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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石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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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塚秀行那张曾让世人震颤的面孔,再度出现在视线中。

    他钻出坦克舱,几名凶恶的手下也逐一现身。

    弗林重又见到了雷鬼,劫持军统的坦克,想必也是此君的好戏。

    “平塚先生,您尽管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强杰少校朝坦克挥了挥缴来的佩枪,言语中透着得意忘形。

    自诩有着七窍玲珑心的“老枪”,当然不愿老老实实去做国民政府的陪葬品。

    你冯副局座要为老蒋死节,老子可不干!这张嘴还要用来吃香喝辣,好死不如赖活。

    更何况,平塚秀行开给他的价码并不低,伟大的“新普罗旺斯”,给他留了一把交椅。

    “是他……”冯绍唐像是浑身走过电流,关节变得麻木发僵。

    “居然是他……原来并没被淹死在海里……”李虎巍不自觉地摸向被剜走肌肉组织的部位,他回想起“汐”号审讯室里那场没有进行完毕的凌迟之刑。

    “果然是他……”先前委顿于地的弗林仿佛被注入大量肾上腺素,意气风发再度站起身来。

    面对现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囚犯们的目光纷纷转向被称作“平塚先生”的男子,不知是敌是友。

    只有李虎巍明白“平塚秀行”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不停用眼神向小灵芝的父亲发出警告。这一回,敌人的敌人,绝不是朋友。

    消失多年重现于世,平塚秀行的身手似乎愈加矫健了,只见他跃出炮塔,高高立在坦克车体上,胯下正好是那根粗长的炮管。

    “绫小姐,还有弗林君,欢迎回家。”他张开双臂,面露高傲自信的微笑。

    “没有任何障碍和困难能轻易打倒你,平塚君。不愧是我北条家最得意的家臣!”北条绫扬眉吐气地几下深呼吸,五年的囚禁生涯化作一口恶气,吐向众叛亲离的冯绍唐。

    “到地下之后,代向戴局座问好,”她奚落完输光家底的冯绍唐,又将胜利者特有的傲慢转向李虎巍,“我会替你找到倬云,将他养大成人。”

    困魔封印消失,北条绫成了被潘多拉释放的魔鬼。

    也许,她就是潘多拉本尊。

    “合作结束,李虎巍,井上君,安心去死吧,你的儿子将来也会是我的儿子。”弗林忍住手腕伤痛,朝老对手残忍地笑了笑。

    两人相互搀扶,一步步穿过人群,并排站在坦克一边。

    “好了,冯副局座,去和红党分子们站在一起吧,如此之多的人陪你去死,黄泉路上可不孤单呀,哈哈。”强杰飞起一脚踹在冯绍唐背心处,后者一个趔趄,摔倒在囚犯队伍里,但没人企图伸手扶他。

    雄立在钢铁巨兽之上的平塚终于朝他开了口:“冯先生,和其他中國人一样,你也是缺乏契约精神的,可说是毫无信誉,居然把合伙人送进美国人的监狱……不过,我得好好感谢你,没有那段牢狱之灾,也不会有今日的平塚秀行。”

    冯绍唐这才注意到,平塚带来的手下并非军统中人,甚至不是中國人。除了那个黝黑怪异的雷鬼,其他人要么眼眶深陷,要么发色棕红。

    “呵呵,和魔鬼讲什么信誉!”冯绍唐痛苦地站起身来,倔强地保持昂首挺胸的姿势。

    平塚不打算同他争论,抬手指了指雷鬼:“这是我最得意的手术师,他的专长是施加痛苦而不剥夺生命。出发之前,雷鬼先生就预想好了针对阁下的活体解剖方案。可我劝他说,中國人有句古话,叫‘刑不上大夫’,何况还是曾经的老友。”

    打算动手杀人,却还要让被杀者“感恩”,这是平塚最乐于见到的。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当年没能死在芒市,真是羡慕陈平那家伙啊,在松山成了仁……”冯绍唐转身朝李虎巍喃喃道,眼含泪水。

    “你哪里比得上陈中校!”李虎巍粗暴地打断了他最后的表演。

    安排完冯绍唐的命运,平塚这才把目光转向李虎巍,挑衅式地说道:“井上君,作为日本的叛徒,居然活到了今天!不过,阁下的好运气算是用光了!”

    随着强杰的命令,军警们步调一致地举枪瞄准。

    谁也没有注意到冯绍唐的专用座驾,那辆改装福特防弹轿车还没有熄火。

    只见那车猛地油门轰响,朝人群直冲过来,沿途撞翻了五六个军警人员。

    “姓冯的还有余孽!开枪,赶紧开枪!”强杰气急败坏朝福特轿车连扣扳机,火星四散,子弹像是花生米落进餐盘,在车壳上欢快地蹦开。

    现场登时枪声大作,军警们的冲锋枪子弹威力有限,一时无法穿透车体。

    小灵芝的父亲护住女儿,用尽气力大喊:“同志们,快跑!”

    囚犯们冲破封锁,朝两侧山坡逃散。

    “杀,杀光红党分子!”强杰打光了子弹,手忙脚乱去换弹夹。

    军警调转枪口,不断有中弹的同志从山坡上跌落下来。

    冯绍唐见到黑色福特迎面飞驰而来,自以为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正想招呼司机停车,却被车头一下撞出十多米远,大腿骨也断了。

    福特车在李虎巍面前刹停,头扣钢盔的司机推开副驾车门,厉声喝道:“还在等什么,上车!”

