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都先冷静一下。” 就在俩人相互对峙的时候，和顾方觉一起前来的刘警官走了上前，打圆场道。 “好在小余现在没事儿，你也不要着急。”他拍了拍顾方觉的肩膀，然后同他们俩人说道，“我想，咱们还是去安西路那里看看。小余——冯国栋有没有再给你打电话？” 余程冷静下来，颓然摇了摇头。 “他应该不会打了，估计也不会去安西路。等在那里的只会是一场骗局罢了。” 余程现在已经明白过来，冯国栋就是在戏耍她，看着她被他指挥的满城跑，心里边指不定多得意。 刘警官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为了照顾余程的情绪，说：“也不算没收获，至少我们知道了他应该还在陇城，下一步就是全力部署，找到他们这一家了。” “是！”余程说着，忽然抓住了刘警官的手，“刘警官，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他有很大的可能跟我爸爸的死有关，也许就是凶手说不定！” 在来的路上，刘警官已经听顾方觉说了余程父亲的事，这个案子十年前在陇城也算是要案，有相关卷宗，回去一调查就是。 “你放心，我知道。” 最后，刘警官还是陪余程和顾方觉去了一趟安西路，在那边来回兜转了两趟。果不其然，没有发现冯国栋的踪迹，而余程的手机也没有再响起。这期间，刘警官让同事帮忙查了一下冯国栋打来的那三个号码，虽然都是他借别人的手机打的，但归属地均是陇城。由此说明了冯国栋还在本地，排查起来的话倒也便捷——但仍需时间。 因为一无所获，刘警官让余程他们两个先回去了，他有事，还要回趟局里。 余程没说什么，让顾方觉开车。 回去的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是累的，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程知道顾方觉很生气，但她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毕竟那是她的爸爸，朝思暮想的爸爸。这十年来，她第一次从不相干的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小橘正被饿的喵喵叫，见到主人回来，迅速跑过来扒拉顾方觉的裤脚。顾方觉放下行李箱，看了一下小橘的定时投喂器，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便立刻往里面加了些新粮，又给它开了个罐罐。 小橘顿时挤过来埋头一阵苦吃，顾方觉摸摸它的头，回过头去看余程，发现她正站在窗前，看向外面。 “下雪了。”她回过头，指着外面，对顾方觉说。 这是今年陇城的第一场雪。往年陇城到这个时候总要下过好几场雪了，然后今年的初雪却是迟迟未到，报纸和社交媒体上已经开始讨论起来年的年景，就在这时，雪来了。 顾方觉走到余程身边，与她并肩看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没多会儿，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侧首一看，正是余程。 “冬冬哥，对不起，为我今天的莽撞和冲动。” 余程说着，低头，眼眶微红。 顾方觉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抬起手，为她抹了抹泪。 “你知道，今年的你让我想起了什么吗？”顾方觉轻声说，见她抬头看向自己，继续道，“你让我想起了那年夏天，在大雨里，你发疯似地往前跑着冲着，要往陇城来。桃桃，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坎儿一直过不去，可你能老这样吗？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所有爱你的人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可——” 余程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看似是有决堤的趋势。 顾方觉没再帮她抹，倒是希望她哭一场，发泄掉今天所有糟糕的情绪。然而余程没有，她就那样看着窗外，很快地不哭了，只是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和痛苦，仿佛不知前路在何处。 顾方觉忽然就心软了，他伸出手，将余程揽入怀里。 “好了。”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说，“没事儿了，桃桃。” 当晚，本该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因为俩人都有心事，在洗过澡之后，便默默地躺到了床上，什么也没做。 此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社交平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刷起了瑞雪兆丰年，站里的工作群里也安排了相关的记者下去采访。余程默默看着，没有吱声。她不确定，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还能不能去工作。 “睡了，桃桃，不看手机了。” 顾方觉转过身，抱住了她。余程便摁灭手机，钻入了他的怀里。 “你今天说，你是为了叔叔的事儿来陇城的？” 在一阵沉默过后，在顾方觉温柔地抚弄她头发的动作中，快要入眠的余程听到了

