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民以食为天
【滴——】
【为您播报今日避难所数据：安定度指数86健康指数74愉悦指数79……】
【与昨日相比平均提升4，电能储备已达164，粮食储备为85，还需努力】
【距离地球毁灭仅剩186天3小时，请您继续努力】
正值深夜，热水池中只有安葵一个人，她趴在池边，听着系统的日常汇报，同时指尖飞快地在一块带有裂痕的平板上滑动，翻看着避难所今日上传的日报。
“已经过去两周了啊……”安葵轻叹了一声，熄灭屏幕将平板放到干燥的地面，自己将半张脸埋进水池中。
她只用了区区两周就让避难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值得骄傲的成绩，但只有安葵自己清楚，系统的能力就像是达摩克斯之剑，倒计时带来的紧张感悬在她的头顶，她还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没有必要徒增他们的不安感，安葵需要一个稳定、积极的大环境供她完成异界召唤，像黑羊那样的生物，有一只就足够了。
【您具备优秀统御者的魄力和行动力，但请不要忘记您最重要的责任】
“嗯，我没忘记。”安葵浇湿短发，打出香皂泡抹在上面开始清洗，“重振地球荣光，吾辈义不容辞嘛。”
——其实她心里完全没底。
14天前在所长帐篷里自信满满的宣言，不过是当时一时上头的膨胀，拿不定主意的所长要求在场的所有人投票表决，结果竟然只有唐汉久一人投出否定票，学者摘下眼镜气鼓鼓地冲出了帐篷，剩下的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姜薇带着她回家的路上一路沉默，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极度复杂。
安葵知道“妈妈”在怀疑什么：
她在帐篷里的所言所行，都不是曾经的安葵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母女俩坐在帐篷里分食仅剩的罐头和补给用水，索然无味的用餐时间，彼此相顾无言。
直到最后，姜薇才发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避难所俨然是一座小型的城镇，运转起来从人力到物资都极为复杂，安葵在她眼里再独一无二也只是个即将成年的孩子而已，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引导安葵好好使用这份能力。
“信任感。”没想到安葵说出了这个词，看到姜薇紧抿嘴唇，她才赶紧用少女原有的口吻找补，“妈妈，我是觉得他们还是很怀疑我，我也很害怕这个能力暴露之后大家把我当成怪物……我，只是感觉所有人必须团结起来，才能让我的能力最大化发挥。”
最好是每天有人轮流去管理那头满口脏话的黑羊，这是重点。
“咩~”黑羊已经品尝完了安葵的私藏本子，此刻正餍足地趴在角落里咂嘴，形如一团黑棉花做的懒人沙发。
“你目前召唤出来的这些小可爱，应该不会有人害怕吧？”姜薇撑着下巴道，“那得是多怂的胆小鬼才会怕我们这么听话的泡泡。”
被命名为“泡泡”的维克顿克栖息在安葵的肩头，乖巧地蜷成一团。
安葵腹诽道：那是因为他们听不懂那头黑羊的污言秽语！
“总之，不是所有的召唤物都像泡泡这么友好的。”安葵解释道，“而且我也不是凭空召唤，需要很多材料和特殊的环境，只靠我一个人的话效率会很低，最好是有专门的人手辅助我，再有一批人去落实这些召唤物的使用方式……”
“嗯，明天就可以带泡泡去蘑菇种植园那边帮大家治疗，妈妈对那边很熟悉，你可以放心交给我。”
安葵微笑着点点头，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和快没墨水的圆珠笔，潦草地在纸上写出计划：“疾病治疗是第一位的，我想之后这方面的事情都拜托妈妈你来完成，然后需要让大家填饱肚子，不，不止是填饱肚子，是要让避难所都吃上好的食物。”
姜薇推荐了几位在种植园农业知识过硬的熟手，被安葵写入计划列表中。
“接着是水源，我们现在依赖循环用水实在是捉襟见肘，要想办法从地底饮水，然后净化、加热……这些功能都要有。”
安葵已经受够了一个星期只能洗一次澡的痛苦了，而且那根本不叫洗澡！
是拿着一小盆温热的水擦洗身体，油腻盘结的头发也只能用很少一点肥皂进行清洁，最后索性还是将头发打薄剪短，省的麻烦。
“电力也是个问题，现在依靠的是地面的太阳能和风力进行转换，但太不稳定了，在地表也随时可能被那些变异生物破坏接受装置，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召唤物可以直接进行发电，就像皮卡丘那种！”
又可爱又强力，可惜就是版权受限，不过都世界末日了，任天堂也不太可能真的发来律师函吧？
姜薇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宝宝，你还知道皮卡丘啊。”
“……！”
安葵飞快地眨了眨眼，埋头书写的动作一顿。
糟糕！总是在这种时候得意忘形暴露自己！
安葵是末日后的一代，怎么会对21世纪初流行的电子生物如此了解？
但硬圆也是可以圆回来的。
