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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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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日子恢复了平静,面临即将来临的高三,九中各位老师又加大了马力。司赫倒是还好,不像其他人学的那么吃力,确实如杨远所说,学生和学生的差距会越来越明显。在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中,司赫成绩稳定第二,总分六百三十二,学校大榜排名第十。

    旷野这次总分第一,校第三。

    好像差不多,又好像差很多。

    晚上放学回家,旷野惯例在胡同口等她,远远见人过来,挎着包,踢着个小石子一路小跑,他靠在墙上,那丫头看也不看,一路就朝他这儿来。

    旷野笑着出声提醒:“你是想去找谁啊?”

    司赫倒退两步抬头看,少年斜倚的背影,在路灯下冲着她笑得格外干净,一下被恍了心神。

    旷野冲她伸手,手掌摊平。

    “你要什么,我作业还没动呢。”

    旷野轻挑眉,“看到你分数了,英语才65分,我很为你担心啊,赤赤。”

    他叫她赤赤的次数有限,平时两人相处的时候,虽然会叫,但一本正经地叫还是少之又少。

    司赫低头,默默从包里把褶皱的英语卷子抽出来,旷野接过,低头快速扫了几眼,司赫看着他眉头越拧越紧,拧成“川”字,看到最后的作文题时,忽然抬眉,下一秒,眼风嗖一下扫过来,司赫扭头不看他,就听他一句严肃且认真的口气,还连番在卷子上点:“厉害了,坐我旁边还是八十几,怎么和陆倩琳坐一起没几天就65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坐滑梯也没这么快吧?”

    英语往下拉总分排名,自己肯定比他还着急,被人这么急赤白脸的骂一通,司赫心里更是不舒服,沉下脸说:“说完了?说完了把卷子还我。”

    “你最近是不是过太舒坦了?一天跟个没事人似的。”

    司赫试探性蹦了两步,“你把卷子还我。”

    旷野把卷子往墙上一拍,一只手摁着,“还你?还你我给你讲你听吗?”

    “听。”

    旷野勾勾嘴角,把卷子在墙上摊平,转过身,背对她,冲她一勾手指,“过来,我把错题给你讲一遍。”说完,也不理她,径自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咬在嘴里扯开,笔帽在唇间,一回头,小姑娘还傻愣愣站在原地,冲她一撇头,抬眉,示意让她过来。

    司赫往前凑了凑,卷子被他压的有点高,踮着脚都看不清,他倒是舒服了,她在一旁扶额,“你是想让我骑你头上听吗?”

    少年注下抽了抽卷子,压平,不满地嘟了声:“你平时吃那些都吃哪去了?也不知道长高点。”

    司赫翻他一眼,佯装不耐烦道:“能不能讲,不能讲我就回家。”

    “讲讲讲,“司赫扯着嘴角低头睨她,“你还不耐烦上了?现在是谁饿着肚子给你讲卷子?讲不讲良心?嗯?”

    “我惯的你,爱讲不讲。”

    旷野低头乐了下,继续在卷子上写正确答案,摇摇头,叹气:“你也就能在我这耍。”

    司赫看着他,眨眨眼问:“你知道,那俩出头鸟吗?”

    她指的是王念和陆倩琳。

    旷野侧头看她一眼,略一颔首:“嗯。”

    司赫想问他会不会早恋,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这少年的后脑勺明明就写着我爱学习一辈子,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卷子讲完,天彻底黑了,两旁树木静悄悄立着,弯月如勾挂在天上。

    旷野收好笔塞回包里,把卷子还给她,拍拍她的头说:“行了,我回家了。”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司赫抱着那张尚且还有余温的卷子看着他渐渐远去一摇一晃的背影,总觉得月光很模糊,让她看不清少年前方的路。

    一个漫长的暑假过去,司赫被苏玲燕带到理发店,在发尾烫了几个卷,有次洗完头,没来得及扎,就散着去学校,孔莎迪围着她看了好久,连连啧声。

    “可以啊小孩,一假期不见你又好看了。”

    司赫还没来得及美呢,杨远就来了,下巴冲她扬了扬,又看了一眼走廊,“先扎上,等值周生检查完仪表再放下。”

    毕竟是给九中创下了本年几校联考数学第一的成绩,怎么着学校也得宠。

    司赫也听话,乖乖把头发扎上。

    高三紧锣密鼓的开学,一场关于“高考”的战役终于拉响。

    老师们慷慨激昂,学生们哀号遍野,大考小考接踵而至,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全面爆发。

    开学第一天。

    陆倩琳不知道又从哪儿打听来的八卦,告诉司赫。

    李妍婉和陈墨又分手了,是李妍婉提的,为了高考。

    他们是第一个为了高考下了早恋这艘船的。

    陆倩琳对此表示,“我和王念说了,我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别给我整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乌糟事。”

