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娟儿
“娟儿，你回来啦？怎么样啊今天？”
“就那样……”娟儿语调平平，速度缓慢的飘着。
她没有容身之处，日日在城市边缘的公墓徘徊。
除了夜里出去造梦，几乎无事可做。
胡蝶是她新认识的朋友，前不久才飘到这片儿的小姑娘。
只有十六岁。
娟儿一看就知道胡蝶年纪不大，互相说了死前的年纪才知道，她比自己还小！
既然年纪相仿，正好搭个伴儿。
再加上她俩都没有坟墓，在这个世界里，也就没有所谓的家。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死了之后也是飘来飘去的，没地方住，就躺路上。
反正吓到的也不是自己。
胡蝶常跟她说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比如在别人梦里不要用力过猛。
伤了自己的魂，是没法复原的。
这是胡蝶少了一只脚的原因……
娟儿知道那肯定是个难忘又痛苦至极的回忆。
所以在得知胡蝶失去一只脚后，对此事闭口不谈。
肉身已经无法支配，魂还被弄的残缺，实在可怜。
娟儿很难想象胡蝶那在人间的十六年来都经历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铃铛？”娟儿飘到胡蝶身边，打算向她请教些有用的“生存常识”。
“什么铃铛？长什么样？”
“大概一个手指肚这么大，脏脏的，旧旧的，跟定位似的，离我近了就会响。”
娟儿一边说着一边用模糊的手小心翼翼的比画着铃铛的大小。
魂没有肉身作为载体，一旦脱离就变的虚无，模糊不清。
她知道自己比划了用处不大……
所以还是尽力回忆，描述出所有自己当时看见的样子。
“离你多近？”
娟儿再次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在五楼，那个拿着铃铛的女人刚进院门……
为了保险起见，娟儿向胡蝶发问，“你是问直线距离吗？”
她仔细的算着，一层楼高三米，自己当时离地面就是十五米。
以地面这个点与自己所在的位置连起来，为三角形的高。
这个点离院儿门大约也是十五米。
这么看是个等边直角三角形，现在只需要求那条斜边就知道了。
“胡蝶，初中数学的三角形斜边公式你还记得吗？”
“你怎么不直接拿套卷子做呢！”
胡蝶以为她在逗自己，“都到这儿了，你还想考清华呢？”
“不是不是！”娟儿有些难为情，生怕胡蝶不高兴，就不跟自己说了。
做了个挠头的动作，又没有挠到头发。
抬起手，几根手指也只是在自己脑袋的位置探进探出，“大概20米吧。”
“这么远啊！”
胡蝶惊的原地绕圈，将唯一的一只脚甩的团团转，“我没见过，你是不是碰上仙人？或者道长啦？”
“我……不认识。”娟儿有些气馁。
她谁都不认识。
不光是胡蝶说这些大人物，她连她造梦的那两个人也不认识。
夜里也没人喊那两人的名字，她造了许久的梦，也没弄清他为什么怕自己。
原本只想在男人梦里，今天见男人换了住处，梦中惊醒过后又被那住处里的女主人安抚。
这才进了女人的梦。
可没过多久，就被铃铛打扰……
“那铃铛还怪响的呢，声音有些奇怪，也不是很清脆吧，感觉有点瘆人。”
娟一边回忆着一边继续跟胡蝶讲述，她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距离二十米听到铃铛的声音。
有些奇妙，又有些不正常。
“那铃铛离你近了，你什么感觉？疼吗？”
“不疼吧……”娟儿抬起双手在自己的前做出拍打的动作，结果也只是在不停的探进探出罢了。
“很久没疼过了，都忘了是什么感觉。我就是有点怕，一听到，我就跑了。”
胡蝶大笑起来，“跑个屁，你那是飘！”
“不过小心点儿是对的，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多的是咱们没见过的法器。”
娟儿用力的点点头，半透明的身子在风中晃来晃去。
路边的树木被秋风吹的沙沙作响，叶子淅沥沥的往下掉，穿过娟儿和胡蝶的身子，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与其他树叶躺在一起。
她俩的身体丝毫不受人间普通落叶的影响。
相同的，似乎也影响不了这棵大树落叶与否。
娟儿看着孩童对着不远处的树用力踢了一脚，些许黄叶纷纷下落，掉在孩童手中的伞……
欢声笑语中，无尽的自由。
娟儿也抬脚用力一踢，结果却因力度太大，整个身子都穿过大树的树干，飘到另一边去了。
“你消停点儿吧，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娟儿不愿意被胡蝶这样取笑，用着她的句型反驳胡蝶，“你开朗点儿吧，怎么跟个老头似的！”
胡蝶的笑容逐渐消失，似乎对这一玩笑十分受伤。
“别这样，别说我老，行吗？”
这是娟儿第一次看到胡蝶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对不起对不起，你当然不老，你比我还小两岁呢！”
胡蝶眉眼展开，嘴角向上勾起，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硬是自己把自己劝的不生气了。
“那我也不会叫你姐姐的！我就叫你娟儿！”
“行！你懂的比我多，不叫比较好，我心里舒服！”
娟儿见胡蝶不生气了，又恢复了说笑。
二人，不……
二鬼商量着今天去谁的公墓里做客，最好还是找个有人祭拜的老年人。
还能吃些水果点心。
顺便问问铃铛的事，年纪大的鬼，肯定比她俩经验多的多！
由于没人祭拜，所以也没有人给她们烧纸。
没有衣服换倒还好，关键是没有人给她俩烧辆车。
实在不方便。
城市规划越来越完善，周边扩展的越来越大。
城市建设很好，就是她俩飘的很累。
一米、两米，就这样纯靠自己飘。
硬是从东边飘到西边……
横穿了这座城市。
“今天必须得认识点儿新大爷，大爷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娟儿鼓励着胡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公墓。
看到希望就在眼前，胡蝶也鼓起最后一点儿力气，尽力的飘。
“对，还是大爷好，活着有低保，死了还有人给烧金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