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怀孕
作者有话要说:</br>作者文笔有限,感谢阅读,接受一切评论批评与指正。
谢谢!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薄怿秋眼皮一跳,手上剥虾的动作没停歇,几下剥出完整的虾肉,塞进怀中小孩儿的嘴里,小孩吃着一个不过瘾,吵嚷着说还要。
谢依柔万分惊喜的接过长命锁,对这一桌子不知所以的人道:“我怀孕了,十五周。”
薄怿秋一愣。
他手上剥虾的动作没控制住力道,狠狠一捏虾头,汁水喷出来溅了小孩儿一脸。小孩哭闹着被别人抱走,周围的人纷纷道喜,男人一把把谢依柔搂进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爱妻的脸颊。
手里的虾被捏得变形,谢依柔唤了好几声才把薄怿秋唤回神来。他僵硬地笑了笑,擦干净手,站起身来,举起装着橙汁的杯子,对着面前琴瑟和鸣的夫妇。谢依柔脸上的神情是幸福,是喜悦,是向往,还有对收到祝福的期待。
薄怿秋盯着那张漂亮的妇人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紧咬着的后牙槽,作出一副从惊喜中回神的样子,语气激动但吐字清晰:“恭喜姑姑姑父。”
然后他仰头喝光杯里的橙汁,一点都不甜,酸得他心里发苦。
身边热闹得很,薄怿秋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混混僵僵的看着人们跟谢依柔道喜,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他才站起来,要以作业太多为由离开。
男人挥手找来司机:“也是,怿秋高二了,学习压力大,平时可要多注意身体。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薄怿秋笑了笑,低头穿鞋,垂眼时瞥向谢依柔的目光犀利又深沉:“姑父好好陪着姑姑,不用管我。”
“姑姑”两个字听着有些咬牙切齿,谢依柔面上一僵,和丈夫低语几句,裹着外套跟着薄怿秋走出门。薄怿秋身高腿长走得很快,谢依柔跟得吃力,她小跑着追上去,抓着薄怿秋的手臂:“怿秋!你等等!”
“大冷天的,怀孕了就别瞎跑,”薄怿秋冷着脸,强忍着自己想甩开她的冲动:“还有什么事吗?”
谢依柔拽着薄怿秋转过身,看见少年阴沉的脸时不免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嘟囔:“你这孩子变脸可”
后面几个字没说完,谢依柔就自觉噤声了。薄怿秋显然听见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只盯着谢依柔,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谢依柔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嘲讽。她心虚的咳嗽几声,开口:“怿秋,我我看你没吃多少,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我给你打包点回去吃?”
“你追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怿秋”
薄怿秋打断她的话,说:“聚会我来了,也待足了时间才走,你婆婆这次不会因为我去挑你的毛病。你到底还想让我干什么?我确实没什么胃口,但也吃饱了,犯不着让你怀着孕还追出来。”
“怀着孕”三个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谢依柔嘴唇颤抖着,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只红着眼,错愕地看着薄怿秋。
薄怿秋垂下头,吐了口气:“对不起。”
谢依柔小声说:“我我就是看你有些不开心,也没怎么说话”
薄怿秋盯着谢依柔的肚子,谢依柔穿着宽松的衣服,加上她再嫁后滋润了不少,所以再见面时她才没看出来她已经怀孕这么久了。
薄怿秋沉默了几分钟,才轻声问:“我应该开心吗?”
下一秒,薄怿秋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八度,他怒极反问:“你想我说什么呢?你让我叫你姑姑,我叫了。你公布怀孕,我也恭喜你了。你觉得我还应该说些什么?祝你母凭子贵,终于心想事成了吗?”
