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蛇与鼠
“……喂。”
“喂！发什么呆啊，该走了。”
额头被敲了一下，安葵才回过神来，抬头怔怔地看着探路归来的楚铭心。
这个看起来活蹦乱跳身手非凡还说话恶毒的楚铭心，竟然已经快死了？
“把背包给我，我拉你上来。”
本来还很厌烦这混蛋，一时间安葵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她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中，吃力地将背包推上去，又拉着楚铭心的手臂借力爬了上去。
他们背着的双肩包在左肩统一装有手电筒，扭满后强力的灯光足以照亮十米开外，但楚铭心却要求安葵只开到最弱档，两人就着只能照亮眼前的微弱光线缓慢前行。
城市下水道空间广阔，下面还沉积着腐臭的污水，好在他们都戴着防护面罩，闻不到那股难闻的气味。
有楚铭心在前面带路，安葵大脑放空地跟在他身后，盯着他乱糟糟的一头金毛，半褪色的茶金色显然不是天生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自己臭美在外面用捡来的过期染发剂染的颜色……
说不定就是那个染发剂被辐射了，所以他才得了脑瘤？
安葵自顾自地胡思乱想，眼前突然陷入黑暗，一切发生的很快，只在一个呼吸的瞬间，楚铭心就熄灭了两人的手电，一把将安葵拉到一处拐角，身体压上来，手按住安葵的呼吸面罩。
“屏住呼吸，别发出任何声音。”
楚铭心飞快地在安葵肩膀上敲出暗号，还是临出发前楚铭心强行填鸭式教学让安葵记忆的，好在作为搏击手和当年校队的排球主力，安葵记忆这种暗号很拿手，没费多久就全部记下来了。
她睁大双眼，压抑着深呼吸的冲动，在楚铭心腰侧敲回暗号：“有异种？”
楚铭心点点头，黑眸警惕着盯着他们脚下那个幽深的排水渠。
“哗啦，哗啦……”
某种巨大的生物正在从里面缓慢地爬过，身体撩起污水，传来清晰的水声，安葵皱着眉头脑补那个家伙，是蛇？还是鳄鱼？
总之，她能听出来那东西是贴着沟渠在爬着的，因为水声很连贯，由远及近，估计楚铭心就是听到了那些微的动静，才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安葵努力憋着气不发出任何声音，但这身体的肺活量实在糟糕，她很快就红着脸到了极限，之后竭尽全力、轻缓地慢慢呼气——
“呼……”
没想到在呼吸面罩的作用下，安葵自以为安静的声响被放大了数倍，在自己耳边如炸雷一般响起！
那突兀的呼吸声，仅出现了半秒就被安葵迅速收回，可就算是如此轻微的声响，还是引起了那怪物的疑惑：
缓慢移动时发出的水声骤然加速，像是极速射出的箭矢般穿透水流，哗地掀起水花，从已经远离的方向猛地扎了回来！
“保持安静。”楚铭心没有慌神，毫无动摇地继续护在安葵身前，无声敲出暗号，“别害怕。”
安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慢慢摸索到自己放置召唤材料的衣服口袋，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如果那东西真要攻击他们，就做好被“红烧”的准备吧！
好在水声渐渐平静，再没有感知到其他的异动后，那异种又慢慢离开了，直到再也听不见声响，楚铭心才松开手，两人同时大出了一口气，吸入久违的氧气，感觉肺部这才慢慢活过来。
楚铭心：“应该是变异水蛇，它们对光和呼吸很敏感，好在攻击性不是那么强。我们运气不错，这家伙在附近的话，沟鼠应该被它吃得差不多了。”
“抱歉，刚才没忍住。”安葵对自己的失误耿耿于怀，她最恨自己给别人拖后腿，楚铭心没有责怪她，只会让她心里更不舒服，“下次就算是窒息也要憋住，我……”
楚铭心捏住安葵的呼气孔，示意她收声。
“别说蠢话，现在你这废物可是重要的很，刚才你就算是大喊大叫也没问题，不管来什么怪物，我都会收拾掉。”他轻松地笑了笑，“再说，你不是号称准备了‘秘密武器’吗？迟早要拿出来的，所以，别想太多了。”
意思是安葵大可不用自责。
她诧异地看着楚铭心，如果这番话是于焱或者林月织说的，她绝对不会惊讶，毕竟这两人对她的态度都算温和，但这可是那个讨厌的楚铭心，她还以为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不过她现在宁可被楚铭心骂一顿，这家伙表现得与之前的恶劣愈发反差，就让安葵愈发难说出他已经快死了的真相。
心里揣着难言的秘密，安葵默默跟着楚铭心继续前进。
避难所昏暗的环境里起码还偶有光源和色彩点缀，下水道里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堪比循环的道路，让人倍感压抑。
他们已经埋头走了快两个小时，安葵既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也不清楚到底走了多远，只知道呼吸越来越沉重，肩膀上的背包也如山一般沉重，脚上的靴子似乎也很挤脚，每走一步出去，都酸痛无比。
楚铭心的步伐没有变过，原本是稳定领先安葵两步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开到五步之遥，他意识到这点后放慢了步伐。
“要休息一会儿吗？”楚铭心看了眼墙上的标记，“我们要从江城大学的井底上去，那里最安全，还得在地下走起码八小时。”
“这么久？！”安葵咋舌，“我以为你说的半天是全部的时间！”
“你这废物倒是想得美。”楚铭心又开始了，“我说的是出下水道后的时间，前提是你这个娇气的大小姐没有罢工。”
“你小子要是再叫我‘废物’，我就……”安葵身体的疲惫已经到达极限，没有余力去忍耐楚铭心字里行间的嘲讽，她刚想狠狠甩出一句威胁，就看到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她当即拔出匕首，低吼了一句：“看后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洞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沟鼠正从四面八方爬来。
硕大的变异沟鼠足有两个安葵加在一起的体积，它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凝垢成一缕缕的肮脏长毛上还沾着某种动物的内脏，它朝着眼前的猎物飞奔而来，动作极快，像是一颗灰黑色的肉质炮弹。
“退开。”楚铭心淡然道，仿佛身后出现的不是沟鼠，而是一张轻飘无害的纸片。
安葵犹豫了一下，为楚铭心空出位置，只见他甩下背包，只拔出手电，扭满输出，瞬间巨亮的光束直刺沟鼠，那长久在地下活动的怪物尖叫了一声，爪子在水泥地面是挠出条条骇人痕迹，显然极度痛苦。
就在这不足三秒的停顿里，楚铭心打开背包拿出武器，将全开手电甩给身后的安葵——
雪白晃眼的光柱下，楚铭心将他的武器展开，那竟然是银色金属制成的飞轮，利齿的边缘透着寒芒，嵌在黑色的巨弩之上，节节展开的巨弩造型优美，如同衔着两轮弯月的黑色巨鸟。
光下，他的身姿与黑色巨弩的影子重叠，仿佛天国的士兵在恶魔来袭前缓缓展开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