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彻查
阿念呆愣地望着楚风萧离去的背影，心下茫然，愈发的难过。
屋内的光一点点从地上挪到墙上后来又消失无踪，室内遁入黑暗之中。
阿念就这样蜷缩着身子窝在床上，除却吃了几口点心、喝了几口水、上了几次厕所外，就是静默地发着呆，瞧着屋外从白日到黑夜。
脑子一片空白，就算是反复咂摸着过去的事情，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实在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最后颓然的环抱膝坐着，头沮丧的耷拉在膝盖上。
许是得了楚风萧的吩咐，入了夜，惜福才在门外小声道：“王妃，晚膳已经温着了，您现在想用么？”
惜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见王妃没回答，生怕出了意外忙推开门，但又怕惹恼贵人，只敢在门口探头探脑，“王妃，奴婢替您把饭菜摆上吧？都是您爱吃的，有清蒸鲈鱼、蜜汁糯米藕。”
惜福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报着菜名。阿念本不欲搭理，但又听她紧张的声音、瞧见她在门口瑟缩的模样。恐怕今日惜福照顾她不周，明日就会被秦管家责罚。
阿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端进来吧！”
这一日她总算想明白一件事，她奈何不了谁，她的一切都是楚风萧给的。上天入地，哪怕是他骗了她，她都得应着。
实在不甘心成为谁的替身，实在是不甘心他爱的只是这张脸。
虽然楚风萧一再解释，可是她心里仿佛是被打了个结，又好像是自己给自己设了个圈，总之就是绕不出来。
惜福先进来掌了灯，才小声唤着人进来送饭菜。惜福大气都不敢出，沉默的布好菜后便退到一边站着。等到王妃吃完，又沉默的把空的碟碗收好，悄悄地领着人退出去。
阿念看着这些人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地走，不置一词。
楚风萧前脚离了筱思园，后脚就召来朱萸。
朱萸昨日处置了那些个嘴碎的丫头们，一夜没睡好，料定今日必定会有一场大风暴。心里盘算着与其被人请到楼兰王府，倒不如自己主动投案自首的好。
五更天的时候，朱萸便乘着车马到了楼兰王府。甫一进王府就被秦管家请到了前院候着，没用茶水、没有椅子，更别说炭火，这一候就到了晌午之后。
朱萸心知肚明，这是楼兰王要给她冷板凳、下马威，但她自觉昨日没护好阿念，让阿念听到那么些闲言碎语令她伤怀，也就心甘情愿的受着了。
朱萸浑身冰冷，依旧站得笔直。她现下侧立在梨花木平头案前，屏息凝神的听着楚风萧训话。
楚风萧见着朱萸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雪宴让她搞砸了不说，原本对他又撒娇又依赖的阿念现如今对他冷冷淡淡，又受了一夜的蚀骨之毒当真让他一想就心疼。
“看你办的好事！本王让你去陪她，你呢？把人吓着了！”楚风萧面色阴郁的盯着朱萸，阴恻恻的开口。
朱萸沉静地望着地面，这半日她也想明白了。她固然有没做好的地方，但楚风萧就没一点错么？
“王爷就确定能一辈子把这事瞒着么？”朱萸抬头定定地看着楚风萧，眼神坚定，“您和先王妃的事情，就真的没人议论么？”
“坊间巷尾早就传遍了！阿念早晚会听到！”
楚风萧没想到朱萸会顶嘴，心下气恼，手里拿着的书将将就要砸出去又收了回来，他多少还念着朱萸的情分。
“就算阿念要知道！也不该是昨日！”
“那是何日？”朱萸步步紧逼，并不打算停下，“等到木已成舟么？”
“你！混账！”
“你同楚卿如何，我一清二楚！”朱萸漠然地盯着楚风萧，“她不过离世一年多，你前前后后养了多少女人在府里？实在是令人心寒！”
“为了现如今九分相似的替代品，要抹掉她活过的一切痕迹，你觉得合适么？”
“你召我去陪阿念，不也是觉得我会因为她同楚卿有几分相似而对她另眼相看，颇为照顾，对她好么？”朱萸又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你！只看脸么？”
朱萸也顾不得尊卑，终于说出了她憋许久的话，她实在是为自己的好友不值得。
