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尸油
藏起两把武器以后，两人再一起回到村长家里。
村长家现在十分喧闹，门口支起了好几张桌子，上面铺着大红色的塑料桌布，几个奶奶正忙碌地上菜。香味顺着风飘进梁景的鼻子里，他狠狠吞了一下口水，想到菜里的东西，情绪再次萎靡了下去。
旁边坐满了正在聊天的村民，他们看见梁景后纷纷站起来给他打招呼。
“小景回来啦，时间过得真快啊，你都长这么高了。”
“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正好小景可以帮忙修祠堂呢，年轻人身体好，可以多帮点忙。”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梁景有些招架不住这些热情，只得一一应下。
“梁景，我们一起去厨房帮忙。”胥行看出了他的窘迫，开口让他一起离开。
梁景连忙从人群里窜出来，跟着胥行走向后院。
要进后院得先穿过客厅，胥行刚跨进大门就感觉一阵凉意穿过她的身体。客厅里很黑，村长家建的时候居然是朝北做的，大中午的太阳都照不进来，里面阴暗地像一个墓地，客厅里只有供桌前的蜡烛悠悠地散发着光芒，供桌上同样摆放着一根白色骨头。
“滴答——”
一滴液体滴在了梁景头上。
他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横梁上有一大团水渍，形成了一个椭圆形，水滴在上面缓缓凝聚成，落在地上聚起了一个小水洼。头顶的水很凉，他摸摸头，手指间的触感并不清爽，带着令人恶心的粘稠感。
“这是什么水？”他好奇地把手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
“呕——”
他差点吐出来，一股恶臭闯入了他的鼻尖。
胥行蹲下身，拿出一张纸，放入地上的水洼中，等纸吸足了水再拿出来。
纸上的水呈暗黄色，是油的颜色。她凑近闻了以后，脸色大变，拉着梁景离开这片区域。
“这不是水，是尸油，横梁上有动物尸体。”
她凝重地说道。
“呕——”
梁景又干呕了几声，慌张地拿出湿巾狂擦自己的头发，一直到头皮传来刺痛感他才停下来。
“那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的尸体吗？”
“看不出来，要等晚上这里没人了我们再来看。先走吧，别让人看出来异样。”胥行带着梁景继续走向厨房。
厨房里同样很热闹，半扇猪被挂在墙壁上，鲜红的猪肉和白色的筋膜混在一起，让梁景再次干呕了一下。他不敢再看墙壁，去给正在洗菜的村长帮忙。
胥行没有动作，插着兜站在门口望着天花板——那里同样有一只烟气凝结成的眼睛。
她走到灶台前，自然地接过正在炒菜的老奶奶的锅铲，奶奶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你是哪家的闺女哟？”
胥行翻动着菜，对着奶奶笑道：“我是梁景朋友，来玩的。”
奶奶在老旧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又颤着手想接回锅铲：“我来吧，你们年轻人哪里会做饭的。”
“我六岁那年就开始学做饭啦，您就休息会吧。”胥行左手指向天花板，“奶奶，这个上面画的是什么呀？”
“那里没有东西啊。”奶奶虚眯着眼看了半晌，摇摇头，“我们农村人哪里晓得画什么画。”
胥行自然地打了喷嚏：“这里烟太大了，我可能看错了。”
梁景备完菜，甩着手上的水珠来轻轻推开奶奶：“奶奶，我们来做饭就好啦，您去前院坐会吧。”
等二人的背影都消失后，胥行再次指向天花板：“看见什么了？”
“没有东西啊？就是天花板黑了点。”梁景疑惑地回答。
看来这个眼睛只有我能看见，胥行暗想着，把锅铲丢给梁景，让他做饭。
吃饭席间依旧很热闹，村民们纷纷给梁景夹菜，让他多吃点。看得出来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了，在座的都是五十以上的人。胥行热情地给村长敬酒：“村长，村里其他的年轻人呢？”
“早就都走咯，要么出去打工再也不回来了，要么出了意外没了。村子里只剩我们这些快入土的人了，你看小景这一辈的人，也就他回来过了。”村长说着抹了把眼泪，又对着胥行说，“不说这些了，你们好不容易来做客，来吃菜。”
即便知道村长不对劲，梁景还是不忍看他难过，连忙转移话题：“村长，咱们村怎么都开始养羊啦？我记得以前不是都养猪的吗？”
“嗨呀，现在养羊行情好，赚的多，我们种不动地了，就靠这个吃饭了。”
“那怎么今天吃饭不杀头羊吃啊，我还怪馋的。”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村民们放下碗筷，挺直腰板，直勾勾地看向他。梁景没想到他随口开了句玩笑，大家居然是这个反应。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刚刚说吃什么？吃什么？吃什么？吃什么？”
村民们异口同声地问他，声音越来越低沉，说到最后，喉咙里竟发出山羊的‘咩咩’声。
“梁景刚刚开玩笑呢，他说他今天要多吃点牛肉补补。”胥行站起来打圆场，拉着梁景让他道歉。
“我这个人一高兴就乱说话，我的意思是吃牛肉，对，牛肉。”梁景吞了吞口水，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冷汗。
他看着重新恢复动作的村民，心里逐渐涌出一股寒气。
他沉默着，不敢再说话吃饭，放下碗筷看向仍旧吃的开心的胥行。前院的围墙很破旧，一半的墙皮都剥落了，露出后面的红砖。有的墙根处砖都没有了，透过孤零零的空洞能看见围墙外的野草。
野草晃动着，被人悉悉索索地扒开，一只眼睛和梁景对视着。
“什么人？”梁景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跑了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草卷起一阵呼啸声。
“啪嗒，啪嗒。”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不好了，建中掉河里啦，快来人啊。”身后的人并不管他，径直跑进院子大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