 这样一句话。她愣了一下，抬眸看他。 “嗯——”余程应一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说，“我想查明杀害爸爸的凶手，一直都是。” “所以说，即便是我不来这边工作，你也会来了？” “……嗯。”余程又应一声，过了会儿，又说，“但我确实因为你在这里，更迫切地想找个机会来这边了。所以安浦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利用了一下。” 顾方觉听她这样说，倒是好受了一些。 他倒不完全盼着余程是因为他才选择来陇城的，只是今天傍晚在槐北路的时候乍听到她那么说，他很难不说是有点儿失望的。他不希望，他在她心里一点儿是无足轻重的地位。 “那怎么想起来陇城了？是知道凶手有可能还在这儿吗？”心情缓和了些许之后，顾方觉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余程听在耳中，知道他现在情绪好一些了。 “不知道，我就是碰，陇城不成了再去另外一个城市。” 其实余程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人，之所以选择陇城，纯粹是因为这里是爸爸遇害的地方，不是常有人说什么灯下黑么，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那个杀人犯也一直这么想，便留在这里不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之前跟陈岩谈起过的那个何晖。他当初在陇城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她很有些怀疑那起案子跟自己父亲的遇害案有些关系，所以很想找到何晖了解一下情况。据说何晖也是陇城人，虽然已经多年没有他的音讯，但一个人如果想要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事，那很有可能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吧，比如自己的家乡。 顾方觉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个何晖，想了想，说：“用我帮你找人查查么？” “先不了。”余程说，“先看看冯国栋这边是什么情况吧，我现在感觉，从他这边发现线索的可能要比何晖大的多。” “好，那就再等等。” 说完这句，俩人都不再说话了，仿佛是准备入睡。然后余程却睡不着，她抬头，用手摸了摸顾方觉的下巴，低声说：“冬冬哥，对不起，今天吼了你。” 顾方觉一顿，低头看她，不由一笑：“我也是真跟你计较，那早被你气死了。” “……” 也是。虽然顾方觉这人颇有自己的想法，但两人相处起来，他还是很迁就自己的。只是这种迁就，跟父亲余俊勇曾经对她的无条件包容，就没法儿比了。然而已经很好了，除了他，除了从小知根知底的他，她还能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人呢？ “冬冬哥，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余程突然不放心，跟他确认道。 “我会的。”顾方觉回答她，“只要你想要，我会给你。” 余程满意了，她笑一笑，埋入顾方觉怀里，很快睡着。但顾方觉看着外面被积雪映衬的极为明亮的夜色，却是许久未眠。 往后几天，一直没有冯国栋的消息，余程不免有些着急。 顾方觉也有些担忧，但他是为余程的安全，他怕冯国栋消失这么久，是在憋什么大招。为了能够让自己安心，他这些天都尽量接余程上下班，如果她要是加班，他更是会提前赶到大厦底下，在记者站所在的那一层楼等。他很怕冯国栋从地下车库这种没人的地方一路上到余程所在的楼层，在那里挟持或者伤害他。 也许，他们都把冯国栋想的太坏了，也许余俊勇案的凶手不是他。可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疏忽和侥幸。 周五这天，余程早早下班了，约了跟顾方觉一起去了城北的一家店，吃烤鳗鱼。这些天俩人都紧绷太久了，决定今晚放松一下，一起吃顿饭，然后看个电影，再回家做件让人快乐的事。 自从顾方觉从海拉尔回来，俩人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余程不喜欢这种状态，像是提着心过日子似的，她不允许让冯国栋毁了自己的生活。 顾方觉看见余程时，也有点儿小惊喜，因为余程化了妆。她这个岗位有出镜需要，所以化妆对余程来说并不是稀罕事，但她平时多淡妆，而且要求大方至上，好看倒是其次。但今天的余程很是不同，能很明显的看出妆感，却又不会很违和。相反，很漂亮。 顾方觉多看了几眼，余程发现了，竟有些不好意思。 “要约会嘛，总得打扮打扮。”余程故作矜持。 “我又没说你什么。”顾方觉一挑眉，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余程皱鼻反问，一副嫌弃的样子，“你自己瞅瞅你穿的什么！” “……” 因为今天要去总装厂房，顾方觉今天的style非常的工装范儿，就一简单的冲锋衣