谢依柔美眸含泪:“怿秋,你不懂。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才怀上孩子,我只有怀孕了才会被他们家承认。你知道的,他妈妈一直看不起我,老太太第一次对我这么好,还送了我礼物”
“礼物?那长命锁?”薄怿秋唇角扬起嘲讽的笑:“长命锁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生完了孩子他们家照样看不起你,你”
“薄怿秋!”谢依柔涨红了脸,声音因气愤变得尖锐:“谁把你教成这样,让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谢依柔就反悔了,她急忙抓住薄怿秋的手,脸上是懊恼的神色,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薄怿秋挣开了她的手,神情黯然地看着她。
四周都很安静,风声好像在此刻突然小了许多。良久,他莞尔一笑,声音很轻:“没人教我,只不过是我有娘生没娘养,言语冒犯了姑姑,实在不好意思。”
———
走在街上被冷风吹了一会儿,薄怿秋才慢慢冷静下来。他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天就黑天了。
谢依柔家小区附近有个不大的奶茶店,薄怿秋点了杯热气腾腾的原味珍珠奶茶,甜腻腻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喝了几口就搁置在一旁。
这个时间正是出租车司机交班、交通高峰期,薄怿秋用约车软件叫车,显示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在排队。他摸了摸兜里的硬币,跟着一票人推推搡搡地挤上公交车。
谢依柔怀孕了。
早在谢依柔抛下他改嫁的那天起,薄怿秋就明白,谢依柔有了新家,早晚会有新的孩子。只是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哪怕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薄怿秋心里是怨恨着的,即便是怨恨着,他也希望谢依柔的新生活过得称心如意些。他知道谢依柔在新婆家的日子不好过,新婆婆总为难苛待她,如今有了孩子,婆媳关系反而能得到缓解。
可薄怿秋一想到谢依柔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想到这个孩子留着一半谢依柔的血,一想到谢依柔是如何期盼新生儿的降临,薄怿秋就觉得胸前有一团嫉妒的怒火,正架着他的心脏燃烧着。
薄怿秋承认自己是想谢依柔了,尤其是谢依柔那句“妈妈也想你了”,让他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心理围墙轰然倒塌,露出围墙内名为思念的一种情感。他觉得谢依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保留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名为母爱的东西。
可他按照谢依柔的要求,穿得精神帅气出现在“家庭”聚会上,听见谢依柔宣布自己怀孕,收到谢依柔看向他时满眼幸福和期待的目光。薄怿秋看着那双风情十足的眼镜,他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一丝谢依柔对他的愧疚,只能强颜欢笑地说“姑姑恭喜。”
像是一盆冷水当头落下,浇灭了薄怿秋心中奄奄一息的火苗,无声地告诉薄怿秋:别期待了,你不配。
“操。”薄怿秋骂出声来,声音带着十足的烦躁,他扯下眼镜塞进兜里,压着火儿闭了闭眼。
公交车上人挤人,一声国骂周围听得一清二楚。不知谁嘟囔了句:“骂什么脏,这么大火气?”
薄怿秋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光线昏暗,只有路灯一闪一闪交错而过,方才嘟囔的人撞见少年那张阴霾密布的脸,在他满是戾气的注视下噤若寒蝉。
手机提示音响起,薄怿秋收回目光,消息是同桌纪羽发微信管他要周末作业答案。
他言简意赅的回复一个“等”字,回忆了一下作业里的几套卷子,心想晚上又要熬夜。
终点站的前一站就在小区旁,薄怿秋从公交车上下来,在楼下超市买了包烟。原本打算进屋前抽一根,站在家门前才发现没有打火机。
他妈的。真的烦。
薄怿秋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盯着防盗门上贴着的“囍”字。那是几年前谢依柔新婚时贴上去的,谢依柔指着“囍”字,告诉他:囍是异体字,双喜临门,多用于婚嫁之事。贴纸是大红色,鲜艳的很。
如今贴纸面上蒙了一层灰,看不出来当年的光鲜亮丽。
薄怿秋叼着烟,也不嫌脏,把头靠在防盗门上,疲惫地闭上眼。耳边是风呼啸起,眼前是黑暗无边。谢依柔再嫁快七年了,有了新的家,即将有新的孩子。而他一个人住在曾经充斥着两个人回忆的旧房子里,时光一点点抹去离开的人的痕迹。太久了,久到好多次他都恍惚以为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
几年来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累。缠绕着他的不是孤独,而是因为被抛弃而从心底生出的恐惧和无力。
还能坚持多久呢?如果他也有家,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薄怿秋叹了口气,刚想多愁善感一会儿,电梯门“叮”一声,有人走了出来。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跺下脚咳嗽一声灯就亮了,可这人脚步声很轻,摸着黑,薄怿秋只能借着楼道窗户透来的光,隐隐约约看见不断靠近的人影。
人影越来越近,薄怿秋屏住呼吸,把自己隐匿在黑暗里。那人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我靠——”一声惊呼,声控灯亮起,舟容摔了个仰八叉,脚边是绊倒他的罪魁祸首——快递盒。
“大爷的”舟容嗓音嘶哑,一阵头晕目眩。
薄怿秋看他像个笨熊一样在地上扑腾了半天也没爬起来,挣扎的动作逐渐变慢,然后两腿一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死了?
薄怿秋用脚踢了踢舟容,后者安静如死尸,窗外北风凛凛,风声不似先前那般狂乱嘶吼,反倒更像是呜咽。
薄怿秋蹲着凑上去闻了闻,少年身上散发着冬日独有的冷意和淡淡的香水味,干净清爽。
“没喝醉啊。”薄怿秋嘟囔着,伸手往舟容脸上摸了一把,温度烫得吓人。
看样子是发烧了。
薄怿秋靠在门边,瞧着舟容因高烧而白里透红的脸,帅是帅,只是舟容闭上眼的时候显得有些秀气,更像个漂亮的小姑娘。
不过薄大学霸此刻可没心情欣赏好不好看的“小姑娘”,他收好烟,拿钥匙打开家门,再“砰”地一声关上,把“漂亮的小姑娘”丢在门外。然后盘膝坐在茶几前的地板上,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卷子习题,开始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