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反正就是当皇帝了,作者笑死在自己的死路里。
上京城的积雪尽消,白幡又扬了不少。
哭丧的来了,哭丧的又走了。
晨间阴霾未散时,上空又响起了哭声。
那些灵柩前的哭声穿过的纸钱,透过白花,飘飘摇摇的传上云端。
夜时月照散了云,洒下光来,人哭似鬼哭。
鬼哭连连,三日不绝。
有人问,今儿是何年月?
哦,是长盛二十三了。
又是辰时,天承帝宫,朝殿上,霍秋画站在殿外,一队银甲护卫围着朝殿。
介于前些日子还在上朝的皇帝,五日前就一病不起了,百官看着空空的皇座,又是吵得不可开交。
差不多的说辞,吵了快七曜了。
“如今,储君之位空悬,须早寻人选啊。”
又有人说:
“皇子可就只剩四皇子了呀。”
又有人回:
“三殿下如此丰功伟业如何不可?”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三殿下三殿下女子之身怎可承皇储之位。”
“尔等当真迂腐。”
有人看了看殿外宫廷卫,又转头义愤填膺地:
“屈屈一介女子,安敢如此牝鸡司晨。”
身旁有人讥讽出声:
“哼,一介女子?不是一介女子救得你们?若不是三殿下,你可还有命在这里狗叫。”
那文官涨红了脸,却还很憋出一句:
“哼,救了我们?谁又知道,那风醒是不是她故意放进上京城的?”
这句话倒是第一次说得那么清楚。
闻言,宴回枝愣住,心底那不可思议的想法又迫切的冒出来,这次压不下去了。
“”
侧方有人走出来,百官看去,见是殷亦苒,她着紫袍,戴朝簪,和以往一样的装容,但似乎,那里不一样了…
身后李全端正两封帝旨,神色慎重,他开口道:
“静。
帝旨到。”
终是闭了嘴,众人跪了一地。
宴回枝看了她一眼,缓缓屈膝跪下去。
殷亦苒淡漠地看着他走下阶去,转身也跪了下去。
大殿上有九阶,上为帝位。九阶不高,五阶上有一台,帝旨在上,百官在下。
看着朝下跪好的众臣,李全展开一封大声读起来:
“听旨
诏曰:
朝中局势,当立皇储。
朕三女枭螭 殷氏亦苒,文可持墨绘天下江山,武可挥剑扬境外敌血。
对内谦和有礼,对外傲骨不屈,实可担我天承皇储之位。
遂,着枭螭当为我天承皇太女,封,枭螭皇太女。
朕日渐沉疴,现得神灵指引,欲往仙处寻心锁之解处(大臣:6。)。
着枭螭皇太女接帝玺,承大一统。
众卿需竭力辅佐新君,扫天下秽事,奔至国海晏河清,朝奸佞尽斩。
钦此。”
“臣遵旨。”
大殿上只有殷亦苒明亮的声音,她一拜过后,双手接过帝旨,扶着身旁乐栎的手站起来。
“臣等遵旨。”
身后又有几位官员站起来。
宴回枝有些艰难地爬起来,他低着头,谁也不看。
殷亦冉刚站好,身后便有一文官不顾旁人,忽地站起来,指着她骂道:
“你个妖女,陛下在哪?岂由你祸乱朝纲?”
殷亦苒遗憾地摇摇头,她还想看看大殿上死寂的样子呢,看来是看不到了啊。
她双手拿着帝旨转身去看,是黄希楠。
殷亦苒扫了周围一圈拜服下去的众人一圈,又看了一眼对她怒目而视的黄尚书。
那些臣子跪着拜下去不执一言,骤然,大殿上落针可闻。
他们拜得不是遵从帝旨,跪得是请皇帝收回旨。
“哈哈。”
殷亦苒看着他笑:
“怎么?黄大人对着帝旨有惑?这殿上人许,皆可为您解惑。”
“你”
黄希楠气极了,颤着手指她,大喊道:
“你,今日若见不到陛下,就算撞死在这大殿上,也绝不可能入了你的意。”
卡他就要往大柱上撞去,身旁两个人来拉他。
一时间,他发髻散乱,状若疯魔。
百官皆抬头来看,神色不忿。
“死?呵,好啊。”
门外甲胄之士未得令不得擅自上殿,殷亦苒遂出外殿去,抽出霍画秋手中剑。
她拿着剑缓缓走过中间,向黄希楠去,一步一步似是催命符,落在了所有人心上。
方才拉黄希楠的那两个官员见她提着剑来,忙跪下去。
她在他面前抚着剑道:
“哦,黄尚书不信这帝旨真假?”
