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灵堂争执(一)
清晨。
昨晚,系统如挤牙膏般将它知道的原书剧情告诉了方溪。
她左思右想一晚上,既然原身的愿望也融合到系统任务中,那么现在最需要解决的便是方家的问题。
按照原书剧情,原身殒命于商府没回成方家,方大嫂临终前将三个孩子托孤给顾叔和顾婶。
随后,原身的死讯也传到了方家,顾婶听到这个消息,心乱了。
原身从小是顾婶带大,虽不是亲母女但感情已胜似亲母女。
她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几经调查,他们查清原身是因要回方家而被商太太令人打死的。
顾婶很自责,当初她若是不叫顾叔去请人给原身传消息就好了,她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原身的死亡,哪怕晚些等她们忙完方柳夫妇的事情后,她再去商家寻原身,事情就该是另一个走向。
县城里方家小院处处都有原身成长的痕迹,院里桂花树上刻的身高印记,石凳上只有一半的雕花痕迹,原身之前住过的东厢房更是成了他们的禁忌,顾婶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去那里坐着发呆。
顾叔见不得顾婶陷入自责情绪中,她们带着方家三个孩子回了趟傅家村,再回到方家后,打包收拾好行礼,搬去了外地。
当大家以为时间能抹平伤痛时,一年之后的某一天,商家一门除了在省城的大少爷一家外,其他府上的人一夜之间全部被灭口,特别是商家的三个主人,死前似是遭受了拷问。
因着商家重要钱财一并消失,所以官府虽没查出凶手,但将此事定性为谋财害命。
一时之间,庆云县里稍微有些家产之家,人人自危。
商家这事,是顾叔和顾婶做的。
又过了一年时间,顾婶听到一个关于方柳之死真相的消息,她让顾叔去查。
哪知顾叔一去没回,也没听到任何消息,顾婶托江湖朋友带上方家三个孩子去找她的大师兄,自己则是去找顾叔,最终两个人都被仇人杀了。
也正是在送方家三个孩子的路上,因遇到澣茽国各地灾荒四起,他们遭遇到了流民,被冲散了。
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时,三宝被偷已不知生死,而大宝因亲眼见二宝死在自己面前,尸身都没留下的刺激过大,再醒来时已经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最后只有大宝被成功送到了顾婶大师兄那,后来……
“小溪、三哥,你们先来厨房吃早膳,”顾婶在厨房里喊道,“一会儿该有人开始上门吊唁了。”
方溪的思绪被顾婶的喊声打断,一时之间还未回过神来,也在灵堂的顾叔扶着她起身,他们一起走去厨房。
厨房里,春喜正帮忙盛粥,顾婶指着饭桌,示意早膳已做好,“我去叫大宝和二宝起床,你们先吃。”
昨晚方溪她们在灵堂守灵,大宝和二宝太小,下半夜顾婶带着他们歇在了西厢房。
方溪想跟她一起,顾婶摆手拒绝,“你先吃,吃完你再来管他们俩,我再来吃,要都去管他们,咱们就什么都别做了。”顾婶边说边进了西厢房。
方溪埋头快速的吃起来,一会儿功夫,她吃完去了西厢房。
待得一切都收拾妥当,青山驾着马车领着傅家第一批人也到了。
方溪娘亲傅桂娘,是县外傅家村傅屠夫家闺女,傅外祖母共生了五子一女。
傅屠夫老两口前些年分别送走了女儿和女婿,好不容易外孙外孙女长大成家,哪知突然又接到外孙和外孙媳妇去世的消息。
昨晚接到消息时已是酉时,那会城门已关,今早天没亮,他们便往县里奔。
一同前来的还有祁云尔的祖父祁老爷子和祖母祁孟氏,他们和傅外祖老两口坐的马车。
傅老大家两口子、傅老二家两口子、傅老三家两口子、傅四舅娘和傅五舅娘坐着牛车跟在马车后面。
他们是傅家来的第一批人。
从福山镇上赶过来的傅四舅和傅五舅,以及方柳那一辈兄弟们也在来的路上,他们是傅家来的第二批人。
傅外祖父和傅外祖母今年六十八岁,身体还算硬朗,原本傅家舅舅们是不打算让老两口来的,但谁也劝不住,便一起过来了。
方溪带着大宝和二宝,领着傅家人先去东厢房说话。
青山则是继续驾着马车,准备拉着祁老爷子和祁孟氏先去兴盛镖局与祁云尔汇合。
顾婶安排春喜去外面买些吃的,她去了厨房,家里来了人,还得忙着烧水泡茶。
顾叔带着傅二舅和傅三舅去后院将牛车停放好。
这边刚忙完,那边镖局的武总镖头和封娘子带着镖局的汉子们上门吊唁来了。
一阵礼数下来,武总镖头两口子叫方溪到一旁说话。
正在说话间,几道尖利的女声从院外传来,声音由远及近。
“方家教女无方,做人家儿媳妇不顺父母,是为七出。”
“方家女未经得婆母同意,私自出门,是为失德。”
“大家伙来看看,这做儿媳的做到这样失德的份上,这样的儿媳妇要不得!”
