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我对不起他
他没把话说完,语气意味深长,神情暧昧。
苏晚念轻皱眉头,眼神里藏着难掩的不自然,正想说什么,坐着的男人接着开口道:
“也对,苏医生一向冷情冷心。那还是说说我爷爷的治疗方案吧。”
于柏舟恢复淡然疏离的语气,面无表情。
身后的年轻女人挑了挑眉,嘴角一勾,饶有兴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着,心下了然。
“你们家老爷子这个状况,我建议可以考虑介入手术……”
工作中的苏晚念是严谨且冷静的。
于柏舟很久都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家属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尽快给我回复,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边就尽快安排手术。”
于柏舟淡淡点头,和那个年轻女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苏晚念谈完话,脱了防护手套扔进垃圾桶里,挤了两泵消毒洗手液给双手消毒。
坐在座椅上,苏晚念还是觉得诊室有点闷,自己都有点喘不过气,于是准备去天台上站一会儿。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她就听到刚刚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回荡。
“这就是你那个白月光啊?”
苏晚念把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似的,她轻轻关上门,脚步未动,呼吸都刻意放缓了很多。
“谁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白月光啊。”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漫不经心,好像还有一股讥诮的意味。
“那就是朱砂痣咯?别跟我装啊你小子,反正我没见过你对别的女人这种表情过。”
“你怎么这么八卦啊?一点都没变过。”
“我是你姐,我关心我弟弟感情生活怎么就八卦了?”
原来是姐姐。
苏晚念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没能舍得转身,又才轻轻拉开门回了科室。
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护士喊住她,说道:
“苏医生,刚刚那个于老爷子的家属给你留了东西,说是给苏医生你的谢礼。”
苏晚念看过去,是一个深色的方盒子。
走近几步,她忽然觉得这盒子有点眼熟。
接过盒子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苏晚念插在衣兜里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嵌进手掌肉里,指尖泛白,痛感传来,她才清醒一点。
冗长的交班之后,苏晚念脸上写满了“累”字。
这一个下午她出了门诊,还做了几台手术,精神头蔫了不少。
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后,她跟同事们打声招呼后就下班回家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是早高峰大家都在匆忙上班的时间。
单元楼下已经有早起的老爷子支起棋盘准备下棋了。
“苏医生这是刚下班呀!”
苏晚念笑着回:
“嗯,大爷今天出来得早啊。”
她勾勾唇角,打完招呼便进了单元门。
直到进家门那一刻,她总算是觉得松了口气。
身上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
放下包,先把冰箱里的速冻奶黄包放进蒸箱里,设置好时间就进浴室去洗澡了。
这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间作卧室,一间作书房。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吃完早饭,苏晚念关掉手机,一头倒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和那张多年未见的俊脸。
就像是想到什么,苏晚念又倏然坐起身来。
麻利地下了床,出卧室急切地翻起了包,总算是找到了那个眼熟的方盒子。
她用手细细抚摸着那方盒子的绒面盖子,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的盖子。
不是。
不是多年前她打开这个盒子时放着的那一样东西,却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打开,是一张泛黄的英语试卷。
是他的笔迹,旁边还有她的批注。
试卷姓名处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
于柏舟。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还一直留着。
一双纤纤玉手攥得泛了白,试卷都皱得舒展不开。
那双清凌凌的杏眼慢慢有了湿意,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试卷上渐渐晕开朵朵水渍。
把试卷小心收好,苏晚念重新洗了把脸,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可乐敷在红肿的双眼上,把那个方盒子收好后就躺下了。
打开手机微信,刚发出去一句话,电话就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孟思佳。
苏晚念按下接听,从鼻子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这么巧的吗?你们俩是怎么遇到的?”
电话那头的孟思佳语气有点不可思议。
她在渝州这么久,如果不是刻意的饭局,她从来都没遇到过于柏舟。
苏晚念这才回国多久,渝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么容易就遇到了,着实是有点惊讶。
“在医院碰到的,他爸和他爷爷好像最近身体都不太好。他爷爷住在我们医院,估计还不止见这么两次,我愁死了!”
苏晚念如实相告,孟思佳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本来就不是讨人喜欢的性格,也不善交际,所以这么多年,真正交心的朋友并不多。
“你俩真是孽缘啊,那你们说上话了没?”
“说了……吧?”
苏晚念想到于柏舟那天阴转骤雨的脸,和那双压抑着怒气的桃花眼,还有那句声嘶力竭的“你到底有没有心”,语气低落了下来。
孟思佳的性格依旧是那么大大咧咧,没有感觉到电话这头苏晚念的情绪变化,依旧继续追问道:
“吧?说了吧?说了就说了,没说就没说,说了吧是什么意思?”
苏晚念垂眸,视线又不知不觉转到了床头上放着的那个方盒子,有点犹豫:
“说了说了!就是……气氛有点不太妙……”
孟思佳在对面理所当然:
“哦,那正常,你俩当时闹成那样,换谁都没法妙啊!他那会儿跟疯了一样!”
苏晚念闭着的眼睛在黑夜中缓缓睁开,月光透过白色蕾丝纱帘洒在她前两天刚换的四件套上,思绪万千。
良久,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过去的湿润气息:
“当年,是我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