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北方尔戎氏（上）
十月中旬，北方边境地区下着雪。胖乎乎的火头军们拿着锅铲不断翻炒着菜肴，忙得不可开交。汗水从额头缓缓滴落。
一个士卒搓着双手走了进来：“哟呵，还是这里头暖和啊，外面好冷，身子都快冻僵了。我总觉得今年要比往年冷上许多。”
离他最近的那个伙夫啐了他一口：“你这小子肯定偷懒了，好好练武，好好训练，身子还能冻僵啊。你看看老子从早上忙到现在，手里头就没空过，额头上全是汗，里衣都湿透哩。还天冷，冷他娘个屁。你起开，少在这里碍手碍脚。”
士卒争论道：“你们这里起锅做饭，火烧得旺，你又是个胖子，一身肥肉，能不出汗？”
另一个伙夫搭话：“小五，你这是又懒，身体又虚，小心将军把你一脚踢出军营。”
先前的伙夫哈哈大笑：“将军踢他？你开什么玩笑。这小兔崽子是什么身份，一个低贱的下等士卒，也配让韩大将军踢他。哈哈哈哈。”
名叫小五的士卒听了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反驳，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这天是真冷。我就是这北方人，从小在这长大，往年十月中旬哪能下这么大的雪。主要也不是我怕冷，我就是担心着粮食，天太冷，如果收成不好，我爹娘他们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说完，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伙夫笑着说：“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还挺孝顺啊。不过你在瞎担心什么，一场雪而已，这老天爷啊，轮不到你来操心。”他转头看向另一个伙夫：“诶，老赵，这叫什么？己人，己人……”他边想边把菜盛了出来：“哦，己人想天。”
小五在火堆旁烤了一会儿，终于让全身都暖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什么己人想天，是杞人忧天，真是没读过书的文盲。”
伙夫嘲笑道：“哟，你读过书，怎么没当上官老爷，反而当了兵，和我们这些文盲在一块儿讲话？”
小五正色道：“我还真不是瞎担忧，收成不好了，谁都没好日子过，你们就看好吧。”他理了理衣服，离开了伙房，耳边还传来伙夫们的笑骂声。
大雪一连下了数日，雪后的低温让士兵们都有些受不了。
“粮草和后勤补给怎么样了？”韩忠良韩大将军坐在中军帐中，严肃地向下属询问。
“回将军，粮草和棉絮因受大雪影响，在路上耽搁了，还没到，估摸着还有两三天吧。”
韩大将军皱了眉头：“你去盯着点，让他们加紧送过来。今年不同往年，这雪不知还要几日才会停。”
下属应道：“是，将军，我这就去催。”
夜已深，众将士们都已入睡，只剩几个士卒在巡逻守夜。大雪突至，棉絮还未送到，他们也犯了懒，找了背风口的位置，想躲避一下风雪。
之前那位叫小五的士卒晚间热水喝多了，起夜。出了营帐，睡意朦胧地站那儿小解，一阵寒风刮来，冻得他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不少。
“真他娘的冷啊。”他嘟囔着往回走，看到前面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往堆放粮草的方向摸去。
小五向那人喊道：“诶，兄弟，你也来小解啊，这天冷，把你脑子冻糊涂了，还是你没睡醒啊，往哪走呢？”
那人听到喊话，挠了挠头，好似清醒了一些，转了个方向。
小五不甚在意，继续往营帐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停下了脚步，感觉有些不对，那人不搭话，衣服穿戴那么整齐，挠头时，衣角处似乎露出了一个东西，像是什么东西呢？
火折子。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了火折子。小五转身往粮草的方向跑去。
那人果然折了回来！正点了火折子要烧粮草！
“有奸细！”小五大声喊道，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尔戎氏的长相，他急呼：“尔戎氏来犯！尔戎氏来犯！他们要放火烧粮草！快来人！快来人！”
那人见计划败露，将火折子扔到粮草上，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朝小五砍来。小五只是起夜，未带任何兵器，来不及逃跑，只得徒手应对，躲避不及，一刀正中胸口，当场毙命。
小五的厉喝声惊醒了不远处的士兵，他们叫醒同伴，迅速往粮草这边赶来。
之前和小五聊过天的俩伙夫也赶了过来，愣愣地看着他的尸首躺在那里。
“这，这不是小五吗？怎么就……老赵，你认识他的家人吗。”
老赵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家中排行第五，上头的四个哥哥姐姐都没了，他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孩子，想挣些军功。”
一时间，两人心里都难过起来。
尔戎氏的人眼看自己跑不了了，还未来得及自尽，就被众士卒按住，押送到了中军帐中。
不一会儿又有四个尔戎氏的人被压了进来，其中一个已是一具尸体。
韩将军看着他们，满脸怒色：“审！”
在一番刑讯拷打之下，活着的四人终于忍不住招了。原来，尔戎氏今年收成不好，首领得到消息，因数日大雪，宁朝军队的后勤没供应的上，便想借此机会，雪夜偷袭，先派了五人前来火烧粮草，再趁乱烧营帐，之后发出信号，尔戎氏的大军就可趁人不备，攻打宁朝军队。
韩将军冷笑一声，沉思片刻后，下令：“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分散个三五处，放火烧了，全军戒备，做好部署，然后放信号。今日巡逻的和今晚守夜的，都给老子砍了。”
尔戎氏的大军在远处遥遥望着宁军这边。
“首领，还没有信号传来，是不是计划失败了。不然，估摸着这时候也该得手了。要是这次失败，后面恐怕难了。”
尔戎氏首领看也不看下属一眼，一直盯着前方：“怕什么。宁朝前段时间宛城的百姓作乱，才几个时辰，刺史都被杀了。如今的宁朝，你以为还是当年？”
下属小心翼翼地说道：“宛城那是当地没有军队，后来朝廷派初出茅庐的宋长信前去平定，不也几个时辰就结束了？更何况，我们今天面对的是宁朝的韩忠良，他可是宁宣帝刘敬的一员亲信猛将，刘敬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了，当初可是仅在秦千里之下。首领，属下还是觉得此次计划太过于草率。”
尔戎氏首领不耐烦了：“害怕就滚蛋。如今已派人去烧粮草了，你以为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忽然，他看着前方兴奋地笑了：“你看，这不就得手了。”
他举起手中的大刀，大喊：“北部的儿郎们，让这群宁朝狗贼尝尝我们尔戎氏的厉害。”
说罢，率军向宁军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