听到动静,院里众人忙朝院外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常嬷嬷领着几个婆子,从巷子口走进来,那些婆子边走边大声喊。
她们身后,跟着一群被引来的众人。
常嬷嬷行至方溪面前,站定,阴阳怪气道:“老奴给小少奶奶请安。”说着,行了个礼。
她还记得昨日在方家遭受的奇耻大辱,这算是她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屈辱,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有这般感受的并不止她,商太太昨日因着武盛带人上门给了个下马威,自觉生平从未被人这般欺辱,气得一夜没睡好,一大早醒来,便安排常嬷嬷带人上了方家。
方溪神情略带复杂地看着常嬷嬷,按照系统所说,常嬷嬷最后是死在了顾叔顾婶之手。
傅家大舅快步走到常嬷嬷面前,拱手道:“嬷嬷,我是方溪的大舅,还请里面说话。”说着,朝常嬷嬷做出‘请’的姿势。
方家与商家大婚时,傅家人见过常嬷嬷。而昨日与商家的事情,方溪还没有同傅家说。
常嬷嬷抬眼打量傅大舅,皮肤黝黑,身着农家粗布衣衫,她嫌弃地撇撇嘴,说道:“不了,老奴此次前来,是听从太太的吩咐,告知方家。”
顿了顿,放大音量:“昨日,小少奶奶未经夫家长辈允许,便私下离开商家,彻夜不归,这般行径,已是七出中的不顺父母。小少奶奶这般行事完全不符合当时婚书上所说的贤良恭德一项,我们商家特来通知小少奶奶,你已被商家休离!”
常嬷嬷话音刚落,周围人群一阵喧哗,众人纷纷私下议论。
方溪原以为商太太昨日吃了教训,最近都不会蹦跶了,哪知今日来了这么一出。
虽说原身愿望是想离开商家,她本人也想离开商家,但却不能是被休离。
方溪缓了缓心绪,用原身在商家惯常说话的语气道:“还请嬷嬷院里头说话。”声音乖巧中还带了丝不知所措。
常嬷嬷听出来方溪的不知所措,有些看不上方溪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未动弹半分,轻哼一声道:“老奴便不进去了,老奴今日已将话带到,还请小少奶奶忙完方家的事情后,来商府取休离书。”
话毕,行礼,准备离开。
“嬷嬷请留步,”封娘子站在人群里说道,“商家这般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常嬷嬷听声望去,见是封娘子,表情一时之间有些扭曲。
昨日她遭受的那些屈辱,可以说都是因为兴盛镖局,但他们是老爷想要巴结的人,她再不喜也不能明面上失礼。
心下思绪一转,朝着人群中的封娘子行了个礼,似是熟稔地道:“原来是封娘子在说话,老奴还在想是谁呢。”
封娘子笑着点头道:“可不就是我,方溪妹子家出了这般大事,今日一早我家相公便带着镖局的兄弟们都来了。”她将重音落在了‘都’字上。
常嬷嬷朝封娘子身后的人群望去,只见武总镖头站在那,身后围了一圈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武总镖头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丝愤怒。
常嬷嬷忍不住抖了下她那微胖的身躯,有些慌乱,昨日武总镖头押着她回去那一幕,似是又出现在她面前,衣袖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指甲掐住手心。
封娘子却没给她时间想太多,继续问道:“嬷嬷今日上门没有得到别的吩咐了?”
常嬷嬷心想,不就是通知休离的事情吗?但她并未回话。
这时,傅大舅娘和傅二舅娘俩人一左一右,半扶半拉的将常嬷嬷请进了院里。
她身后的婆子们对视一眼,也跟着进了院,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也随着她们的移动跟着朝院里这边过来。
院子里,傅外祖父和傅外祖母正带着大宝和二宝坐在院里的石桌那。
瞧见有人进来,傅外祖父大声问道:“刚刚谁在外面,我听到有人欺上方家来了?”
傅外祖父并不认识常嬷嬷,见到众人回来,他忙出声询问。
傅三舅快步走到自家爹面前,拉了他衣袖,说是商家来人了。
“商家来人,是来吊唁大柳的吗?若是吊唁怎地不进门?不是说是有人欺上门来吗?”傅外祖父追问傅三舅。
傅外祖父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刚才院外发生那些事,他听得并不真切。
傅三舅为难地低下头,不知如何接话。
傅外祖父见三儿子没说话,他朝刚进院那群人看去。
发现有个穿着体面衣裳的中年婆子被自家儿媳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以为这是商太太。
他连忙起身,对着常嬷嬷行礼,“原来是亲家太太来了,让你在外面站了许久,真是我们的不是了……”
傅外祖母却是听到院外那些事,但她此时并未拦着自家老头子,老头子若是能误打误撞的让商家没个脸,她乐意的很。
常嬷嬷原本并不想理会这个乡下老农,但因被人误会自己是商太太,若是不及时解释,她怕太太听到传言,产生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她挤出笑脸,“老奴不是商太太,老奴前来……”又小声将在门口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常嬷嬷说话声音小,傅外祖父没全听清,但依据听到的话语推断出常嬷嬷一行人的来意,他怒声道:“什么?你不是来吊唁的?来灵堂就是来吊唁,不是吊唁的我们不欢迎你!其他那些事情待丧事过去了再说!”
说着,骂骂咧咧的在院里找扫帚,想要将常嬷嬷一行赶出去。
傅家几个舅舅赶忙拉住自家老爹,生怕他真将她们打出去。
常嬷嬷心中恼怒非常,却不知如何开口,脸色十分难看。
这时,傅大舅娘跟常嬷嬷陪笑着说道:“此前那些事情,是不是亲家太太有什么误会?小溪大哥大嫂骤然离世,实属意外。小溪年少又心急,昨日那般做也是不得已,待方家这些事处理完,我们定会带着小溪前去商家上门赔罪。”大舅娘将方溪的难处一一摆出来,听得围观众人一阵点头。
常嬷嬷心想有什么赔罪的,太太早就想要将方家闺女弄出去,只是一直未寻得合适的机会罢了,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次机会,怎么可能让你们轻轻放下?
但这些话语她不能说,看见傅外祖父在那边似是还不放弃寻找东西打她们出去。
常嬷嬷连忙朝着方溪开口道:“该说的话,老奴刚已经说完了,小少奶奶忙完这些事情,便来商家取休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