说着殷亦苒打开帝旨,那枚鲜红的大印向着百官。
在向他们表明真假么?大印是真的,本来将将骚动的嘴却又缄默起来。
“噗呲。”
黄希楠猛然撞在殷亦苒稳稳拿在手里的那把剑上,他紧紧盯着殷亦苒,唇无声地动着。
他唇间说的是:
“陛下,臣死,望您放过臣府中家眷,她们什么都不知。”
太快了,繁琐的朝服下血溅得太快,帝旨上被溅上了血。
殷亦苒手下轻轻一挑,黄希楠倒在地上,却依旧瞪着眼看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人,摩挲着手下帝旨,动了动唇,无声答了一个:
“准。”
百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殷亦苒提着剑,一拂衣袖边往回走,边淡淡道:
“陛下有口谕,年前京兆尹查封的五千两黄金既查不清苦主,那便缴入国库。”
听闻此言,心底竟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都在为这事愁的华发早生呢!
那大把金子,这京中多少人不干净?
烧了好几日的急火,似乎被殷亦苒一句话浇灭了。
既是不查,便是恩典。
为君之道,恩威并施。
那些不满的目光一愣,然后许多人俱是低下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还是有些未摊银两之事的官员任是不忿,对上那些眼神,殷亦苒站在阶下勾唇笑,对殿外道:
“霍将军,上殿来。”
霍画秋上前来,静谧的大殿上,只有她坚定的步伐声。(w )
她抬手行个官礼。
殷亦苒接过乐栎手中帕子,将手中剑上的血一点一点拭去。
那慢条斯理的模样,宛若焦灼气氛中的一缕清风,偏是这缕清风,似在众人心头火上浇油。
“哗”
霍画秋将剑插回鞘中,站到殷亦苒身旁。
又是沉默,可是,那些眼神,那些茫然的眼神,那些愤恨的情绪真的好吵。
那些吵,是他们对她得不满,是世俗对女子出头的不满。
殷亦苒忍受着眼神下的吵,把玩着自己染血的手,抚摸着手上的茧。
她就这么静静等着下面说第一句话,等着他们心头崩溃。
静默了好一会,猝地,宴回枝跪地拜服下去,喊到:
“臣等叩见新帝,我朝千秋万代。”
平地惊雷,那些人抬头面面相觑。
站着另外些人也跪下去道:
“臣等叩见陛下。”
殷亦苒抬头扫过那些神情恍惚的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终是有杀伤力的。
又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拜下去颤着声喊道:
“臣等叩见新帝。”
其他人神色各异,殷亦苒的手段她们是见识过的。
五年前一个无名的公主,到如今大权在握,上阵杀敌之人,怎可能那般善心良情。
御史台那边有人眸色复杂地望过来,殷亦苒没去看。
她知,他们是怕她真性暴虐。
可,杀伐果决,怎会是性情暴虐?
要登上那位子,手中怎可能干干净净?
等了许久,似是权衡利弊够了,大殿上终是响起了整齐的声:
“臣等叩见新帝,我朝千秋万代。”
百官拜服下去,拜他们的新帝,头放在冰凉的地砖上,不知新帝所想
殷亦苒未言,眼神在远处飘渺间,她伸手一抓,才回过神来。
“哈哈哈。”
她有些好笑地转头去看后面那皇座。
她在笑,她自己都没发现那笑声中尽是悲凉。
李全缩着脖子上前来,小声提醒道:
“陛下。”
殷亦苒止住笑,走到皇座前,一撩衣袍坐了下去。
她抬手从大殿左划到右,勾起唇角,郑重地道:
“众卿平身。”
百官攥着心站起来。
殷亦苒摩挲着两边扶手上的螭头,心中笑,枭螭,枭螭,这封号……
他和殷无川一个澜宁,一个枭螭,父皇还真是喜欢……养狼,王。
她向下面招了招手,霍画秋便下阶去,站到黄希楠的尸身前……竟拖着他的肩膀出了大殿。
他散了头发,覆住面容,在地砖上留下一路血迹,血腥味蔓延,许多人不忍看他惨样,纷纷撇过头去。
有人上前去,干巴巴地进言:
“陛下,这登基大典……按照惯例,该是来年开春。”
户部尚书刚没,众人一看,是户部侍郎,江臾。
“那便来年开春。”
……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下朝时,那火气一下子消了下去,百官如往常一般退了出去。
只是这次默契地一言不发,仿佛他们素来沉默寡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