“啊，嗯，我知道哦，是那个迪士尼里面的小精灵吧，我在后勤处那边看到过的，说是可以发电什么的……”
“不是迪士尼，是……算了，等以后资源充沛了，妈妈就可以直接陪你玩了。”姜薇像是接受了这个拙劣的谎言，摸摸安葵的头顶，“宝宝真的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东西，等我们熬过这段时间，妈妈都想补偿给你。”
“……好。”
安葵轻声道，努力压住自己心虚的表情。
在姜薇和所长的帮助下，安葵将避难所的人员分为了四个大组：食物、水电、医疗后勤、保卫。
食物组主要是种植园的成员、老人和未成年人，他们负责种植、培育和记录安葵召唤的作物生长的情况，并根据适应度进行留种再育。
唐汉久对此表示了激烈的反对：“如果只是现成的食物也就罢了，这种未知的物种进入我们的生态链里面，你们就不担心会变成一场入侵，或者让我们自己产生某种变异吗？”
系统：【进化总是伴随着未知的危机，您的这位同伴似乎不具备这样的胆量】
安葵没有被系统淡淡的嘲讽所干扰，平心静气地回答道：“我只知道如果不再做点什么的话，我们可能要一起饿死。”
唐汉久：“适当的调节补给，控制好代谢，再用那些营养针，我们可以起码再撑三年！”
“但，那样还叫活着吗？”安葵反问，“营养针只能提供基本代谢用的能量，我们不就成了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了吗？我……曾经看到书本上记载过末日前的生活，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美味，体验到不同的滋味，我以为那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虽然在这里，有罐头吃的日子我也会很开心，但是我也想尝尝看冰淇淋和棉花糖的味道，也想知道辣得让人舌尖发麻的火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东西。”安葵将那本翻看到卷曲的美食杂志拿出来，“你一定很清楚，这是被外借次数最多的一本书，我不能肯定我能让大家吃上这里面的东西，但最起码，会比现在那些只能用来维系生命的食物强。”
唐汉久最后自然没有被说服，不过安葵要做的本来就是说服其他人，最终，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唐汉久又一次愤然离席。
种植园的成员大多都被维克顿克救治过，他们对安葵的信任度本身就是最高的，所以，当安葵收集好材料进行召唤时，他们没有一个露出害怕的神色。
【信任指数67，统御者选定的召唤物均可降临】
【地狱-血肉荆条】
【翠庭星球-帕帕球果】
【浓海之地-甜汁浆锥】
……
【安瑟天国-黄金米花】
安葵一口气召唤出十种不同界域的作物，这也是她在level1权限下所有可食用的召唤物了，每一种作物需要的生长环境都微妙的不同，其中需要阳光的种类被很快淘汰，生长期过长的也被暂时弃用，还有一种名为【落地人】的植物外表惊悚，如同长着四足四手的老人，会不定时地自己爬出泥土，大口摄入氧气，最后都被安葵遣回原界了。
到了第五天，血肉荆条和黄金米花同时成熟，前者需要在阴暗处生长，无需肥料，但需要有人每日为它进行按摩，形状生长开后如同章鱼的腕足，诡异地攀在架子上；黄金米花则是漂浮在空气里的作物，它会自行分解氮气作为供能，如果有人为它讲笑话，则会加速催熟，它成熟后，七瓣柔软的白色花朵簇拥着里面如珍珠般的粒粒花蕊，颗颗饱满晶莹，像是拳头一样大，每朵花可以塞下四到五颗这样的花蕊。
安葵和种植园负责人作为第一批“小白鼠”进行了尝试，在系统的指引下，他们用小刀切下两片血肉荆条，又摘出一朵黄金米花里面的花蕊。
安葵看着圆形的切片，越看越眼熟——
那轻薄如绸缎的质感，那淡红的底色和雪白的纹路，还有弥散在鼻腔中肉类特有的气味……
“好像雪花牛肉啊。”识货的负责人说出了安葵想说的台词。
眼冒绿光的中年男性颤抖着手，将那块切片放进烧滚的沸水里，等待片刻后夹起，放在唇边犹豫片刻，还是闭着眼睛咬下去！
“呜——！”
他被这味道惊艳得说不出话来，或许是太久没有吃到真正的肉，他一瞬间竟然感动得想要落泪。
安葵也紧接着尝了一片，没有放任何调制品，但血肉荆条本身带着一股鲜辣的滋味，融入肉质之中，绵软的口感和香辣的汁水，让安葵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感慨道：“真香。”
黄金米花的表现也相当不俗，煮制会化作香浓微甜的米浆，蒸熟的话就会坍塌成馒头的形状，但口感却像极了软糯的米饭。
他们决定就用五片血肉荆条搭配一颗黄金米花作为首批套餐，先是在种植园内部进行测试，等没有异常反应后，再在避难所推广。
但消息是瞒不住的，测试当天，种植园外多了不少探头探脑的人，大胆的居民主动报名测试，最后，几乎半数的人都享用到了这餐热气腾腾的“荆条盖饭”。
当日，避难所的愉悦指数飙升了30。
安葵也是在那天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做“民以食为天”——
萦绕避难所多年的惨淡氛围在肉饭的香气中弥散而去，她期待地看着正待成熟的帕帕球果，希望又有一份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