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百年没吃过饭了
进入战舰后，高权果然遵守约定，给洛恩和耽梓提供了贵宾级别的服务。
两个人一人体验一次战舰上的热水淋浴，一人换一套新衣服！
虽然是烈焰长空预备役的银灰制服，款式简陋、尺寸也不合身，但洛恩很满意，至少能把身上穿了一百年的老古董给换下来了。
洛恩可不想自己走到哪里都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造型搞得像特工一样，太显眼了。
换好衣服，还可以去休息室里吃个下午茶，咸鱼生活真是美滋滋啊！
推开休息室的门，耽梓早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耽梓身上也穿着一件银灰色制服，或许是衣服的原因，显得他原本瘦削的身材宽阔了几分，背脊挺得笔直僵硬，手边还放着装营养液的盒子。
他微湿的栗色头发打着自来卷，凌乱却好看，虽然洗掉了污渍的脸略嫌苍白没什么血色，但五官清秀俊朗，依旧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尤其是他那双本来就很清澈通透的棕色眼眸，被没什么血色的肤色一衬，更多了几分空灵的恬静感觉。
洛恩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没想到我家弟弟还是个小帅哥呢？”
听到小帅哥三个字，耽梓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这次没有污渍的遮掩，他的脸红尤其明显，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洛恩皱了皱鼻子，敏锐地闻到有面包和咖啡的香气，顿时顾不上继续撩拨纯情小少年，径直往餐桌边走：“怎么样呀，热水澡洗得很舒服吧？”
耽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很好。”
回答很简单，但他的感触其实远不止于此。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洗过一次热水澡，往常在难民区水源都需要靠抢，更别提还是烧热的水。
上一次洗热水澡，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因为棉衣太单薄，冻得发起了高烧。这种情况在贫民区其实很常见，很多人家的小孩都是生病却没钱医治，最后被家人“雪葬”。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把人脱光了放进雪坑里活活冻死，再等待风雪的掩埋。这样就能给家里其他人省下营养液多活几天，衣服还可以做成保暖的围巾、手套之类大家分穿。
本来他也应该迎来一样的命运，但是妈妈说什么也不肯。妈妈早出晚归，拾垃圾拾得磨破了手，还卖掉了她自己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好衣服，这才攒够钱买来足够的柴火，让他洗上了能驱寒的热水澡。
妈妈……
耽梓低下头，握紧的手背上崩起青筋。
洛恩用余光注意到了耽梓的情绪。
这孩子心情不太好啊。
是体验到有钱人的生活，心理产生落差了吧。
洛恩没说什么，只是从装满面包的筐里拿起一个递到耽梓的面前。
“不吃吗？虽然卖相很一般，但总比饿肚子要强。”洛恩说完，也没管耽梓接不接，另一手已经握着一个面包吭哧吭哧啃上了。
“你先吃吧，我还不饿……”
耽梓条件反射地拒绝，不过喉咙处却很诚实地咽了一下口水。刚才情绪上的波动已经全被眼前的面包和递来面包的洛恩勾了回来。
“客气什么呀，这些都是给我们准备的，不吃白不吃哦！”洛恩咽下最后一口，一个粗粮面包已经被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要是放到以前，粗粮面包这种口感毛糙的食物送给她她也不吃！香香软软的椰蓉吐司、酥酥甜甜的蔓越莓司康才是她的最爱呢。
但她一百年都没有吃过饭了，饿到现在吃什么都是香的。而且想想现在地球环境这么恶劣，连日照条件都没有，像椰子和蔓越莓这么奢侈的水果估计也已经灭绝了，能有粗粮面包吃都不错了。
耽梓看着洛恩大快朵颐的样子，为难地纠结了半天。
他今天已经喝了营养液，而且是一整支，能量已经足够持续到明天甚至后天了，这个时候再吃食物其实是很浪费的行为。
但这可是面包啊！是从前一年也吃不上一次的好东西！
现在竟然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最后还是接过了面包：“那我只吃这一个。”
洛恩点了点头，左手拿着她的第二个，右手拿着第三个，满足地各啃一口，换着宠幸。
反正她本来也只打算给他一个。
篮子里一共才八个面包，她就算全自己吃也不太够呢，分给耽梓一个已经是极限了！
耽梓双手将手感粗糙的面包捧在手心，表情跟个正在朝圣的信徒一样虔诚。
这么端详了许久，才捧到唇边，十分克制地吃下了第一口。
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速度快得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真的好好吃……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营养液之外的未变质食物了。
