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只跪自己
【昏暗的胜利中学内】
他进入厕所隔间时，看见了四面隔板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交织的黑线不断重复地画着圈，消失在被钻开的洞口里……
所有眼睛都看向他。
他的科学老师说他长着一头漂亮的红发，俊美的像是电影明星一样。还让他去办公室看碟片。
碟片里不是他以为的电影。
是一男一女交叠着do 爱。
看出他的局促不安，邱老师十分不解：“你肯定早就一个人偷偷看过这种片子了吧，不用害羞的。”
从此之后，他总是留意到一股窥视的目光从暗处探出。
就像现在。
眼睛图案中央钻开的洞口之后，并不是空白，而是一抹不断被肉色覆盖的漆黑。
隔板之后，是一只人类的眼睛。
“邱老师。”他猛地拉开厕所门，看见一个女人像是青蛙一般攀附在隔板上。他有些不适，略带愤怒道，“你对我造成了困扰。”
邱老师不以为意：“男人在这种事上可不会吃亏。”
为了躲开跟踪和偷窥。
没课的时候，他会躲到体育馆后面，在一棵大柳树下看些书。那里正好是高尔夫球场的边缘，距离体育馆也有些距离，平日很少有人来。
有一日他结束阅读，打算从体育馆穿过离开学院。
却看见一场正在进行的霸凌。
他没有犹豫便出手阻止，常年抗揍，再加上半年打黑拳的经历，让他很轻松就放倒了三位霸凌者。
过了几天他才知道。
在体育馆放倒的那三位，分别是亨利，唐河和乔纳斯。同年级不同班的学生。
唐河叫上几个帮手，想揍他一顿。
但这些人都娇生惯养，落下的拳头比他对手手劲轻多了，多叫的几个人和沙包一样。
那段时间，他经常顶着一身的伤。邱老师让他去办公室，说什么帮他抹伤药。
唐河三人也挂着彩。
但他每次下手都控制着羞辱人，但不伤人。
全因为这座学院优良的作风：只要纷争控制在轻伤之内，寻求家族出手就是耻辱。
胜利学院孕育出无数的政客，巨贾和罪犯。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荣耀。
就像唐河三人。
被他揍了也默不吭声。
他并不想事情闹大，只在唐河等人围殴他时才反击。往往刚被打破头就得回到教室上课。他依旧名列前茅，在化学，数学和心理学科上表现优异。除了吃饭和打架，他全身心投入各类竞赛只为了一个亮眼的综合分数。
如果不出意外。
他会获得“永远胜利中学”的环球金飘带奖。这个奖项只颁发给每一届最优秀的学生。
至于那日被他救下的女生，莫淼淼，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他有时候想，莫淼淼就像是打败怪兽后，被他拯救的公主。清纯可爱，具有一切女性美好的品质。
他想着毕业后就结婚。
他想着他终于能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
虽然他偶尔会思考，这究竟是不是爱情？
邱老师经常说一些古怪的话，比如什么“性冲动不代表爱情，但爱情一定伴随着性冲动”“如果你疯狂地想要触摸，轻吻，舔舐一个女人，却又害怕弄疼她，那一定是爱情”“偷窥和跟踪是过分喜爱的表现”
这种疯狂的情感。
他对邱老师没有，对莫淼淼更没有。
他只想获得“环球金飘带奖”，想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美满的家庭，仅此而已。
他或许根本不需要爱情。
所以，即使撞见唐河和莫淼淼在体育馆交叠呻吟，他也没有任何感觉。说起来，这两人的激烈程度比邱老师给他看的片子轻多了。
唐河并没有技巧。
莫淼淼也在假装欢愉。
他以为会有几个人钻出来打一场，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不断的交合水声和喘息尖叫。
或许是他目光太过平淡。
唐河很快完事。
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他真诚的评价，唐河愤怒的像是一只被中断交配的公犬，然后被亨利提醒裤子还没穿上。
这次之后。
他和莫淼淼分手了。
然后过了几天，他被邱老师叫去办公室。他以为又是那些老套的骚扰方式，但这次他看见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名叫“崔在仁”的律师，以及他的前女友莫淼淼。
据称。
他不仅跟踪，偷窥了莫淼淼，甚至还通过恐吓，辱骂和殴打等手段强迫莫淼淼成为他的女朋友，并正大光明地实施猥亵和奸yin。
他的罪罄竹难书。
等邱女士带着“悲伤害怕”的莫淼淼离开后。
这个西装革履的律师暗示他，只要他卖一次屁股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还帮他转学。
崔律师暗示的很委婉。
他却很直接地回应，干你自己去吧。
毕业典礼在即，他有很多事要忙，便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毕竟这种诬告就算被胜利学院知道，也不会当回事。
因为胜利学院认定“道德上的缺陷不算缺陷”，并将这点贯彻执行。不仅聘请有过前科的老师教学，还无视校园霸凌，将数十位“知名罪犯”放在荣誉栏中……
总之，他会好好毕业。
他用了十八年才走到这一步，消耗了太多心力和体力，几乎称得上呕心沥血。
但在即将获得“环球金飘带奖”的前一周。
他突然被告知。
他已经被胜利中学除名了。
他的父亲掌握着他的监护权，替他认下子虚乌有的罪名，并签下了退学申请书。
就在他即将获得胜利的前一周！！
从未有过的情绪席卷了他，却该死的熟悉，那是积年累月积压在心底，已经融进血肉骸骨的愤怒和仇恨。
但他很快抑制住情绪。
平安夜那天。
他找到唐河三人，想要寻求和解。
唐河说，最恨他一副高高在上，挥拳时都一副寡味无聊的模样。想让他跪下道歉。
他无法理解唐河的愤怒，且真心认为没人配得上他下跪。
“天上的、地上的、和地底下的，因耶稣的名，无不屈膝，无不口称耶稣基督。是主，为了荣耀神之父”
当他寻求精神寄托将目光投向宗教时，他被要求跪下忏悔，神才能宽恕他的罪行，让他超脱。
这纯扯淡。
他自泥沼之中走出，受尽苦难却从不抱怨命运多舛，饱受折磨却从不挥刀向更弱者。
他问心无愧，只跪自己。
看着唐河，他说：你打我一顿出气，我绝不还手。
当即，唐河怒气冲冲地挥拳打他，亨利和乔纳斯看他居然真没还手，也挥起拳头。
等唐河怒气散去，他已经陷入假死状态。三个人着急忙慌，居然都不确认一下就让乔纳斯活埋了他。
弥留之际，他听见了遥远的教堂钟声。
一想到那些脏污低劣的东西正在欢庆圣诞，他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可笑地死去。
他得复仇，得用鲜血平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