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喂我
浮生在一旁静悄悄地当了会儿背景板，记起谷川妄的手还伤着。转瞬满眼担忧地看向谷川妄揣进兜中像是想要藏起的那只手，不放心道：“头，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谷川妄似乎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微微皱了眉：“小伤，不用大惊小怪。”
狐狸刚把一块糕点塞嘴里，听浮生这么说，立马急了。餐盘往浮生那侧递去，话音不清地让他帮着拿一下。
到嘴的食还能往外送？这现象在狐狸身上可是少见。浮生愣了一下才记起要接过餐盘。
见狐狸朝自己伸来了手，谷川妄下意识想要避开。侧了侧身，寻了个借口表示自己突然想起还有事。
狐狸忙不迭追过去，非要拉着他的袖子坚持要看他那只伤到的手。
两人推来扯去地磨了会儿，谷川妄怎么都没能甩掉他。无奈之下只能临时想了个歪招。在狐狸紧缠不放的时候，他忽地低下身去，嘴对嘴，咬走了他衔着的那块糕点。
本意是想吓走狐狸，谁知狐狸的注意力仍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浑然不觉眼下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浮生在一旁看的眉毛都跳了起来。默默拿起盘中的一块点心，塞嘴里压压惊。这会儿隐隐有些担心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会被头灭了口。
谷川妄嚼碎了入嘴的点心，口中的甜味在融化。他低着眉眼看着还在缠着他嚷嚷着要看手的狐狸，嘴角渐浮起笑意。
真是拿这只傻狐狸没办法。也是，这傻狐狸要是执拗起来，他一向拿他没办法。
半晌记起这个空间里还有个多余的存在。谷川妄视线转向了缩在墙角里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浮生，嘴角的笑意淡去。朝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出去。”
“好的，头。”浮生如蒙大赦，正要松口气开溜。就听一旁的狐狸头都不回地道了声：“点心留下。”
果然是只吃货狐，这档口还惦记着口食。浮生一抬头，撞上谷川妄似在催促的视线，僵着嘴角扯出个笑。把手中的餐盘放置一旁的高台上，这才一步三挪地溜了出去。
门关上了。谷川妄转回视线，看着还是满眼担忧之色的狐狸。确认着又问了一遍：“真要看？”
“要看。”狐狸肯定道。
谷川妄舔了舔挂在唇角的糕点渣滓，甜丝丝的味道让他心情极好。他颇没个正形地打趣道：“看了要是被吓到，不会追着我要我负责吧？”
这话听着怪怪的。不过狐狸这会儿也没心思往深了想，坚持道：“我要看。”
“行吧。”谷川妄妥协。他慢慢退行着坐到了正厅的沙发上，揣兜的手抽了出来。裹着纱布的手朝坐到他身边的狐狸那侧伸了过去，说：“看吧。”
他的右手掌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伤口显然还没有愈合，透过纱布的新鲜血液还在不断往外渗。原本是白色的纱布被血水浸湿，成了刺目的红。
狐狸看着他伸至自己眼前的那只手，不由呼吸一滞。眉心皱起，极小心地轻轻抓住了谷川妄受伤的手：“怎么伤成这样？”
“没什么，就是被那发了疯的柳卉刺了一刀。”谷川妄看着他皱起的眉心，话音顿了一下。似解释般，又追加了句：“那匕首上沾了点东西，影响了愈合速度。”
狐狸的一双眼紧盯着他伤到的手，耳边嗡嗡作响，没细听他在说什么。他依稀记得浮生与他说起过，身为神级的谷川妄虽然忍耐力极强，但疼痛的感知度也更敏锐。这血都渗成这样了，得多疼啊？
他不敢去想，于是闭上眼睛，试图过滤掉脑中那些揪心的想法。
谷川妄凝神看他，见他闭上了眼，想着他该是怕了。本就不打算给他看的，就是怕吓到他。他对自己的心软妥协有些恼，蜷指欲把手往回抽。
狐狸似有所觉，立马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把手往回收。
“你别动，我看看。”狐狸急道。
“不是怕吗？怕还要看？”谷川妄问。
“不是，我不怕。”狐狸摇头，认真道：“我是怕你太疼。”
谷川妄闻言一愣，沉默地看着他。
狐狸动作轻缓地解开了他手上的纱布，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揭开，露出了藏在纱布下的可怖伤口。
那伤果然还没愈合。撕裂处皮肉外翻，殷红的血在解开纱布的刹那顺着垂下的修长指节慢慢滴淌下。狐狸下意识伸手去接，那滴即将触地的血水滴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怔怔地看着掌心里晕开的那滴血，恍惚了会儿。眼前像是蒙了层雾气，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怎么哭了？”谷川妄的声音擦着他的耳，唤他回了神。