    “潘兴”坦克上配置的同轴机枪开始喷吐火舌,大口径机枪子弹将车壳穿出十多个破孔来。

    冯绍唐坚信司机是自己的心腹,连滚带爬想要回到座驾上,却被机枪子弹穿透胸膛,上身破出海碗大小的血洞,倒在车门边上死不瞑目。

    李虎巍拉上马兰,将她推进后排座位,自己则钻进副驾驶座。

    合闭车门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冯绍唐失去生机的眼睛。

    平塚秀行面色铁青,气呼呼跳回坦克舱内,炮塔开始转向瞄准。

    防弹福特轿车发出巨大的咆哮,连续在山道上走出s型的规避动作。

    “坐稳了!”司机一声警告,脚下猛踩油门,车身疯子似的乱颤,径直朝坦克和山体边缘的缝隙冲过去,右侧轮胎轧上山脚,车体以45度角与坦克擦身而过。

    平塚秀行坐进吊篮式炮塔,通过潜望式瞄准镜紧盯逃跑的福特车,不断朝炮手发出指令。

    炮塔徐徐转向,炮手拼命旋动摇架,调整高低机角度。

    90毫米坦克炮在8秒钟内完成了180度转向,车身哐哐巨震,一发钨芯穿甲弹脱膛而出,紧擦着黑色福特的车壳飞过,将一侧山体炸得分崩离析,但终究还是让目标从眼皮底下暂时溜走了。

    “追上去!不惜代价,击毁那辆福特!”平塚秀行抢过坦克操纵杆,硕大的钢铁怪物在山道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轧痕。

    将军警们甩出好几公里远,李虎巍好不容易稳定心神,终于从后视镜中辨识出司机的模样。

    马兰也认出了故人,又惊又喜:“你是……石大哥?”

    数年之前在哭山之上与石砥分别,想不到他居然辗转来到重庆,还混进军统,做了冯绍唐的司机。

    “嗯,你们俩没事就好。姓冯的混蛋死了没有?”石砥分不出神来同两人絮话,一心全在如何摆脱坦克的威胁上。

    李虎巍回想了一下:“被你撞得半死,又被机枪打穿了。”

    “苍天有眼呐!可惜不是死在老子手上!老弟啊,你的大仇算是报了。”石砥郁积心头的悲愤终于发泄出来。

    “石大哥,这些年……难为你了!”马兰想起哭山上发生的过往,不由百感交集。

    “五年了……我隐忍不发,苦无机会,想不到姓冯的大限就在今天。”潜伏军统内部的石砥,以练达老成深得冯绍唐的信任。

    可惜冯绍唐为人警惕心十足,一直遇不到下手的绝佳机会。

    想不到,平塚秀行的出现,反倒是助他报了仇。

    福特轿车上下颠簸着驶出青羊峡谷,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

    石砥猛打方向盘,将车驶下山坡,无数灌木野草与车壳间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略微抬头,一公里开外的坦克又出现在后视镜里。

    石砥突然放慢车速,朝两人命令道:“跳车,马上跳车,我去引开这只铁王八!”

    依稀之间,李虎巍感觉自己又要欠对方一个大人情,可没等他开口反对,石砥已不由分说侧身伸手,打开副驾座边的门,使足力气将他推出车外,又一脸严肃地命令后排的马兰下车。

    “石大哥,你多保重!”马兰知道相劝无用,不禁流下泪来。

    这一别,多半是永别。区区一公里的距离并不能延缓死神的降临。

    “潘兴”坦克在峡谷出口位置停车,炮口俯仰角被调至最低的-10度。

    平塚命令装填手换上高爆弹,m70f式瞄准镜锁定了正在末路狂奔的福特轿车。

    “再见了,井上君,这局游戏已经玩得够久了。”他口中念念有词,嘴角闪过不易觉察的冷笑。

    车身巨颤,地动山摇,一公里外的目标化作火球,跌跌撞撞滚落山崖……

    李虎巍长跪不起,凝视福特车起火爆炸时留下的一路残焰而欲哭无泪。

    他想起石肠子在自己怀中断气的画面,兄弟俩最终都惨死眼前。

    “没时间伤心了,我们得往回走,说不定还有幸存的同志呢。”马兰用脏黑的袖子擦干眼泪,费力地将他拉起,拖进不见阳光的密林之中。

    李虎巍沉默了整整一天,捱到半夜才对她开口说道:“石家兄弟都是为我而死的,兰儿,你说我是不是中了邪,专门连累身边最亲的人?”

    “托你的福,本姑娘还有手有脚,活得好好的。”马兰用外衣包起刚采来的一堆野果,由于手头没有武器,连抓捕野兔都变得极其困难,只好改作吃素了。

    “兰儿,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着的。”他突然一把抓过她的手,握力惊力,弄得马兰皱眉喊痛。

    “呸呸呸!好不容易逃得一条命,还咒本姑娘死,不理你了!”她假作生气,背过脸去侧身而卧。

    根据男人们的经验,女人一旦摆出这种姿势,多半是要求对方低声下气哄她逗她,然后破涕为笑,相拥而吻。

    这种时候,男人需要懂得化危为机。

    然而,李虎巍却是个除了打仗啥也不明白的愣头青,喊了几声“兰儿”,见她不应声,以为是睡着了,便也兀自睡去。

    接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马兰足足生了他三天闷气,白天一前一后在歌乐山中穿行,到了晚上就各睡各的。

    家庭暴力,最要命的就是冷暴力。

    两人各自受不了精神折磨,却都放不下面子。

    尴尬的沉默延续到第四天夜里,寂静无声的树林异于往常。

    黑暗中隐隐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不像是小动物出没。

    马兰终于主动打破缄默,满怀警觉道:“虎哥你听,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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