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怜
“胡蝶，人死了是不是不用睡觉？”
“不用。”
“那咱俩为什么要睡觉？而且又睡不着。”
“娟儿，我看你还没死太久，有这个习惯，就陪你睡着玩的。”
“……”
娟儿扫了一眼周围的树，很明显大家都在树里睡觉，没有墓的几乎都进树。
刚死的时候她还不太理解，只是看所有鬼都有栖身之处，所以她也在找。
现在娟儿依旧不理解，“不睡觉，要树干嘛？”
“你总得有个家吧，有个能放松的地方，有个不被人看到，或者说，是不用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之下的地方。”
胡蝶转过来看她，丝毫没有觉得娟儿幼稚的意思，“不住树里也行，一天到晚都在大街上闲逛的话，就是可能……会被其他鬼说闲话的。”
“说了我也听不到。”娟儿跟在胡蝶后面慢悠悠的飘着，她俩大半夜再一次去找老王……
怕是老王又要高兴死了！
夜晚的路灯彻夜亮着，马路上的车不似白天那样车水马龙。
秋风带着一丝凉意，偶有几片黄叶落下，慢慢悠悠的停在路面上，又被飞驰而过的轿车带着在空中旋转。
一座城市慢下来，有慢下来的美感。
二鬼停在天桥上，往下瞧着，不远处有个女人正顺着楼梯上天桥，右手的指间夹着根烟。
“娟儿，女孩子晚上独自出门还是不太安全，你说呢？”
“咱俩跟她一段儿吧，送她回家了再去找老王。”
“行。”
女人的家似乎离的不远，走过了天桥，没几分钟拐进了一个小区，看着女人掏包的动作，娟儿猜测她正在找门禁卡。
二鬼看着女人走进了单元门，这才放心的回到本该飘走的路线上。
“胡蝶，我刚死的时候，一天送好几个女人回家，根本意识不到要找树这件事。送了这个，又送那个，晚上出门的女人好多呀，她们一点也不怕。”
胡蝶心里一沉，突然反应过来，娟儿已经经历过那种事了！
她的死，胡蝶是知道的，但是死因，还不太明确。
“你怕吗？”
“我当然怕呀，自从……”
娟儿突然停下来，看了看表情严肃又认真的胡蝶，“算了，死都死了，也没什么怕的了。而且现在又不一样了，哈哈，现在是怕别的女人走夜路出危险！”
二鬼都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事瞒着自己。
首先是娟儿，她觉得不太好意思。
胡蝶一直在帮自己，也很照顾自己的情绪让一个妹妹如此付出情绪价值，她有些愧疚。
“胡蝶，我害怕那些女人晚上出危险，是因为，我被人强奸过……”
娟儿一口气说出这个在活着的时候让自己饱受折磨的丑事，突然有些轻松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会很难堪……
相反的，她似乎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了，“我不怕你觉得我不干净，或者对我有其他偏见，事实就是这样。”
胡蝶不再飘了，停下来轻轻贴在路灯旁，眼神柔和地看着娟儿，“小时候，我听村里的老人说，神仙难日打滚的哔，当时只当是个笑话，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后来才知道，这句话就是个笑话！因为女人根本无法反抗！”
“娟儿，这不怪你，没什么偏见，我也遭遇过那种事。”
“娟儿，那不是我们的选择，我们没错。”
明亮的路灯洒在胡蝶半透明的魂上，从头到脚都被染成了金色。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是双唇一开一合，轻声细语地讲话。
娟儿看的有些怔住了。
这哪是胡蝶啊！
这不是神仙姐姐吗？！
“胡蝶……我告诉你我的遭遇，不是为了换取你的秘密。你不用……告诉我的……”
娟儿听过胡蝶的话深有感触，可下一秒就有些心疼这个妹妹。
能说出这种话来，该是有多惨痛的经历啊……
她的觉悟明显跟自己不一样。
“我不会安慰人……”
胡蝶俏皮的笑了笑，“不用安慰，娟儿，我看你也不用被安慰。”
娟儿看着胡蝶恢复了行进的意思，连忙跟在她后面，“还真是！强奸我的人已经被抓啦！我不需要安慰啦！哈哈！”
“胡蝶，强奸你的人，被抓了吗？”
胡蝶一言不发，又飘出去十几米。
娟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或许这样会勾的胡蝶难过。
就这样默默地飘，胡蝶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这才说了两个字，“没有！”
“他死了没？没死的话，咱俩合伙给他整死！”娟儿愤愤道。
……
一直到天亮，顾君屹都没再梦见那冰凉的浓雾。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道歉，发送出去，又忙着洗漱收拾自己。
保持良好的形象，是当“爱宠”的准则之一。
刚打开门，就看见封队在门口等自己，甚至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顾先生啊，之前在医院，我和徒弟多有打扰，今天我来，也替他，一起给你赔个不是！”
顾君屹露出个标准的微笑，也算是回绝，“不敢当，我还有事。”
这个逐客令不明显，但也足够让封队听懂了，他又朝着封队点了点头，操作着轮椅准备出去。
“您的事儿重要，先办，我也帮帮忙，尽尽力。”
顾君屹停下来回头，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却故意找借口不走。
不由得心生厌恶。
“我去给心爱的女人道歉，怕是……就不劳您的大架了。”
眼神直视封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就不信，这样了封队还要赖在这不走。
“我等您，多久都等。”
得……
看来他不信不行。
顾君屹不再理会他，昨天的小周已经让他不悦，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来一个！
等电梯的功夫，他似乎察觉到什么。
这两个警察，应该不知道彼此都已经分别来过艾清的家里。
别的不说，起码封队不知道徒弟已经来过。
不然，封队不会说之前在医院多有打扰，而是说，昨天……
“叮——”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顾君屹转身向后，“还是警官先说吧，您的事，才是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