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望求娶
纵使姜雪蕙再怎么冷静，甚至已经两世为人了，再看到这一纸婚书这一瞬间，还是愣了三分。
那红色字帖金边花纹，细细看去似是玉兰花样，拿在手中颇有沉重之感，看出是格外用心了。
姜伯游示意她打开看看。
她手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打开那婚书，细细阅读。
……
“予伯游
晚辈刑科给事中张遮，倾慕姜家阿蕙已久，几番犹豫，执笔亲写。
阿蕙性情纯良，温和有礼，自该配得良人，张遮身份低微，自知不配，然，心难控制。
晚辈性子木讷，身世亦无出彩之处，不及阿蕙半分，能许给的只有一腔真心和诚意。
可世间真心和诚意实在多见，张遮这片不过泛泛。
即便如此，仍托伯父将阿蕙交于遮，为此张遮愿付出一切。”
字迹工整一片，笔迹瘦劲且风姿卓越，如他所说，一片真心自纸上扑面而来。
姜雪蕙面上涌上红意，心下一片羞恼。
说不出是何感受，虽双世为人，可前世她不过是一介孤儿，对这些东西更是两耳不闻。
这辈子虽在蜜罐中长大，也颇为受人追捧，可这般直白，问都不问，便直接上请婚书之人，这刑科给事中张遮，倒还是第一人。
可天知道，她连恋爱都还未曾谈过。
孟氏对这刑科给事中张遮其实是较为满意的。
虽他不过六品官员，是为高攀，可如他自己所说，这字字属实，句句真心，且姜老爷也说了。
张遮品行端正，刚直不阿，虽有愚善，却心有鸿鹄之志，待人处事都实为透彻。
若是阿蕙嫁过去，必不能吃丁点苦楚。
可少女素来自有想法，他们亦是尊重，虽格外看好，却到底不忍她委屈。
“阿蕙若是实在不喜，爹爹去派人拒了去”
姜伯游话音落下，孟氏便瞪了他一眼。
这张遮实为人中至善，她瞧着亦是心中欢喜，只要阿蕙不受委屈，他们府中养着两人，亦不是难题。
姜雪蕙说不出心中感受，她连这人见都不曾见过，便一纸婚书呈来，实是骇人。
“阿蕙亲自去吧”
少女这般说道，反倒那姜伯游和孟氏两人对视一眼。
或许，也并不是无一可能。
许是这人太过于直接大胆，惹得阿蕙好奇，亦或许是字句斟酌，满是真心和诚意打动了阿蕙半分。
总之，向来对男子有些避之不及的姜雪蕙，竟愿意亲自去见，已是不易。
这般想着，孟氏便应了一声，面上带笑的拍了拍她的手。
“正巧明日换上新衣裳，去瞧瞧那张遮，后日便宫中伴读”
姜雪蕙本不想这般焦急，可架不住孟氏热情，无奈只好应下。
“你阿爹说了，这张遮模样如清若松映寒塘，自有无双之姿，应当不比我家阿蕙差上几分。”
孟氏掩唇笑，对他颇为满意的模样，姜雪蕙不愿惹她心伤，索性笑着应下。
少女素来性子柔和乖巧，眼下这般，孟氏也未曾瞧出，只当她是真心为这张遮动容些许。
她使出浑身解数，便想着在阿蕙面前替这张遮多说几句好话。
“好了，阿蕙刚回来，让她换去衣衫，好好洗漱，明日再去寻那张遮细细诉说”
姜伯游及时阻拦还要多说的孟氏。
姜雪蕙松了口气，朝着姜伯游投去感谢的眼神，他含糊点头，眼神示意她快走。
“那阿娘，女儿这就下去啦？”
姜雪蕙话音落下，便不待孟氏开口都离开。
“听雨！今日给你家小姐好好洗洗，明日就穿她那身浅黄对襟紫藤花衫……”
孟氏瞧着她跑得快，急忙在身后喊她。
听雨有些茫然，不明所以，只能瞧见姜雪蕙红着一张脸回了女院。
院中，一袭浅蓝身影正在等着，坐在她院子的石凳上，颇为无聊的捏着她那桃花树上掉下的花瓣。
瞧着姜雪蕙回来，少女眉眼一亮，站起身来。
“阿姐！我来取琴！！”
少女语气清亮带着笑意，朝她走来。
姜雪宁有绝色之颜，虽然只着一身素色衣衫，却亦穿出倾城之姿。
少女噙着笑，本欲开口说话，目光却在她手上那张婚书上顿住目光。
“这是谁的婚书？”
语气不算友好。
姜雪蕙没有打算隐瞒，将这一事细细说出，自没忽略姜雪宁眼里茫然之色。
“你说的可是张遮？”
瞧见少女点头，她这才抿唇，勉强笑了笑，如若这下婚书之人是谢危，甚至燕临，她皆可大闹一番。
可偏偏是这张遮。
若说前世还有谁没有负过阿姐，便只有这张遮一人。
他处处帮衬阿姐，试图带她逃离他们的争夺场，却一次次的以失败告终。
然，男子并不放弃，尽管被他们折磨一世清明尽数毁去，寸寸傲骨皆断，却仍不曾放弃这片诚心。
前世，亦是他，因阿姐对她爱屋及乌，愿替她承受罪恶，遭她陷害，锒铛入狱。
于他，姜雪宁万般没有阻拦理由。
遂，少女心口胀痛难忍，却也只是笑着，在姜雪蕙面前将这人的清风傲骨细细夸来。
不曾诋毁半寸。
可姜雪蕙却摇头拒绝，她笑着问她。
“他那时是不是待我们极好？”
姜雪宁知她说的是什么时候，沉默片刻，微微点头承认下来，便见少女唇边笑意未曾改变。
“情爱之事并非强求便能得来，我知他两袖清风是位刚正不阿之人，可我未必会喜欢”
爱是不能被玷污的。
若非未来能够和我爱之人结伴相守，我宁愿独自一人，品这世间苦楚。
当年女子柔中带力的身影，在这一刻，仿佛和眼前少女慢慢重叠。
她终于知晓，当年阿姐为何宁死不屈。
原是因为不爱。
“不过这张遮有趣，这人我连识都不识得，便一纸婚书寄于姜府，我收到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
这般说着，她挥了挥手中的婚书。
“可见是个古板直接的性子”
少女似是并不把这人放在心上，姜雪宁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细细想来，若是嫁于张遮也是好的，至少不必遭受两人苦苦折辱，亦不必恪守成规，处处端详未来相公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