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731号房4
狐狸左右观望了两眼，循着记忆里大楼的分布图，避入监控死角。闭眼念了个诀，遁形进了东区的办公室。
他在冥界待了些时日，翻阅了不少谷川妄书架上的古籍。初级术法已熟记于心，来去还算自如。
供奉财帛星君的案台上摆着的两盏烛形灯还亮着光，勉强能照亮屋内陈设。
狐狸伸手触到室内灯的开关，蜷指顿在半空。考虑到开了灯很有可能会招来酒店工作人员的注意。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垂下手，没开灯。
借着案台上的那点光，狐狸绕着办公室悠悠转了一圈。粗看没发现蹊跷处。
听闻生意做得越大，人就越迷信。从办公室内的布局看，长盛的老板何劲松应该也是如此。
供桌上放了果盘，狐狸喝完了奶茶，跨坐到供桌上。拣了个果盘中最大的果子，咔嚓啃了一大口。
办公桌后有个很大的书架，狐狸的目光停在了书架上。
盯着书架看了会儿，狐狸从供桌上跳了下来，边啃果子，边慢悠悠走去了书架前。在排布了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上细细浏览。
中间两排是经营管理类书籍，往下是金融相关的专业书。书架挺干净。那些书比书架更干净，看着倒像是摆设，其中一大部分都还没拆封。
狐狸顺着书架抬头往上看，发现上端的书比较陈旧。
力学、热学、电磁学、量子论、核磁共振基础简论、波普数据解析……
他叼着果子随意抽取了一本书架上方的书，翻开看了看。书页泛黄，页角卷曲。空白处列有方程式，用黑、红笔做了详细注解。跟那排像是摆设的书不太一样，这书一看就是被翻阅过很多次。
既是常看的书籍，为什么反倒是往上头放呢？
他心底隐隐起了疑。倚在书架边，一目十行，很投入地学习起了人界的科学知识。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一个姿势久了，腰酸。
狐狸坐到了桌边，扭开了办公桌上的台灯。扬手一抓，隔空取来了三五本书架上方的书。摊开，一本一本逐一翻阅过去。
走廊外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狐狸的耳朵一动，迅速按灭了桌上的灯。挥手间满桌的书籍在书架上归了位。
脚步声渐近，来人停在了门外。
狐狸本打算遁形离开，欲走之际又改了主意。
有些好奇夜深时分何劲松来此是做什么？遂敛去声息，躲进了书架左侧的落地窗帘后面。
没能听到预期中的开门声，那阵脚步声停住后便消失了。
狐狸屏气凝神，在窗帘后躲了好一会儿，终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抬指挑开掩身的窗帘，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
在他挑开窗帘一瞬，有一道黑影忽地闪至他身前。
狐狸被这突来的动静吓得原地一蹦，险些叫出声。
谷川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见他惊讶怔住，扬起嘴角，冲他安抚一笑。
无声对视了数秒，谷川妄倾身低头，唇往他耳边又凑近了几分。咬着他渐红的耳尖，小声问：“在这干嘛？”
狐狸眨了眨眼，扒开了他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压着声回应：“这话是我想问你的。”
“我来找你啊。”谷川妄见他要走，单手往他身侧一撑，拦了他的去路。
狐狸看了他一眼，顺着墙体往下滑，想从他的臂弯下钻过去。
谷川妄瞧出他想溜了，胳膊顺势往下移了几分。颇有些耍赖的意思，就是不给他过去。
狐狸没能如愿从他身前逃开，猛地又直起身来。紧贴着墙，气鼓鼓地瞪着他。
谷川妄得逞，眼中笑意愈深。
“许久不见了，小白你就不想我吗？”谷川妄问。
狐狸挺倔地扭过脸，说：“不想。”
“是吗？”谷川妄捏住他的下巴，将他扭向一侧的脸掰转向自己，坦言：“可我很想你啊。”
狐狸用力推了他一下，可惜力量悬殊太大，没能撼动他分毫。他更觉气恼，语气不怎么好地斥了声：“走开！”
“怎么了？气到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谷川妄仍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似哄般，温声道：“现在周围没旁人，你悄悄跟我说。到底是因什么在闹脾气？”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事，狐狸心底的委屈劲儿一下全涌了上来。鼻子一酸，眼泪很没出息地成串滚了下来。
“你别、别哭啊。”谷川妄一看他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替他抹去脸上怎么都抹不干净的眼泪，把他往怀里拉。
狐狸窝在他怀中，嗅到了久违的熟悉气息。泪湿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腔处，哭得更厉害了。
