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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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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渡点了碗羊肉面和一笼羊肉烧卖。zhaikangpei

    店里羊肉是现杀现煮的,肉被炖得烂、嫩、香,被切得薄薄一片丢到面碗里。这碗很大,面有二两,汤水占了大头,老板先放面条再放羊肉片,撒上葱花和香菜,端上来。

    春渡爱吃辣,一勺一勺的倒辣油,裴诃虽没尝过羊肉面,但看着那面汤上飘着的红油,明白那面吃着不辣,只是香。

    “您要吃吗?”旁边,懂事的徒弟递来木筷。

    裴诃犹豫,怕自己吃了又吐出来。

    “你吃吧,”她道。

    春渡没勉强,夹着面条吃起来。他吃相很好,裴诃在大宛住了那么多日,发现这里的人大都喜欢大口大口地吃面吃肉,喜欢豪爽地抓着羊肉腿啃,春渡倒没那样,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吃得很乖巧。

    是和她待过一阵子,被她改变了吗?裴诃撑着下巴看他吃饭,忍不住探究起来。

    春渡坐她对面,感受到师傅的目光,局促不安。

    连带嘴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嚼着咽着,正要问她在看什么。这时,店里的伙计送来一屉羊肉烧卖。

    只一眼,裴诃就知道,她很想吃。

    在这大漠,陈匪照最爱的食物要数羊肉烧卖。

    它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皮要薄,肉要多,最顶上的面皮不能太干,馅料的肉也不能剁得太碎,隔水蒸煮。

    有些人会沾醋和辣椒,但陈匪照吃不了酸,蘸酱油又怕当地人觉得不对,索性就那样塞嘴里,感受羊肉的香味。

    春渡笑看着裴诃,递来筷子和碗。

    裴诃小心夹起,怕漏了里面的汤汁,咬开一个小口,尝到一点汤水,但也被烫得皱了眉。

    “师傅每次都很心急,”于是春渡又递来茶水,早就放凉了,或许也早就猜到她会忍不住吃烧卖,被烫到舌头。

    徒弟是真的很乖,裴诃满意,脸上也多出浅笑,春渡立刻捕捉到,也笑起来。

    他问,“好吃吗?”

    裴诃已经夹起第二个,闻言后才意识到她没有吐!

    这是为何,她惊喜,小心吞下第二个后发现胃部真没什么不舒服的,舒坦地道,“这家店很不错。”

    “以前我们常来,您每次在这附近问诊,结束后都会和我在这里吃。”春渡道。

    “你是特地带我过来的吗?”于是裴诃问。

    他点头,“您会生气吗?我让您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裴诃摇头,被他的话引导,想到她吃饺子和烧麦的两种反应,会不会她不是吃不下东西,只是吃饺子让她想起在谢家不开心的回忆,身体才会有抵抗?

    裴诃垂下眼睑,她好想回到出嫁那日,告诉那个自己,嫁给谢恒只会带来不幸,没有她所期盼的幸福。

    那么现如今她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呢?

    裴诃被阳光晒着,望向车水马龙的大街,觉得这一日过得平凡又快乐。

    从前她不喜欢晒太阳,因为本身皮肤不白,很介意肤色。

    但大梦一场,经过许多事之后她变了很多,自身性格也从刚到大漠那会的冷漠,到现在变得鲜明不少。

    再也回不去了,裴诃忽然对春渡说,“我不是陈匪照了。”

    他笑,“我知道。但其实您出现在我面前,和我在这儿同吃一屉羊肉烧麦,我就已经很开心,我要的一直不多。”

    朱禅同样坐在羊肉店里,吃牛肉面。

    有点匪夷所思,但朱将军就是能做那样的事,他这次出来是要找一个叫唐贞的女子。

    彻查六月二十一号前后进城的人里,唯有这名女子找不到下落,又发现她曾试图去衙门报案,说有人冒充她的身份进城。朱禅觉得这事恐怕和纵火案有关,但冒充的人是女子

    女子会做那样的事吗?他思索着,想起那个洛玉秋,想到他说他的妾室逃婚了,啧,这年头女子还挺闹腾。

    不都该在家相夫教子吗。朱禅不太理解,不过转念一想,那逃婚的女子是裴诃的妹妹,总觉得这几件事有关联,但串不到一起——需要一个定点,将这些零碎都合到一起。

    朱禅心不在焉地往面里加辣椒,倒了一罐后吃了几口,才觉得味道不对,扔下筷子。

    “老板!来一斤肉,水煮就行。”

    “好叻!还是牛肉吗?”

