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雨伤
两日后,南城门前。
木榜上一张老旧废告随风而去,不知会向哪里。
一群百姓指着榜上新贴的的示告,七嘴八舌地谈论。
“之前这些匪徒都是在那边山上,抢劫路过的商人,倒不祸害其他人。”
“现在,这山匪可凶的嘞,听说隔壁城都被祸害了。”
“真假的?”
“真的,杏城守将的女儿都没了。”
“前几日,城头老张上山柴,现在都莫回来嘀嘛。”
临晖城的示告,官府贴上了山匪猖獗的消息,不日便会派人剿灭。
城中近日流传着少出城的话语,暗探司能保百姓安宁。
次日,早时。
天阴下,积水云愈发厚了,秋风愈发疾了。
霜重时,江流沉冰寒。
天际风卷云,看风雨欲来。
昨夜似有风雨,今早歇下,又伤了谁?
宫家西宅前,停了三辆马车。
西若影与宫明浅在第一辆车里,西影若无奈地看着宫明浅一袭紫衣靠在角落里打瞌睡,完全不似平时骄纵模样。
三辆马车隔得远,中间那车中,宫明羲刚把茶盏递到嘴边,便觉门帘冷风一吹,下一刻,对面便坐了一梅染衣衫的白面公子,两人皆是一等一的俊俏。
未抬眼看他,宫明羲继续喝茶。
“啧啧啧,瞧你这副模样,还是你平时蠢货的样子更吸引人。”
宫明羲低声一笑道:
“简云徵,你当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
“若无正事,简公子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简云徵收起神色,看着他道:
“这些天,临晖多了些,外人。”
宫明羲点点头,今日出门时,他也看到了。
简云徵眉梢微挑,道:
“或许,这临晖城,又要出什么人了,你宫家,总会知道的。”
“还有啊,就是你那蠢妹妹,别让她坏事。”
宫明羲把玩着茶盏的手一顿,淡淡应道:
“好。”
“嘭!”
前方出现些混乱,马儿前蹄翘起,嘶鸣间,马车蓦然停下。
坐在最后的宫移寒,一个前倾差点摔倒,好在身旁的粉衣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她撩起窗帘往前看,见西影若下马车来,她便也出来一观看。
缘是前方拐角路窄,一处大院的门面大门忽然倒塌,那砖块木材堵了道,掀起一阵尘烟。
一遮眼间,视线渐渐明晰,院里的房子被人砍得不成样子。
西影若朝里望,隐约听着有磕碰声响。
犹豫片刻,她还是往废墟里走。
未回应身后三人,她直往废墟尘烟里去。
似是柴房,看着房檐墙上被砍掉一半的砖瓦,西影若推门进去。
一个小男孩似乎被吓了一跳,往身旁的女孩怀里钻。
西影若挥了挥手,挥散烟尘,才看清房里状况。
小小的柴房里十几个孩子被绑了手脚,动弹不得。
最前面一个稍大点的女孩,睁着漂亮的杏眼看着西影若。
女孩十二、三的年纪,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啊!”
宫明浅惊讶地捂住嘴。
宫移寒青袖口上的手指抚了抚锦纹,随眼扫着房内。
宫明羲眉梢暗挑,观唇语,那女孩说的是,夫人,是山匪。
“花蓉,快去请大夫。”
“江川,去请舒城令。”
后有一护卫和女侍得令而去。
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上来,见此,纷纷讨论起来。
“那女娃像杏城的。”
“你怎知她是杏城人?”
“嘿,三旬。”那人被问到,便伸手比着三。
“三旬前那会我到杏城,在杏城见过她咧!她家可还是杏城的大户人家哩。”
“”
“这些娃都不像农家的呀。”
“看他们衣服,不像。”
“”
简云徵眼睑一扬,扫过在场众人,眸色渐沉。
西影若命自己护卫将他们肢上绳索解开。
一剑挥过,绳索断开。
那些被绑的倒霉人没了囚索,便慌忙站起来。
角落里却有一黑衣身影未站起来,西影若踌躇一瞬,终是提起淡蓝裙摆,走上前去。
她将那女子扶正,拂开她覆在脸上的发,这才见她左额上,青丝里被血糊成了块,流下来的血,染上了半边脸,已经变得黑紫,却依稀可见容颜姝丽。
看女子苍白脸色上紧闭的丹凤眼,西影若把上她手腕脉搏。
生机似纸薄,在指下微微起伏。
还好,还有脉。
西影若微舒口气,朝后看去,就见花蓉拉着一白发大夫匆匆而来。
那老大夫把了把那个的脉,又把了把这个的脉,对着西影若一拱手快语道:
“夫人,这些孩子俱被喂了哑药。这哑药药效不深,过两天方可恢复。”
“只是这位姑娘,脑中有伤,失血之症已有两日,已似断翅之乌,以药疗之,即便可以苏醒,只怕也是失了记忆。”
“花蓉,将这位姑娘带到商驿。”
宫家现从商,商驿也是可进的。
说着,西影若朝那大夫道:
“这姑娘,劳烦李大夫医治了,这银两便由我来出罢。”
李翁藤拜拜手道:
“救人一命,乃是善缘,老夫会竭力救之。”
回身间,他苍老面上明冽的眼眸与宫明羲眼神擦过,继而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并未有异。
宫明浅眼帘垂下,将视线移开,继续摆弄着手上的指甲。
有一中年人快步而来,是那舒城令。
他上前来对着西影若一个劲地道谢:
“此事之起因,想来是最近猖獗的山匪,宫夫人可真是百姓的大功臣啊。”
闻言,西影若淡声道:
“舒大人谬言了,只是碰巧而已,不是我也会是他人。”
离去时,舒祁文眼尾瞥过商驿的方向,意思不明。
“哼,功劳全被他抢了。”
宫明浅在西影若耳边低声不忿道。
西影若驻足回头盯着宫明浅,宫明浅眨眨眼,低低唤了声:
“阿娘。”
西影若淡淡道:
“谁教你的,谁教你的如此重利?你在枫芷山学了五年,学了些什么?”
见阿娘如此严肃的神情,宫明浅撇撇嘴。
“回府。”
马车间,宫明浅凑上去问:
“阿娘~为何不去无清观了?”
西影若眸光沉沉,只看着宫明浅不言语。
“道上碰了恶人,勿要污了仙神明眼。”
“哦。”
宫明浅低头应是,眸色里无一丝情绪。
为何不去?自是有人不想让她去。
既如此,便不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