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敬胜利
“医生，我或许只是太焦虑了。”乔纳斯突然撑着椅子站起来，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想要离开。
哗哗的翻页声在背后响起。
心理医生求知若渴，把他的病症当作报纸上的解谜游戏，只听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幻觉产生的源头了！”
乔纳斯的手按在门把上，猛地扭头看向书桌后，只见心理医生一脸兴奋道：
“是口哨声！最开始出现的幻觉，都伴随着口哨声……有人给你种下了心理暗示！”
乔纳斯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看见心理医生嘴角抽动着，细碎的风声传出。他惊恐地想要摇头，下一刻——
尖锐的口哨声响彻房间。
眨眼间，心理诊疗室变得暗沉压抑，书桌后的女医生肩膀抽动，血肉鼓起猛地变形成一只怪物。书架被挤压变形，到处都是纷飞的纸张，黏腻沉重的脚步落下，如同肉瘤章鱼般的怪物推开书桌走向他。
怪物粗声喘息，脸上长满了眼睛，凑近看他时一脸兴奋，发出诡异模糊的声响：
“嘻嘻——猜对猜对猜对了猜对了对对对——”
乔纳斯贴着门框滑坐在地。
他屏住呼吸瞳孔放大，十几只眼睛怼脸眨动，怪物伸出触角拍打他脸颊，吐出邪恶低语：
“你看见看见——我是是变成成——什什么怪怪怪物——”
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断开，乔纳斯双眼一翻，直挺挺晕了过去……
夜幕降临。
布朗区西北街3号，顾小姐侦探所。
顾晚冬拖着疲倦的身体，打开房门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脱下大衣，看向池厌时双眼发光。
如果结婚对象和池厌一样懂事，那结婚真是一件好事。
工作回家就有人准备好饭菜，衣服有人洗，卫生有人打扫。冰箱里永远也不缺食物，保鲜层永远放着切好的水果块。衣服柔软舒适散发着香味……
当然了。
这一切请一位全职管家也能做到。
只是相比较来说，池厌要求得更少，更具性价比。
顾晚冬洗手后落座，照例关心池厌的学习生活道：“你快放假了吧。我们得找个时间去超市来一场血拼，购买一些圣诞节物品来布置家里。圣诞树，彩灯带什么的……”
谈论圣诞节如何庆祝这种事……
好暧昧好温暖……
池厌心脏像刚出炉的热可可，暖融融地冒着甜丝丝的香气。每次在侦探小姐身边，他都能毫不顾忌地汲取一切希望和快乐。
侦探小姐是那种上一秒刚被打败，下一秒就会站起来说“再来一次”的英勇者。
在这么阴郁的城市里，他发现了一颗太阳。
“姐姐最近的工作很忙吧。”池厌吃掉卷心菜，舌尖舔掉叉子上的沙拉酱，“会有时间和我去购物吗？如果耽误了姐姐的工作，我会很内疚的。”
顾晚冬喝了口果汁，脑中不断回闪刚刚那一幕，舌尖舔过乳白色液体的画面被无限放慢。
她又开始了。
又开始觉得一个16岁的少年在勾引她。
池厌是多么礼貌，乖巧和勤劳的好孩子……她怎么用如此下流肮脏的心去揣测他？
看来她今天真的消耗过度了。
“这周六下午一起去超市。”顾晚冬安排道，然后闲聊起自己今天的工作，只说一切顺利，尽在掌握中。
池厌：“姐姐真厉害，你一定会成为汛城最著名的侦探。”
最著名的侦探？
顾晚冬露出一抹笑，觉得池厌这个形容词用得很准确。
无论是她抓住贺寅，还是贺寅杀死她，都会将winter侦探推向汛城最引人瞩目的位置。
在如此曲折漫长的追击中，好胜心如怪物般胀大，逐渐压倒对死亡的畏惧。她站在两座大厦之间的钢丝细线上，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她会胜利。
顾晚冬狐狸眼眯起，端起果汁：“敬胜利案。”
碰杯时，池厌轻声道：“敬胜利。”
按道理来说，永不言弃的侦探总会战胜阴暗狡诈的罪犯，站在胜利的殿堂上书写光辉史诗。
但俗世不讲道理，从深坑中爬出来的是一只怪物。
池厌盯着对面的侦探小姐，后者正咬碎杯中冰球吃掉，咯吱声像是在啃咬他的碎骨头。永远胜利学院的地下幽暗寂寞，连老鼠都不会光顾他。
在看见侦探小姐的瞬间，他耳边炸响邱老师疯癫的话语：
偷窥和跟踪是过分喜爱的表现。
年少时父亲挥向母亲的拳头刻入眼底：
疼痛是否能代表爱意？
“姐姐，我感觉脑子乱糟糟的。”池厌用手背按了按眼眶，感觉自己正在下坠。
侦探小姐的出现虽然放缓了他下坠的速度，但深渊触手可及，他实在想不出他能被拯救的办法。
因为顾晚冬不会爱他，不会选择他。
他用胜利案绑住了她，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侦探小姐只想着破案，想着抓住他，并不在意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当然能理解。
他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人。
“怎么了？让我摸摸额头。”柔软的手心贴着他，语气超级关心，跟爱没什么区别。
池厌蹭了蹭手心，心底有些激动。侦探小姐喜欢他这副柔弱无害的样子。
他好期待谜底揭晓的那天。
侦探小姐眼底的心碎想必能让他铭记终生。
他是爱她的。
比邱老师所说的还要更疯狂。
顾晚冬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心里奇怪，池厌也没发烧啊，怎么脸红红的，一副脑子不清醒的样子。
还没等她多问，池厌就收拾碗碟准备洗碗，还拿着粉色围裙找她，说什么空不出手来系。
她很高冷地嗯了一声。
闻到了和她身上如出一辙的玫瑰花香味。
顾晚冬有些高兴。被她拯救的少年如今收敛起尖刺，变得柔软又香喷喷的……
坐在书房工作时，她拿出几张白纸，打算给“七夜”报社写一篇“关心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报道，并穿插她在“寻回天使宝贝”互助会上的见闻。
一想到贺志高会打着“父爱”的旗号接着骗钱，就让她反胃。
贺寅本应该获得一个光明的未来。
就像池厌一样。
顾晚冬心底泛上一丝心疼和惋惜，不知道是对池厌还是贺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