楚风萧被她的话一阵抢白，心下窝着火，气的头痛欲裂，口中的话呼之欲出，终究也是冷哼一声。
宣事殿，楚风萧坐在平头案前沉默不语，只听着炭火噼啪作响，半晌之后才开口。
“阿念昨日被下毒！你知道吗？”楚风萧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朱萸，“下的还是最卑贱的药，给那些不听话的青楼女子用的。”
朱萸还兀自沉浸在好友错付良人的愤恨里，甫一听下毒的事情瞬间脸色大变，一脸惊诧，蹙着眉嗫嚅道：“中毒？不可能，奴家同王妃饮的都是桂花酿。”
楚风萧冷哼道：“桂花酿？”
“朱姑娘可知朱府里有细作？”
朱萸皱眉，“奴家不解。”
“言泽！同她说说！”楚风萧冷声冲言泽呵道，闭了眼睛也不再说话。
“朱姑娘，那几个下人虽然被您处置了，但却是太妃先前安插在您府上的细作。”
朱萸眉头蹙着，安插细作倒是没什么大惊小怪，但是父亲早不问政务，太妃又何必在朱府安插细作呢？就凭着她从前和楚卿的关系么？
“太妃知道在您府上办事不容易，便用计把人逼出了风雪园。趁着王妃心思慌乱之际，又安排孩童送去了一串下了药的糖葫芦，幸好王爷在王妃身边安插着暗卫，王妃才躲过一劫。”
朱萸听完言副将的陈述，吓的冷汗直冒。她倒是对那些龌龊事情有所耳闻，但是不曾想到太妃会把这种伎俩用在阿念身上，她不过是个孤女啊！朱萸茫然不解，嘴唇嗫嚅好一会儿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先前的气势也掉了一半，
楚风萧觑着她愕然的表情，摸索着手里的玉佩，又丢出个骇人的消息，“卿儿的死也是太妃做的！”
不过太妃的目的是杀掉他，而楚卿替他挡了这灾。这话楚风萧没说，他只是猜测，很多事情都需要言泽再去查。
言泽和朱萸具是一惊，楚风萧瞧着两人脸色变幻莫测。
刚一听到这消息的言泽愣怔不知说什么好。之前调查除夕家宴刺杀一事，全程都是他参与，倒未曾探查到先王妃之死同太妃有什么瓜葛。况且证据齐全并没留下什么疑点，坐实了这事就是胡家做的，王爷当时也并无异议，那么现如今王爷又觉得不对了呢？
“王爷？”言泽在一旁谨慎地开口道，“之前证据齐全，卑职不曾发现异样。”
楚风萧斜睨了他一眼，不答话。太妃的确是太缜密了，如果不是他这些日子反复思量着上一世的细枝末节，恐怕现如今还是被蒙在鼓里。他从前实在是太过信任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总以为即便是同父异母也应当是亲如手足，确万万没想到这对母子竟然想置自己于死地，取而代之！
楚风萧不再去探究他们的诧异，只径自吩咐道：“言泽，你派了暗卫好好盯着三思院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来。”
“让初九去么？”言泽问道。
“派别的人吧！”楚风萧沉吟片刻道：“初九就留在筱思园吧。”
“是。”言泽领了命，垂手立在一侧。
楚风萧转头瞧着兀自垂首思量的朱萸，斟酌道：“朱萸，本王想给楚念一个身份，本王想正大光明的娶她。”
朱萸漠然地抬头，瞧着他的眼神看不出情绪，良久才说：“王爷同奴家父亲说便是，同奴家说有什么用？”
楚风萧碰了个软钉子，并不在意，只继续道：“好，那本王明日就召朱将军来，把楚念记在朱夫人名下，就算是你嫡亲妹妹。”
“奴家会配合王爷，也会把楚念当作自己嫡亲妹妹看待。”朱萸知道他心意已决，只得正了神色道。
一连数日，楚风萧惦记着阿念可能还在气头上，便也不敢再过去惹小姑娘生气，只每日择了筱思园的人来禀告王妃的动向。
这些人虽然是不负所托，但时好时坏的消息听到楚风萧耳朵里直揪的他忽上忽下，寝食难安。
“王妃今日心情不错。”
“王妃，今日又把孙太医开的药倒了。”
“王妃，今日又没有出门，吃的也少。”
“王妃，今日、不想吃饭。”
……
楚风萧听的揪心，面色愈发阴沉，“要你们何用？这点小事你们就由着她胡闹？”
一场问话终以楚风萧摔碎一盏茶后结束。
楚风萧原本想着就别去给阿念找不自在了，但是实在是忧心忡忡，决计不能放任小姑娘糟蹋自己；又自觉想念的紧，挨不住心里的煎熬，终于在半夜的时候提着灯笼往筱思园走。
一路上，他都在盘算着要该早点带阿念去桃源居，或许那里可以讨小姑娘欢心呢？
除夕夜一定是要和小姑娘一起守夜啊！
等过了正月再回来，这边也差不多查了个七八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