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猝不及防
30猝不及防
都有或多或少的顾忌，交流便成了无关痛痒的客套。
王镜良不清楚书婷是怎么解释的，说了多少假话，就尽力将话题放在陆文燕身上，或是询问镇上和共同熟人的近况。
久别重逢，可以述说的话题太多。
古人例举的人生四大喜中，有“他乡遇故知”这一条，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如果遇到的是债主，哪怕是情债，那就不是大喜，而是大悲。
书婷显然也知道王镜良的窘迫，给孩子喂了奶，穿了睡衣出来。却只苦着脸坐在沙发的一头，静静地看着他们愉快地交流。
那边原先的镇长和联社社长已经被停职，下放到农村做社员。因为在去年大跃进中，坚持认为高产是弄虚作假，还写信向京都汇报实际情况，请上面下来核查。
王镜良暗道：高产还不是上面论证并承认的，不然怎么可能上国报。各地放了那么多卫星，就因为得到了上面的肯定。镇上那些傻帽，不是纯粹在找死么？
这话题很尴尬，很快降温。
这个时期的形势和政治，就已经非常敏感了。
陆文燕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王镜良的小伎俩。因爱生恨，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桂兰。哦，现在叫书婷对吧。那流窜犯一直没抓到么？”
书婷摇摇头，低头抹了一下眼睛，作痛苦状。
陆文燕继续打击：“这孩子就应该打掉。”
王镜良暗骂：这贱货显然闻出味儿来了。叹息着代答：“那段时间受了伤，发现怀上已经成型，医生说打掉会对身体损伤很大。加上身体虚弱，可能会导致终身不孕。”
陆文燕也假装哀叹：“生个女儿还好，生个儿子还怎么嫁人啊。”
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杨凯更是在伤口上撒盐：“女人带个儿子是比较难。我有个同事，去年爱人难产死了，也留下一个儿子。要不，我给你们做个媒人？”
王镜良装着欣喜地同意：“这是好事啊。有空带过来让两人见见。”
正聊着，只听见大师傅在楼下喊：“刘主任，开饭喽。”
陆文燕充耳不闻，以为叫的是别人：“你那同事我认识，人高马大的，家庭条件很好，我觉得这事不容易。”
画外音是：书婷根本配不上。
书婷当然听得出，淡笑着不予理会，走到阳台：“我们五个人，这就下来。”
杨凯一愣：“原来书婷是这个小厂的主任啊？”
书婷平静地回：“就是个小裁缝，空挂了个名头，啥权力都没有。”
屋漏偏逢连阴雨，几个人刚下楼，就见原厂长，现在的镇工业科长，夹着公文包，拎了一大袋东西，派头十足地走了进来。
将足有一二十斤的袋子递给书婷：“刚从魔都回来，给你带了点小玩意。”
书婷打开袋口一看，有奶粉奶糖和各种稀罕的副食品：“这么多啊，大科长老送许多好东西，我可没啥回报的。”
王镜良说：“老这样不行。多少钱，让书婷出。”
科长说：“你还不如打我一顿。”
王镜良说：“会犯错误的。”
科长大笑：“我自己买的，又没用公款。”
王镜良暗道：我信你个鬼。
书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科长说：“小刘今天气色不怎么好啊。”
转而问大师傅：“给刘主任烧点有营养的汤。”
大师傅笑道：“丁书记早晨带了一副猪腰子来，已经炖好了。”
丁妍英来自本市区，社区安排的会计，现在是这个厂的书记和厂长，也就是科长的情妇。
自从书婷撒手不管后，两人的关系便冰消雪融。
真正诠释了女人如老虎，一山不容二虎。
听说陆文燕夫妇是书婷的老乡，科长将身段放得更低，自我介绍，很友好地握手。
回头问大师傅：“小刘的老乡可不能怠慢了，快去多加两个菜。”
大师傅笑道：“丁书记早就吩咐过了，都已经做好。”
很显然，书婷的身份远不是小裁缝这么简单，陆文燕开始怀疑人生：“书婷现在这么能干啊？”
书婷尽力保持情绪稳定：“没有的事。故意在往我脸上贴金呢。”
陆文燕撇撇嘴，小声哼了一下，跟着去了一间独立的小餐厅。
丁妍英已经开始分发筷子碗碟，很热情地招呼几个人就坐。
带转盘的光亮大圆桌和古色古香的椅子，再一次颠覆了陆文燕夫妇的认知。
陆文燕看着王镜良：“你做的？”
王镜良点头：“请人瞎弄的。”
杨凯转动转盘：“这条件，够得上招待外国领导人了。”
科长对王镜良说：“我准备在镇上办个木器厂，小王抽空帮我参考一下。”
前世王镜良自己就办过木器厂，自是精通，建议说：“镇上条件落后，家具销路不好，不如在附近找个地方办。带锯，刨床等设备可以用柴油机动力。科长可以去魔都厂里考察一下，请他们派专家来安装调试。我可以负责设计家具款式。”
“好。听你的，近期我就联系。”
任何时代都不缺干实事的人，可一旦被政治左右，实干家就会举步维艰。
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王镜良当然也想多做点事。
陆文燕自然不会放过打击的机会，没机会那就找机会：“这个厂不大，干部倒是不少。”
科长两口酒下肚，居然没听出画外音：“这里只是个分厂，只负责童装和女装。原厂在镇上，有两百多人呢。”
丁妍英补充：“童装和女装技术性很强，利润可大了，款式也都是小王设计的。”
陆文燕很是惊异：“王哥还会做衣服啊？”
“闲着没事，瞎整的。”
陆文燕冷哼：“正迷糊书婷的衣服咋这么好看呢。瞎整都整得这么好。”
科长酒劲上头，对陆文燕的讥讽毫不在意：“是书婷长得好，和她姐一样出色。”
杨凯奇怪：“书婷姐姐也在这？”
书婷赶忙说明：“王哥的爱人就是我姐。”
科长不清楚他们各怀鬼胎：“也不知瑾蓉怎么想的，就是不肯担任厂长。镇长安排了一个外行去做，只会瞎指挥，搞得工人意见很大。过了双满月，书婷得去帮忙整顿整顿，这也是瑾蓉的意思。”
书婷笑道：“干嘛舍近求远，我这点三脚猫可都是姐教的。”
科长问王镜良：“亲姐妹俩闹矛盾了？”
王镜良摇头：“女人事多。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文燕更加奇怪：“瑾蓉是谁？书婷哪来的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