    司赫回头看了眼旷野,人家都八字有一撇了,她这纸是有了,怎么下笔还不知道呢。

    消停没几天,司赫外婆病重,乡下大姐来电告知苏玲燕,需要请护工照看,但每月都出一千的护理费,加上乡下两个兄弟姐妹,每人每月还得出两百。

    司家那阵经济条件还算允许,有点存款,苏玲燕也是正经单位,养活俩孩子肯定是够的,两夫妻一合计,这么弄还不如自己回乡下去照顾,何必再出这冤枉钱。但是她一走,两孩子就没办法了,司父那阵子在外地出差,半年回不了家一趟。刚巧,那天王雅妍跟几位夫人在巷口高家打牌,苏玲燕顺嘴一提,王雅妍大方表示:“玲燕,小司赫可是高三了,禁不起你们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实在不行,我跟老旷帮你照顾一阵。”

    王雅妍在这巷子里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从小被父母宠大,结了婚老公儿子宠着,对人没什么戒备心,谁的家长里短都爱管上那么一管,更别说还是公公家小时的挚交,那话说的义无反顾,在苏玲燕这样的人听来也颇感动,犹豫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王雅妍把牌一摞,真诚地挽住苏玲燕的手说:“一点儿都不麻烦,正好她跟旷野同班,就让两人一起上学,那你家的嘉嘉怎么办?小孩也初三了,马上中考了。”

    “嘉嘉那边已经让赤赤提前把初三的复习计划出了,赤赤之前还给嘉嘉补课,嘉嘉也认学,请半年假还好,也就只能委屈俩孩子了,我主要也是不放心,太小了。”

    于是,当天晚上司赫就看着打包好的行李箱发呆,苏玲燕则带着儿子连夜赶回村,到母亲床前尽最后一把孝去了,离开之前,苏玲燕也毫不避讳地对司赫说:“赤赤听话,妈妈这一走得走长时间,你先在旷家且住着,外婆病重,咱得回去看一眼,你小舅舅这几天忙的不行,你那几个舅舅还不是个善茬,这次我回去,怎么说也得把这笔糊涂账算清楚,你呢就在邝家乖乖听话,等妈妈回来。”

    司赫眨着一双懵懵然地眼,忽然觉得,所有人似乎在外婆这场重病中,变得面目全非。

    “妈,我能不去邝家吗?”她低声开口。

    “我跟你爸爸不在,没人照顾你,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我们不放心。只是暂时的,我处理完就回来的,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苏玲燕弯下腰,手搭着她的肩膀,“妈妈和你邝阿姨都交代好了,听话。”

    司赫摇摇头。

    她只是单纯讨厌“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吃别人的,用别人的,手就比别人短一截,她本就不想麻烦别人,更何况那人是邝野,她那么喜欢的男孩儿。

    但她也改变不了已经板上钉钉的事。

    苏玲燕匆匆交代了很多,临走的时候眼眶也有点红,司少嘉更是一步都不想动,司赫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看着瞬间空旷的屋子,直到,有人来敲门。

    邝野穿着随意,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银色耳机,

    刚跟高子云跑步回来,见屋里面黑漆漆的,手抓了把头发,“怎么不开灯?”

    “我看得清。”

    “我妈让我来接你。”

    司赫松了门,转身往里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你可以回家了。”

    邝野毫不客气地一掌按在她脑袋上,“干嘛,去我家还委屈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

    丁羡垂着眼,低声说。

    邝野靠着电视机,双手抄在兜里,严然一副大男孩儿模样,说:“那你什么意思?说来我听听。”

    “邝野,如果你妈病了,你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谈条件吗?”

    “谈什么条件”男孩儿微微皱眉。

    “遗产。”

    男孩儿抬眉,大约能明白司赫的意思,还不等他开口,司赫又说:“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故事,大意是说,一位老爷子去世了,他的儿子和弟弟妹妹第一时间送到殡仪馆,而是翻箱倒柜的去找房产证。房产证没有找到,老人的尸体在家里放了三天,是邻居觉得异样才把老人送走的,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遗体美容时,看到老人将房产证藏进衣服里。”

    邝野挠挠眉心,叹口气:“你现在在法律上算是半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是非观,况且,孝不孝这件事永远不是做给别人看的,秉持本心最好。”

    司赫苦笑:“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你口中的那样呢?”

    邝野盯着她,淡淡扯了下嘴角,笃定地说:“你不会。”

    “你现在相信我是因为你每天都会见到我,那大学呢?”司赫抬头扫他一眼,声音渐弱,低声:"你也会找女朋友吧,到时候咱俩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了。”

    邝野忽然笑:“那我以后找女朋友一定经过你问意。”

    司赫蓦然抬头看他,发现少年嘴角挂这一抹笑,心里咯瞪一声,又忙不迭低下头去,低落地哦了声。

    邝野直起身,一只手拎过沙发边上的行李箱,一只手还在兜里,冲她微微侧头:“走吧,我妈在家等了。”

    窗外月色渐浓,树木被凉风吹得发出轻微的声响。两道身影,一高一矮穿过西巷尾,有人轻松闲散地问了句:“如果哪天我变坏了,你呢?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但失望肯定是少不了的,”姑娘叹了口气,“人性本就恶。”

    有人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想那么多长不高的,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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