看到耽梓解放自己之后像饿极了的小狗一样有点疯狂的狼狈吃相，洛恩不太放心地侧过身子，挡住身后的面包篮。
不会一会儿饿极了冲过来抢食吧，那可不行，剩下的面包都是她洛恩一个人的！
别的事情可以大度，但吃上绝对不行！
洛恩艰难权衡一下，翻开一个扣着的咖啡杯，给耽梓倒了一杯咖啡放在面前。
“光吃面包会口渴的，喝点咖啡吧。”洛恩眨了眨眼。
耽梓根本没见过咖啡这种东西，但是被迷人的香气诱惑了，再加上刚吃完面包十分口渴，对杯子里陌生的黑色液体也就没有多想，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
耽梓整张俊脸都被苦的紧紧皱在了一起，要不是还在贫民克制着，已经把嘴里的那口咖啡给喷出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耽梓缓过一口气来，一脸惊恐地瞪着眼前的咖啡。
“咖啡呀。”
“好……”
“难喝？”
耽梓仔细想了想，摇头：“好苦，我喝不习惯。”
“苦是正常的。我喝的时候也要加奶加糖才能喝得下去。哎，你要不要试试兑一两滴营养液进去试试？”洛恩眼睛一亮。
营养液是甜的，滴进去说不定就跟加糖的效果一样了。她怎么这么聪明呢，简直是黑暗料理配方代师！
耽梓使劲摇头。
营养液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这么随意浪费！
他发现洛恩的眼神还在装营养液的盒子上流连，赶紧端起咖啡杯，咬了咬牙，一口气把里面哭到齁嗓子的液体一口气全灌下去了。
真是小气巴拉的小少年。
洛恩又想欺负他了，唇角挑起个邪恶的弧度：“喝这么快，看来已经喝习惯啦？再给你来一杯吧？”
“不用！”耽梓一脸惊恐地险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好啦好啦。逗你的。”洛恩看他脸色惨白的样子，不忍心再接着欺负了，“我也挺奇怪的，咖啡明明这么苦，为什么还有很多人喜欢喝？”
“这些咖啡豆是联盟总统领派人来问候时特意带来的礼物，听说是现在联盟里很受欢迎的饮料……”身后的舱门突然打开，高权走了进来，深紫色的眼眸中含着笑，“不过我们常年都在前线，并没有时间来坐下来仔细品尝总统领的心意，真是罪过。味道还好吗？”
洛恩啃着面包，挑了挑眉。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阴阳联盟总统领中饱私囊、不务正业啊。
“很苦……还是水要更好喝一点。”耽梓耿直地承认。
高权听了一笑：“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听说联盟的人喝咖啡还会加入牛奶之类的珍稀食材，或许味道就不一样了吧。可惜我们烈焰长空的基地条件不好，只能种植一些基础谷类。做出的面包也口感不好。”
耽梓连忙摇头：“这里的面包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简直把对高权的敬佩都写在脸上了。
少年你本来也没吃过几个面包吧？
洛恩边吃边在心底默默吐槽。
“那就太好了。莫恩小姐，您觉得如何？”
莫恩是洛恩在介绍身份时使用的化名。
“一切都很好。能登上烈焰长空的舰船，是我们的幸运，高统领的救命恩情永生难忘呀。”洛恩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拍了拍手，语气浮夸地说完一通谦辞。
她不喜欢联盟，从各种迹象都能看出联盟的内部腐败。
但也不代表她就会偏向民众派的烈焰长空，谁又知道烈焰长空就跟高权嘴上说的一样干净呢？
她现在只想找到队长，了解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在冰柜里睡了整整一百年。
然后……挣到足够的钱，窝起来过自己咸鱼的小日子！
高权听完洛恩的夸大吹捧只是笑了笑：“莫恩小姐不用这么客气。难民营快要到了，两位再休息十分钟就可以准备下船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么快啊……”洛恩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我本来还以为有时间睡上一觉呢。”
“洛……莫恩……你有没有考虑过留在烈焰长空？”耽梓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道。
“啊？为啥？”
“难民营的条件……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糟。”耽梓紧张地揪着衣角。
“先去看看再说嘛。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我四处转转再说。”洛恩打了个哈欠，往沙发上一躺，“等会儿下战舰叫我。”
话音刚落，洛恩已经放松地睡了过去，秒睡用来形容她的入睡速度都有点慢了。
耽梓僵直着背脊坐在远处，目光却忍不住往沙发上睡颜恬静的人身上瞟。
得到她刚才不准备留下的答复，他暗自庆幸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