哭了？狐狸用手胡乱抹了抹脸，发现自己真是在掉泪。
“不知道。眼泪自己流出来了。”狐狸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注意力集中在谷川妄还在淌血的那只手上，低下头去，温柔舔舐他掌心里的伤口。
他的舌头很软，伏身低头时，掌心里窜过一股挠心的温热气息。动物遭遇外伤，舔舐伤口是他们的本能反应。
谷川妄低着眉眼看着他。想起些旧事，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伤口边缘的血迹被舔舐干净，狐狸抬头看他。明知这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想问：“疼得厉害吗？”
“感觉好多了。”谷川妄说。
像是哄人的话。狐狸眨了眨泪湿的眼睛，满是担忧地看着他。
无声对视了片刻，谷川妄忽地低笑了一声：“这么关心我的手啊？”不待狐狸接话，他嘴角挑起个漂亮的弧度，道：“怕我伤了手，抓不了床单？”
“……”怎么有种被轻薄的感觉？
狐狸不接他这茬，很快又低下头去，看着他掌心里的伤口，提议道：“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嗯。”谷川妄点点头，摊掌化出包新的纱布，给他递过去：“用这个。”
狐狸接过纱布，仔仔细细地给他把伤口包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末了不忘再打个结。
待他包扎好了，谷川妄才收回手。盯着被系成大蝴蝶结的纱布欣赏了会儿，由衷道：“我家小白还真是随了我，是个手艺人。”
听着不像是夸他的话。看在他受了伤的份上，狐狸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扭头往被浮生放置高台的点心处看了过去。
那点心他还没吃几块，剩下的可不能浪费了。
狐狸把那盘点心拿了过来，坐回谷川妄身边。拿起一块糕点刚要塞嘴里，注意到一旁一道灼热的目光。
那道视线太过热切，如有实质，扎在身上总觉得不自在。实在是没办法忽略。
狐狸半张着嘴，慢半拍转头迎上了谷川妄的目光。眨了眨眼，即将到嘴的点心往他那侧送过去：“你是想吃这个吗？”
谷川妄撑脸看他，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想吃的是点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狐狸没能听明白。往四面看了一圈，没看到有旁的食物，一脸迷茫道：“不然还能是什么？”
谷川妄没有立刻回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笑。
狐狸没搞明白他这是要吃还是不要吃，抓着糕点顿了会儿，注意力又被盘中甜香的点心勾了去。
谷川妄在他重新拿起糕点往嘴里塞的时候忽地又道：“没错，我就是想吃点心了。”
“……”在耍他吗？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
狐狸止了动作。半张着嘴，糕点悬停在了唇边。他僵着脖子扭过头去，不怎么高兴地看着谷川妄。
谷川妄好似根本没注意到他不满的目光。倾身凑近，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喂我。啊——”
狐狸合上嘴，视线往下飘了飘，看了眼他那只完好无损的手。突然有些不乐意配合了，犟道：“啊什么啊？你又不是两个手都坏了。要吃自己拿。”
方才还是一副耍人模样的谷川妄这会儿看着可委屈了，瘪嘴垂眼，声音低低地说：“小白，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还以为……”
他欲言又止，失望叹了口气。捂住受伤的手，情绪低落道：“算了，我不吃了。”
狐狸见他这副表情，顿时有些内疚，绷直腰背，坐立难安地看着他。
“我还有事，走了。”谷川妄说话间打算起身。
“那个……”狐狸拉住了他的衣袖，看着他垂于一侧包着纱布的手，犹豫着叫了声：“阿妄？”
谷川妄控制了一下表情，压下险些上扬的嘴角。偷偷瞥他一眼，继续装委屈：“怎么了？还有事吗？”
狐狸抓着点心的手朝他伸过去，说：“这个，给你吃。”
谷川妄稍作停顿，故作勉强地坐了回去：“行吧，那就给你个面子。”
他张嘴咬走了狐狸递送到自己唇边的糕点，美滋滋道：“真香！我家小白喂的东西就是好吃。”
狐狸不太明白他这话是在夸他还是在夸点心。抓起块点心刚要往嘴里送，被谷川妄突然凑过来的脑袋挡住，到嘴的食被半道截了去。
再拿，又被抢走。一块接一块，餐盘不知不觉间见了底。
在谷川妄吃下盘中的最后一块糕点时，狐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这是不是在借手伤，故意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