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积毁销骨
主厅内，施仲霖正手拿话筒，以施云菲父亲的身份致辞：“今日是小女云菲的订婚宴，欢迎大家受邀前来，为小女和我的准女婿添福添喜，在这里，我先敬各位一杯，聊表谢意！”
鼓掌声响起，拉开了觥筹交错的序幕。
在施仲霖的带领下，施云菲携未婚夫穿梭在一众宾客间，酒杯碰撞，是对来宾的致谢，也是一场商场关系的结交，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江歆宁站在光芒鼎盛的外围，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偶尔碰上几个相熟的，彼此寒暄几句，便又很快错开。
江歆宁本想稍微逗留一会后，就悄悄离场的，毕竟，她今天过来，只是送上一份自己的祝福的。
但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
她被扯进了一桩珠宝失窃事件中。
“就是那位小姐！”
“我那时端着甜点经过，正好看见她进了三号休息室。”
“至于她在里面到底呆了多久，我也没注意，只是很快——酒店就通知下来，这位殷小姐落在三号休息室内的蓝宝石戒指不见了。
……
酒店后厨女服员素手瑶遥遥一指，江歆宁就成了那焦点般的存在。
人群中自发的拨开一条路，好让双方的对峙无所遮挡。
女服员虽未直接点明这宝石戒指就是江歆宁拿走的，但那意有所指的含糊言辞，却是将矛头指向了江歆宁这一边。
瞬间，江歆宁收获了一票瞩目的注视。
更伴着窃窃的私语声，仿佛她已经那个顺走蓝宝石戒指的偷盗者，目光里尽是复杂的打量。
这便是言语的力量。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兵不血刃就能达到毁去一人的目的。
江歆宁倚着宴会圆桌，眸眼微垂，显出了几分静默，并未立即出声回应。
意料之外的没人搭理，让女服务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唱这场独角戏，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殷晓曼的身上，等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片刻之后，殷晓曼主动朝江歆宁走了过去。
“江小姐，请问你有见过我的蓝宝石戒指吗？”
她问的客气。
实则却是在还以一击，当众给江歆宁难堪。
晃人的吊灯下，江歆宁轻轻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没有。”
“什么蓝宝石戒指，我从没见过。”
迎着那双恶意深藏的眼睛，江歆宁语气十分平淡。
而她那坦然无畏的样子，也成功动摇了旁人猜疑的心。
做了亏心事的人，在这么人面前、这么大的压力下，哪怕是一丝丝的心虚，都将无处可藏。
可在江歆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心虚之色。
仿佛这事，本就没跟她没有任何干系。
在场的都是人精，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蒙骗过去的。
眼看江歆宁三言两语就要将场内风向调转，殷晓曼不得不给站在那儿的女服员使了个眼色。
很快，女服员向前一步，打破了眼下莫名僵持的静默气氛：“可如果不是你，还会是谁？”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江小姐你就说实话吧，若你只是想近距离观摩宝石，我想我们酒店和殷小姐这边都不会责怪你的，只要——”
女服务员语气微顿，努力维持着自己人设的正义：“你现在将拿去的宝石戒指交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今天，本该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实在没必要扰了诸位的好兴致！”
女服务员言辞婉转，但阴阳人的手段却是一流的。
硬是把江歆宁又拖到了风口浪尖上。
比起那些明晃晃的泼脏水，她这种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说辞，才更加难缠。
江歆宁闻言，终于抬眸正视了那位此前从未有交集、如今却声声指控她的女服务员。
这般熟悉的手段，倒是让她想起了之前那次，陈强假扮男侍者，对她下药将她带从酒会现场带走的那一幕。
果然——
她当时的猜测没错。
这两次的手笔，的确出自殷晓曼的手。
思及此，江歆宁放下原本夹在指间的高脚杯，朝着女服务员的方向笔直走去。
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着了对方的心尖上，让女服员心底平白生出了几分不敢直视的心虚。
毕竟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不过几步的路程，江歆宁很快就走到了对方的跟前。
离得近了，她身上那从容不迫的气势便更加明显了。
女服务员绷紧背脊，垂在身侧的手掌却攥成了一团。
“我说了，我从没见过什么蓝宝石戒指，更别谈去拿走它。”
迎上对方的目光，江歆宁再次强调道。
白羽轻盈，稍一挪动，便会轻扬而起。
璀璨的灯光下，江歆宁回击的话音不卑不亢：“凡事讲究真凭实据，你这话，可算是栽赃污蔑了？”
两相对峙，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这时，旁观了这一切的施云菲终于忍不住，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江小姐不可能拿走晓曼的蓝宝石戒指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一开口，就是替江歆宁解释。
如果说，从前她还不确定，那么现在她能肯定，以江歆宁的人品绝对不会干出偷人珠宝这种事。
“那云菲你的意思是，是我冤枉江小姐了？”
突然，殷晓曼开口问道。
她这话，说得很有歧义，等同于在给人定罪，也是在逼迫施云菲从她跟江歆宁之间做出选择。
“我不是——”
“云菲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她也只是着急，不想在自己的订婚宴上发生这种不好的事，请殷小姐理解她的这种心情。”
施云菲刚要出声，就被另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她偏头看去，是她的继母，郑红。
郑红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只随意瞥去的一个眼神，就将施云菲压的死死的。
她咬了咬唇，只能暂时退到一旁，不再出声。
“江小姐，正如你所说，凡事讲究真凭实据，你能拿出自证清白的证据吗？比如，当时可有其他人在场替你证明？”
郑红面向江歆宁，开口问道。
她语气温和，说话极富条理，像是个不为任何一方左右的审判者，主持着这场事件的公道。
但江歆宁不傻，怎么会看不出郑红公平的表面下，实则天平的一端，是偏向殷晓曼的。
余光里，她扫到施云菲透出些许苍白的脸。
四周人声寂静，都在等一个结果。
所有的压力都倾倒在了江歆宁这边，而所谓的公平，从未存在过。
也许在场有人能为江歆宁作证，可谁又愿意因为此事去得罪殷晓曼、得罪她身后之人呢？
江歆宁抿唇静默了片刻，而后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