早点休息”,他说完躺下,继续睡去。整夜里频繁翻身,唉声叹气。次日早上,候车厅里稀稀拉拉几个人。一排长椅只有我和董潍,两人并肩而坐,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突然掏出一叠崭新鲜红的钞票递给我,神色讷讷,说:“也没带你去玩、去吃好吃的,这个你拿着吧”。
我笑笑摇摇头说我有钱,让他留着自己花。
他拿着钱,面色凄黯,凝滞许久,反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把钱放回兜里。怔怔凝视我。
小地方规矩松,董潍直接送我进到火车车厢。我是下铺硬卧,车厢只零星几个乘客。和来时比,清净舒心。
“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说着话,他突然抬起手摸了一下我的脸,嘴角微微抽动,似笑非笑,眼里有不舍有落寞。
“你真的好好看啊,以后要好好的”,他笑着说话,那笑容酸涩冷冽凄苦。言罢他转身离去。
我没有去看他离开的背影。我不爱他,也不恨他,也不想再见到他。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便是最好的结局。
有的人只能当朋友,强行越界,分崩离析,再难回头。我即难过也可惜,但也仅此而已。
董潍终是我难以启齿的秘密,不愿追忆,不愿提起,终会随时光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