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731号房11
何劲松被浮生虚张声势的这么吓一吓，果然不敢再大喊大叫了。
都没再开口，室内诡异静了一瞬。
浮生瞧着气氛不太对，偷偷化出音铃，跟三九暗通音。
“小白这是在玩火啊。这要换个地界，头早就该发飙了吧。”浮生心有余悸道。
“放心吧，咱们头对小白那早就是出了名的‘驰名双标’了，做不出发飙这档子事。最多……”三九欲言又止。
“最多？”浮生与他默契对视了一眼，视线同步转向了跟狐狸讨糖失败的谷川妄。
谷川妄对狐狸的冷漠回应没表现出半点恼火的意思，摊开的手收了回去。看着狐狸向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指尖：“那么……”
吃瓜二人组一脸期待地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你是想要我亲自去撬你嘴里的那颗糖吗？”谷川妄说。
“……”撬什么？从哪儿撬？狐狸口中的咀嚼声停了。
浮生攥紧了音铃，直叹：“好家伙。”
“不愧是头。”三九说。
见狐狸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谷川妄点点头表示理解：“如果你有这个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吃这个亏。”
“……”开玩笑！到底谁更吃亏？狐狸差点急到跳起来。
清楚他做得出这样的事，狐狸佯装镇定地坐在床边。悄然烧红的耳廓出卖了他慌乱的小心思。
听到窗户附近似有起身的动静，他匆忙伸手，在柜边扒了扒。抓起颗糖，胡乱往窗口一丢。
谷川妄抬手一抓，抓住了照着他飞来的糖。
这暗暗跟他较劲的傻狐狸，道行还是太浅。
谷川妄抿唇掩饰嘴角渐浮起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重新坐了回去。低垂着眉眼，窸窸窣窣剥糖纸。
浮生比着口型“哇哦”了一声，很是佩服地竖了竖大拇指，用音铃与三九小声八卦道：“头的花样可真多。”
“还用你说，我早看出来了。”三九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被晾在一旁的何劲松战战兢兢地等了会儿。见浮生的视线转向了他，他瞪圆的双目愈显惊恐，磕巴着开口询问：“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浮生对他这反应很满意，在他侧面的柜子上跨坐下，笑言：“要不你猜猜看，我们到底是什么？”
“你、你、你们方才说的冥界，该不会是……”何劲松显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没敢继续往下说。
“真聪明。”浮生点头肯定了他这一猜想，“我们，就是来拉你下地狱的。”
何劲松一听这话，差点吓晕过去。
这家伙经不起吓，一看就是心虚作祟。
“干了什么缺德事了？老实交代。”三九把绕远的话题转了回来，临时套了句人界的话，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我……我真没、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就是舍不得祖上这点基业，舍不得这楼。怕这里被强拆了，所以才……才这么搞了点小动作。但我……真、真没有害人的心思……真、真没有……”何劲松惊慌失措地解释着，话都说不连贯了。
要不是他被定身咒定在了椅子上，狐狸合理怀疑，他会双膝一软，直接跪下来。
对着谷川妄软了膝盖的家伙，他已不是第一次见了。
狐狸落在何劲松身上的视线不自抑地往谷川妄那侧飘了飘。
谷川妄正低着头把玩糖纸，方才还是一副吃瘪的模样，这会儿看着倒是意外的心情不错。
“小白，你觉得这家伙说的话可信吗？”浮生冷不丁问他。
狐狸的视线还没能从谷川妄身上移开，与他抬起的视线撞上，被逮个正着。
谷川妄噙笑的嘴角又往上扬了一个度，在对他笑。
狐狸慌乱错开视线，羞恼间语气变得有些恶劣：“问我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浮生看不明白狐狸这捉摸不定的情绪，犯了嘀咕：“怎么别别扭扭的？”
“秦卿月。”三九问哆嗦个不停的何劲松，“有印象吗？”
何劲松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呼吸都停住了。额上密密的汗珠还在不断往下滴淌。他克制着又用力咽了咽口水，应了声：“有。”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三九问。
“就、就一般认识的关系。”何劲松说。
……
那头还在问着话，狐狸却不怎么能把他们的话听进去。
在谷川妄灼热的目光下，他有些坐不住。索性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会儿步。
步子停在了修好的放映机前，狐狸蹲下身去，研究起了那台陈旧机器。
接上电源，拉开抽屉。把之前从这机器里吐出来的那卷录像带塞了回去。
