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对赌
在供销社的四楼老会议室，几个年轻的男子静静地坐着。
主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他剪着一头帅气清爽的短碎发，五官脸庞线条清晰，立体而有力。微微上扬的眉毛下，一双修长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小伙子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身穿剪裁精致的西装，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干练。
然而，这个年轻小伙除了展现出商人的精明外，还带着一些江湖人的豪气，让人很难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才拥有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此外，在他年轻稳重的外表下，还隐约感受到一丝难以名状的侵略性，仿佛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利剑，寒芒微露，等待着破鞘而出。
这个年轻小伙子正是大掌柜酒目前的执行副总张宇翔。
张宇翔坐在主位上，不客气地指着刘军：“刘老板，看你本本分分的样子，没想到实际上这么不诚实啊！”
刘军面对气势逼人的张宇翔，明显感到力不从心，连忙道歉：“我确实不了解这件事，超市的进货大部分都是我妻子负责的。我已经让人去叫她了，稍后一问便知。请您稍等片刻。”
张宇翔啧了啧嘴，明显表示不信：“这么大单子，你这一家之主居然说毫不知情。听说您还是供销社的总账会计。怎么？管账管了十几年，反倒是自己家这本小账都管不清了。”
刘军无言以对，尴尬一笑。心中暗想：“400箱酒这么大单子真的是周春凤下的吗，是把40箱误说成400箱了吗？为什么一下子下这么大一单啊，把人家酒厂副总都给惊动了，这下可怎么收场啊。”
张宇翔少年辍学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虽说年纪不大，但见识却不短。十几年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在他看来刘军作为一个供销社的多年总账会计，下面就有烟酒柜台，对于县城的酒的消费量能不清楚？说给傻子傻子也不信啊。张宇翔已经笃定刘军就是想要借大掌柜的势，提高自己超市热度。
不过张宇翔也并没有急着翻脸，虽说刘军这种利用他们酒厂借势炒作，损害到了他的利益。但商场上本就是四两拨千斤，刘军能巧妙利用别人的资源提高自己新店的名气和业绩，说明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反而是一个可以合作的聪明人。
而且刘军既有自己店铺，又有供销社资源，本来也是值得拉拢的对象。有了刘军的帮助，张宇翔相信很快就能拿下黄海县县城内的线下渠道。不过刘军想借他的势，他也能以刘军虚报销量作为要挟，让刘军更好地和自己合作。
周春凤急急忙忙赶到会议室，后面还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刘昊。周春凤一脸懵逼：“老刘，怎么了？”
刘军生气地质问道：“是你和人家厂家说，开业期间要准备400箱酒，还要人家酒厂派人来这，帮我们一起做活动推广？”
周春凤支支吾吾地说：“嗯嗯，是我和经销商定的。不过我，我也没想到”
周春凤还没和刘军解释完，就被张宇翔打断：“这位女士”
周春凤赶快迎上去，主动报出名字：“您好，我姓周，周春凤。”
张宇翔客气地说：“好的，周女士，是您在前天和我们盐城的代理商说，订购400箱大掌柜酒，还需要做定制的礼包包装。于10月16日早上6点前，到达人民路供销社西侧广场，是吗？”
“是的。”
“还要我们安排酒厂的人，配合你们开业一起做营销，是吧？”
“是的”
张宇翔一字一句，有理有据，盯着周春凤，用带着压迫感的语气问：“你还保证销售量保底是我们供货量的四成以上，如果活动结束完成不了，剩余的货就由你们店自己吃下，是吗？”
周春凤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已经不敢直视张宇翔，眼神开始四处飘，双手的手指也不停地搓来搓去。她已经紧张到不敢正面回答张宇翔的问题了。
一声洪亮且稚嫩的应答之声回道：“是的！”
一个瘦弱的少年霸气地把周春凤拉至身后，向前一步走到张宇翔的面前，以一种完全不输张宇翔的气势直勾勾地看着张宇翔。
看着上前来的少年，张宇翔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并且用一种升调的口气长长地“哦”一声。
“刘昊，别闹。大人谈事情，小孩少插嘴。”刘军满脸涨红，伸出手就要把刘昊拽出去，“对不起，张总，这是我儿子刘昊。小孩子不懂事，就知道在这胡闹，我立马把他赶出去。”
张宇翔挡在刘军和刘昊中间，看着刘昊笑着说：“刘老板，没事。我非常欣赏他敢于站出来帮助他母亲化解困境的勇气。”