 。 “没事儿，这样待会儿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别人看到我，都会觉得我这人有点儿东西——毕竟穿得那么土，还有漂亮姑娘陪。”顾方觉一边倒车，一边说。 余程被他这话逗乐了，刚要开口损他，手机响了。余程敛敛笑，按下了接听键。 “记者姐姐——” 一道童声从电话里传出，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称呼让顾方觉和余程俱是一愣，接着，眼睛一亮——是欢欢！ 余程激动地差点儿把手机掉地上，是顾方觉替她抓了一把，才没让手机脱手。余程感激地看他一眼，索性把手机调成公放。 “欢欢，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我在一个我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欢欢说出一句让余程皱眉的话。 “那你，和你妈妈怎么样？”她又问。 “我们很好。”欢欢说，又打断她接下来的问话，一气说到，“记者姐姐，我有话跟你说，你可以先听我说吗？” “……”跟顾方觉对视一眼，余程对着手机说，“你先说。” “记者姐姐，首先，你不需要担心我和我妈妈，我们这些天虽然住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但爸爸没有再打妈妈，而且还给我们吃的用的，所以我们过得还算好。但是，我爸爸这些天非常不好，前些天他一直质问我为什么会收下你的手机，我说是因为能卖钱。关于咱们之前的联系，我说的是你想从我这里套取我爸爸的坏话，我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不理你了。” 余程非常能理解欢欢为什么撒这样的谎，因为孩子是为了保全自己。她不但不会不高兴，相反还会很庆幸，这个小姑娘有这样的智慧。 然而欢欢的聪明程度比余程想的还要高，这点顾方觉比她先发现。 “欢欢是想借此取得爸爸的信任，好来帮助妈妈和姐姐，对吗？”顾方觉凑过来，对着手机说。 “对！”欢欢应道，“这几天爸爸应该已经相信我了，会偶然让我出来一次，买些吃的喝的。但我之所以到现在才联系你们，是想迷惑爸爸，等到他全然对我放心了，我才来给你们打这通电话。” “好孩子！”余程激动地都快哭了，“那你给姐姐打这通电话，是想说什么吗？” “我想说，姐姐你快报警吧，这些天我爸爸经常早出晚归，我猜他可能是去找你了，你要小心！” 这个消息让顾方觉和余程俱是一惊。 “他有什么反常吗？除了经常早出晚归之外。”顾方觉问。 “没有，但我觉得他精神不太对劲，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夜里还做噩梦。我妈让他去看医生或者带我们回家，还总是被他骂。” “……”顾方觉不说话了，和余程对视一眼，俩人心里想着同一件事。看来，冯国栋这段时间压力也不小，他要是憋不住的话，可能真要行动了！ “记者姐姐，你们在听吗？”见这边不吭声，欢欢问道。 “我们在听，欢欢你说。” “我没什么想说的了，我在外面打的电话，还要赶快回去。记者姐姐，你一定要小心。” “好！”余程应一声，还想嘱咐欢欢几句，那头已经挂了。余程无言片刻，看向顾方觉。 此刻，顾方觉的面容也冷峻了下来。他沉默好一会儿，说：“看来，他快要耐不住了。” 当晚，俩人到底没放松成。可他们的精神却是振奋的，当下直接调转车头，去了公安局。刘警官那边听说了之后，也很激动，虽然觉得一个九岁多的小女孩儿说的话有待商榷，但毕竟是这几天来的难得的一个线索，而且还涉及余程的人身安全，他们便都慎重了起来，安排了几个便衣在余程的住所和工作场所外，时刻监视着，看是否有可疑人员。 接下来几天，余程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诱饵了，她原本也不要顾方觉接的，想着只身一人能更有“吸引力”。但这个方案被顾方觉和刘警官一起否决了，前者是觉得不安全，后者是觉得太反常，怕打草惊蛇。于是余程只好妥协，心里暗暗着急，反倒怕冯国栋一直因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无法落网。 余程又恢复到了之前难以入眠的状态，备受折磨。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周左右，在余程接到调回燕城的通知，开始进行工作交接的这一天，突然传来了好消息——冯国栋落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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