    “你这牛肉不行,羊肉吧,”朱禅皱着眉道。

    听到从旁边走过的女子低喃,“水煮羊肉啊”

    她身后跟着个秀美的少年郎,“对的,沾葱和酱油就很好吃。”

    “会很膻吗?”女子好像有点心动,往老板那边看去。

    “不会,师傅喜欢的话,可以买点回家尝尝呀。”

    “不知道裴昭爱不爱吃今日也没收洛玉秋银子,算了改日再来。”

    “我有钱呀!”

    女子还是和少年郎走了。

    朱禅看着他们,他没听错,那个中原女子提到了裴昭。

    对方会是他想要找的关键人物吗?

    算上今日,谢恒在家躺了六日。李水徵那一刀不留一点情面,直冲他的腰腹,谢恒伤筋断骨,还好在养伤的这几日也没闲着。

    之前说过他来大漠,是要敛财,破坏这儿的安宁,以及找夫人。

    这三件事不冲突,可以同时进行,先前和贾平交易阿芙蓉那事被毁,他便少赚了三十万两。

    谢恒不能放弃大宛,此地之所以富饶,是因为盛产黄金、铜和铁。

    都是很好牟利的东西。

    谢恒不是个只会儿女情长的人,从很久前开始他就野心勃勃,这点从他成亲后很少懈怠公务,谢夫人总一个人待着就知道。

    至于夫人,她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或许会对他的做法不赞同,但谢恒想,她之前不都嫁给他了吗?可以做出退让。

    更何况他如今都找到人了呢?

    这日傍晚,谢恒出了房门,站在屋门口,等来裴诃与她的徒弟。

    春渡,光远远望去看到一个轮廓,谢公子便从被遗忘的记忆里想起这人。

    沉下脸来,他以前没少因为这人而心里不痛快。

    说到裴诃,谢恒其实没有完全找回记忆,不能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不过那日在棺材店前,听到裴诃质问他明明没有回忆,对夫人的爱又从何而来。

    他忽然便有触动,觉得她若不是曾和他有纠葛,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况且裴诃她自己不知道,那日她看他的眼神,痛苦又失望。

    若非有情,不会那样失态。

    那边裴诃和徒弟说着话,又打包了一份羊肉烧麦回家,心情很好。一路上都扬着嘴角,几乎没下来过。

    几乎——是因为在见到门口站着的谢子陵后就了无影踪。

    春渡才知道师傅和谢恒住一起,当即失态,冷冰冰望着不远处,拉住裴诃问,“您一直都和他住一起吗?”

    “嗯”裴诃莫名心虚,“我有分寸,也有原因。”

    “要住多久,一定要待在他身边吗。”

    “我没在他身边呀,我和他很少说话的,”裴诃觉得徒弟的用词不太对,也觉得他看谢恒的眼神不太对。

    有点仇视,仿佛在哪见过,和李水徵捅谢恒那会有点像。

    不过怎么可能呢,裴诃没放在心上,摸摸春渡的头,“你陪我一天了,回去吧。”

    “老板不在,我一个人晚上在店里有点害怕,师傅能回来陪我吗?”在棺材店待了两年的春渡伙计说。

    裴诃眨眨眼,“我考虑一下。”

    “知道了”

    好不委屈,裴诃又改了口,“我一定来。”

    他这才勾唇,临走前不忘扫了谢恒一眼。

    裴诃走到门口,和谢恒擦肩而过。对方注意到她背着个药箱,问,“今日去问诊了?”

    她当没听见,余光瞥见他跟在身后,心想不会真是特地到门口等自己回来——加快脚步。

    屋子里很大,摆满家具。原先四个人都在场时会觉得有点挤,但这会儿只她和身后那位在家,竟觉得太空了。

    裴昭出去了吗,她将打包好的羊肉烧卖放到桌子上。

    “你和春渡去吃饭了?现在能吃下东西了吗,”谢恒又问。

    裴诃还是不答,走向房间。

    拉开门要进去,他终于展现出一点着急,横插过来,以手抵门。

    不说话,似乎是要逼她开口。

    于是裴诃抬眼。

    他道,“你最近出门小心点,那具城门兵的尸体被挖出来了。”

    她冷笑,“我动手那晚很小心,没有被人发现,他也被我埋在了一间荒废的破屋里,无缘无故被发现,谢子陵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她生气时,会喜欢叫他谢子陵。

    因而谢恒明明是在被质问,心里却也平和,道,“我只是关心你,中午有吃东西吗?”

    “可别关心,”她板着脸,意图关上门。

    谢恒还抵着,“他们还没回来,你出来,陪我吃饭。”

    “做梦!”

    他却已经伸手过来,将她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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