张宇翔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用充满压迫感的语气问：“小朋友，你知道400箱酒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意味着7万2千块的货款，每箱酒进货价180，400箱酒就是7万2千块。也意味着不算人工和营销支出，卖完这400箱酒，酒厂至少能赚4万。即使只卖出了保底的4成，也能赚1万6。张总，我这样解释对吗？”刘昊不卑不亢地回答。
张宇翔本来只觉得刘昊是因为脑子一热帮他妈出头，看来他错了，错得很离谱。小小年纪就对他们产品的价格利润这么清楚，张宇翔知道这个小孩不简单。他收起刚才轻蔑的态度：“你说的没错，不过前提是你们家可以卖得了这么多。”
“可-以-卖-掉！”刘昊一字一顿肯定地回道。
“哈哈哈”张宇翔放声大笑，又放下本重视起来的心。心想自己还是高看了这个小子，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就会说一些赌气的话而已。
刘昊一声不吭，眼神坚定地看着张宇翔。
张宇翔停止大笑，表情严肃：“口说无凭，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签对赌协议。”
张宇翔一惊，表情更加沉重：“赌什么，拿什么赌？”
“就赌开业那两天，我们家能帮你卖掉至少160箱酒。”
“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们家赢了，我们要大掌柜酒最高代理商权限，最低渠道价。如果我们家输了，我们按照正常进货价吃下你带来的六成货。怎么样？”
张宇翔盯着刘昊眼睛，郑重地问道：“小朋友，你这是必输之局，你确定要赌吗？”
“昊子”“刘昊”周春凤和刘军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刘昊并未所动：“既然你觉得我必输，那你敢不敢把赌注再提高点？”
“怎么个提高法？”
“如果我们家赢了，我们要大掌柜酒最高代理商权限，最低渠道价外。你们需要负责承担我们家开业抽奖活动的费用，估计大约需要5千左右。”
“如果你真能成功卖掉我带来的四成货物，那么我光利润就有1万6。即便我给你的是最低的渠道价格，我仍然能赚1万2。除去5千的促销费用后，我仍然稳赚不赔。我为什么不赌呢？”
“既然张总您没有意见，就按我们说好的做对赌协议。我们是做君子之约，还是签一个纸面合同呢？”
张宇翔哈哈一笑：“小屁孩，还挺讲究的。签合同，和谁签，和你签吗？有法律效益吗？你爸妈会同意吗？合同就算了吧。放心，开业那天我会安排人和货过来的。”说着张宇翔就向门外走去。
“张总，我们的对赌算数吗？”刘昊在张宇翔身后叫道。
张宇翔回头笑着对刘昊说：“算数！怎么不算数！不过你们输了吃下约定好的四成货就行，我不会给你最低渠道价，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个折中价。”
刘昊深鞠一躬：“谢谢张总！”
张宇翔给刘昊一个肯定的眼神：“一个小屁孩，还挺逗！不过我很欣赏你！”
刘昊一家人把张宇翔一行人送至楼下，直至张宇翔一行离开。
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声，刘军狠狠地给了刘昊一记耳光。
周春凤立刻把刘昊护在怀里，怒吼道：“刘军，你发什么疯？”
刘军气得怒目圆睁，嘴巴也在颤抖，他大声说道：“我发什么疯，是这个混小子发什么疯。他说要和人家张总对赌，你家张总什么身家，我们什么身家，拿什么对赌啊？400箱货酒，你就说说怎么卖吧？”
周春凤纠正道：“什么400箱，只要卖出160箱就行了。而且卖不出去，以后也能卖，酒又不会过期，你怕什么。人家张总也说了可以给一个折中价，我们又不会亏。你凶什么凶？”
刘军气得直哆嗦，但又说不过周春凤，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就护着他吧，慈母多败儿，以后他捅出个天大篓子，我看你还怎么护着他？”
刘军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了，只得一气之下转身走了。
周春凤看着刘军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的刘昊，担忧地说：“痛吗？”
刘昊笑着摇了摇头。
周春凤有些担忧地说：“你说你，出来逞什么强，两天卖160箱酒，怎么可能卖的完。算了，卖不完就慢慢卖吧，反正酒也不会过期。”
“妈，放心吧！相信我，一定能卖掉！”刘昊目光坚定地说。
周春凤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昊这么笃信能卖完。她之前在糖烟酒柜台，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牌子的酒一年能卖出160箱的，何况两天的时间呢。
很快就到了超市开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