摁下机器上的启动键。放映机跟之前在维修店里一样，咔哒咔哒响了几声后，开始正常运作起来。
黑白老旧电视机屏幕上在闪着雪花，嘶嘶嘶的杂音里有模模糊糊的画面一闪而过。
狐狸抬起头，往渐渐显出影像的电视屏前凑近了几分，想看清楚录像带里具体录下了什么。
录像带里悄然涌出一股黑气，那团黑气眨眼间聚拢成一只手的实形。那是一只女人的手，纤巧白皙。涂有艳色丹寇的尖长指甲抚上了他的喉。
狐狸还未及有反应，就被那只手一把掐住了脖子。强大的吸力束住了他全部的行动力。他瞬间动弹不得，四肢被迫腾空离地。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的画面在打旋。
持续的耳鸣声里，他隐约听到了谷川妄的声音。
“拾念！”
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令他心下一跳。
恍惚间狐狸有些分不清。他在叫着的，究竟是不是他？
头脚倒置，打着旋的空间陡然一转，他所处之地已不是731号房。
他坐在了一辆大巴车里。
大巴在暮色渐沉的山间疾行。外头的雨势很大，雨点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借着车窗外的一点光，视线在车内巡睃。
车上的人歪歪斜斜睡了大半。偶有咳声，伴着几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印有“长盛旅行社”字样的导游旗斜插在了近门处座旁的扶手上。车子一颠，导游旗掉了下来。座上的女人垂下手，涂有艳色丹寇的指甲捏起掉地的旗子，在旗面上轻拍了拍。
这辆大巴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
片刻的震惊过后，狐狸稍一转头，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谷川妄就坐在他的右手边，正安静观察车内的动向。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谷川妄竖指贴唇，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导，咱们还有多久到酒店？”有一男人粗着嗓门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让人憋得慌。再在这挪个屁股都难的地儿憋下去，我都要长蘑菇了。”
狐狸没出声，视线循着谷川妄看着的方位，跟着看了过去。
被称呼为“秦导”的一漂亮女人闻声回头，看向后座抱怨的那位。
与后座那位不耐烦的视线撞上，秦导明眸弯起，笑盈盈得温柔安抚道：“胡先生，您别急。按这个速度的话，最多三十分钟就能到酒店了。出发前我已经联系了同事，等我们到了地，就有热乎乎的姜茶给各位暖暖身子。酒店的晚餐也已经备好了，大家再稍微忍耐一下。”
“卿月。”跟秦导隔了个过道的年轻男人从座上探出身，小声问：“累了吧？”
秦……卿月？那男人的说话声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狐狸很快想到了点什么。小幅度歪过头，试图找到合适的角度，辨清那说话男人的容貌。
谷川妄转眸看了他一样，很配合地往边上让开了些，给他腾出足够的空间可以更好地观察。
那男人揣兜掏了颗糖出来，侧转过身的时候狐狸正巧能看清他的脸。
国字脸，蓬松的卷发整齐梳成了四六分。面上戴着个黑框眼镜。
果然是年轻时的何劲松。
“还好。”秦卿月压着声应话道。
何劲松把糖给她递了过去：“给，吃颗薄荷糖提提神。”
秦卿月摆摆手，很客气地把他递来的糖推了回去：“不用了，谢谢。”
大巴车行经一浅坑，颠了一下。
狐狸正盯着何劲松愣神。斜过去的身体被外力一带，倒在了谷川妄的怀里。
谷川妄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在他抬头之际，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个笑：“这么心急？”
“……”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狐狸懒得跟他斗嘴。拍开他扶腰的手，坐了起来。
狐狸的视线转向了车窗外。
天色更暗了。瓢泼的雨被剧烈的风卷成了缠山的腰带，湿哒哒的潮味好似下一秒就能从透明的车窗间溢进来。
默了半晌，狐狸转回了视线。盯着古怪的车厢又看了看，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猜错的话，我们是进入了秦卿月尘封的记忆空间里。”谷川妄说。
“是秦卿月的记忆空间？那就是……”狐狸猜测道，“是秦卿月把我们拉进来的？”
谷川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
“她把我们拉进来做什么？”狐狸不解道。
“我想……”谷川妄看着还在与旅客悄声说话的秦卿月，微微眯了一下眼：“或许，是她想告诉我们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