谷川妄抱实了他，在他后背安抚着轻拍了拍：“好了好了，不想说就不说。我不问就是了。这样，你要是心里有事，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说。这样可以吗？”
狐狸没接话，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一会儿，眼泪全蹭在了他的大衣上。
哭累了，他靠着墙发了会儿呆。
谷川妄一直安安静静陪着他。咫尺距离，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指腹在他潮润的眼尾处温柔揉抚。
“我要吃板栗饼。”狐狸说。他的声音里还有一丝哭腔，听着委委屈屈的，格外可爱。
谷川妄俯身亲了亲他挂着泪珠的眼睫，应了声：“好。”
酒店外隔条马路就有个卖板栗饼的小店。
谷川妄没有跟往前一样直接给狐狸化出袋板栗饼，拉着狐狸的手，带着他一起去买刚出炉的那锅饼。
店家搓着手算了算时间，说是再等三分钟就成。
谷川妄点头应了声好，掏出手机把钱先付了。
牵住他的手松开了。狐狸挪着小碎步往谷川妄身边又悄声贴近了些，委屈巴巴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谷川妄付完钱，把手机揣回口袋。注意到狐狸的小动作，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重新牵住了他的手。
起风了。夜风挺凉，把狐狸的手都冻冰了。
谷川妄握着掌心里冰凉的手捏了捏，微微蹙眉。他侧行了几步，站在了风口处，挡住了吹向狐狸的那阵穿堂风。
一手拢在狐狸的脑袋上，替他把卫衣帽子戴上，往下拉了拉，把他那张哭得泛了丝绯红的小脸遮罩好。转瞬又拉起他被风吹凉的两只手，在他手心里哈了口热气。仔仔细细地搓了搓他的手，敞开大衣，将他冻凉的手塞进怀中捂着。
店家瞅着他们的亲昵互动，乐呵呵道：“嗨呦，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年轻那会儿可真是不一样了。会疼人。”
“可不咋的？老头子，你也学学人家，改明儿咱也再年轻一回。”一旁忙着装盒的老板娘打趣道。
“你这老婆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害臊。”店家被她这话一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板娘把刚出炉的板栗饼打包好了。袋子递向客人的时候，盯着他身边那水灵灵的“小姑娘”瞧了瞧，笑眯眯道：“瞧这姑娘俊的，是招人疼。”
“……”姑娘？这什么眼神。狐狸有种噎住的感觉，一言难尽地看着老板娘。
谷川妄拿过老板娘递来的袋子。满眼宠溺地看着被他护进怀的狐狸，很自然地接话道：“是，我这媳妇是招人疼。”
媳妇？什么媳妇？狐狸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这小两口的感情可真是让人羡慕。”老板娘很爽朗地笑了起来。扯过谷川妄手中的袋子，在里头又塞了一小盒试吃的桃酥，热情道：“吃得好就常来啊。”
谷川妄道了声谢，说：“一定。”
踩着一地的树影慢慢往回走，过凉的风也吹不散面上拢起的热意。狐狸摸了摸发烫的脸，嘀嘀咕咕道：“谁是你媳妇啊？”
“谁问就是谁。”谷川妄说。
狐狸挺震惊地看了看他：“耍赖皮！”
谷川妄瞧出了他的异样，俯身低头，曲指在他软嫩的脸颊上轻轻一勾，话音带笑道：“你脸红了？”
“才没有！”狐狸冲他喊。
谷川妄噗呲笑了一声，直白道：“你一心虚就爱喊话。”
狐狸说不过他，“哼”了一声，说：“懒得理你。”抢走了他手里拎着的板栗饼，打开盒盖抓饼吃。
刚出炉的板栗饼就是香！
表皮起酥绵软，内里甜而不腻。一口咬下去，温温糯糯的馅料在嘴里一下就融开了。
谷川妄一直在看着他，看他吃完一个饼，又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往嘴里塞。伸手替他拂去嘴角挂到的芝麻粒，问：“好吃吗？”
一脸满足的狐狸立马收敛了些，鼓着腮帮子嚼嚼嚼。眯起眼，假装嫌弃道：“凑合。”
“明天再带你去买。”谷川妄说。
狐狸登时双眼一亮，欢快应了声：“好！”
谷川妄忍俊不禁，冲他歪了歪脑袋：“凑合？”
“……”这看透一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狡诈！
边吃板栗饼边往回走，不知不觉间到了731号的房门前。
谷川妄拿了钥匙开门。
狐狸咽下嘴里的板栗饼，瞪圆了眼睛看了看门号，又看了看谷川妄，惊道：“731？你带我来这干嘛？”
“这屋听说闹鬼，我一个人不敢睡。”谷川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一个人不敢睡？这借口也太假了。狐狸直接听笑了：“你骗鬼呢？”
“我骗媳妇呢。”谷川妄说。
“……”没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