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恨心无

    殷离想了想，将抉不惑之年，他不蓄胡子，秀儒的眉眼配上凌薄的唇，尽显温柔平和，音里话里，是卷轴，他似乎是被墨浸了半辈子。

    不见利芒的时候，他是个文人，见血的时候，他是个杀手。

    刀，剑，他皆可用。

    将抉微微偏头瞅见殷离，只能看得他眉毛拧成一团，原本温雅的眸被直直画了两笔，此刻尽是杀意。

    手上用了狠劲，将抉长剑劈开面前凛冽剑锋，龙烈腾空而起，挥剑在身前，剑锋与短刀擦过火花。

    龙烈剑锋内力挑过短刀，将抉接住回旋寒光刀柄，两人皆各退两步。

    将抉立马转身朝殷离而来，他撑开拧起的眉，只黑瞳犀利地看她。

    寒剑直指，不近三尺，似乎已能感到滔天杀意。

    殷离依旧立于马上，凤眸幽静曩昔，不见深渊底，她就如此静静看他。

    龙烈稳住下盘，竟以长剑杵地，飞身上前来踢他后背。

    将抉无奈，只能旋身躲过他飞踢。

    寒光再转，两人又有好一番拼斗。

    “嘚…嘚…嘚……”

    小道上，有马蹄声悠闲而来，走得很慢，很慢，慢到殷离不想去看。

    她知，禹溶月应该正欢悦地数着步子。

    殷离看将抉拼杀的背影，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

    他说：

    “我不会轻看任何人，我知殿下不是常人，但像我们如此刀尖饮血的人，最没有的，就是良心，殿下可还要继续这桩生意？”

    他嗓音和煦，如他手中作画的笔，如墨，似文。

    “刚好，本殿也没有良心。”

    “哈哈，殿下不必强装，我知殿下和我们不一样。”

    她看了他笔下画卷，芙蓉相簇，水亭中央的是一个女子，略约双十的锦瑟华年，粉面朱唇，冰肌玉骨，着花青色单裙，姿态轻盈，似在起舞。

    清晰看得她弯眉浅笑，眼中秋水就宛若画中柳枝下湖水送花般柔情，腰间玉兰腰挂像轻叶，似乎下一刻便要被风吹走。

    “呲。”

    将抉堪堪躲过龙烈杀招，寒光相碰，剑尖杀意刺眼。

    殷离看他背影，悠悠勾起唇角，凤眼染笑。

    他说得对，她与他们确实不一样。

    他没有良心。

    而她，没有心。

    他应是今天才信，她并未强装。

    她是殷离，真正的长公主殿下也一样。

    “嘚嘚嘚。”

    马蹄声近了。

    殷离敛笑转头去看来人，见禹溶月薄唇勾起愉悦的颜色，眼眸看着远处天青，似乎很享受。

    禹溶月骑马到殷离身旁。

    殷离才见她朱玉圆润的手，在缰绳上一下下搭着，方才马蹄踏地节律还未停止。

    刀剑鸣音，鲜血喷洒，声音还在还在耳边。

    殷离凤眸微眯，风吹几缕青丝起，拂过丹唇角，没来由的妖冶。

    “嘘。”

    声旁女子愉悦的唇角未放下，一指置于唇前作噤声状。

    “殿下听，是不是血滴的声音。”

    禹溶月黑眸一转，又笑道：

    “有人啊，要下地狱了。”

    她又看在地上折腾了许久却始终撑着一口气的钟鹤丹，话里带着惋惜：

    “唉，可怜…当初找来找去就他最合适啊。”

    致仕九载，他想再出庐房，无人注目，未有防备，确实是他最合适。

    两方人还在厮杀，人越少，血流愈多，皆往枯竹下浸，深篁吞却流水落花，嫣红的花。

    幽篁外有人马奔来，踏音铿锵，似乎可以看到尘土高扬，枯叶碎碾。

    利风直来，短刀旋饶着无尽杀意飞转而来。

    两人缠斗多时，皆留了些伤痕，缘是将抉拼杀间，将短刀向殷离扔来。

    疾风掣电，殷离凤眸里倒映出银刃白光。

    太近了。

    短刀弹回，是身旁人抽出腰间软剑挥在她前面。

    “噔。”

    以柔克刚，银光如蛇。

    饶是她禹溶月内力深厚，却还是被震得虎口发麻。

    她眼底浸上冰寒，挥剑踢马而上。

    背刺，夹攻。

    将抉有点应接不暇。

    “嘚嘚，嘚……嘚嘚嘚……”

    “嘚，嘚嘚……”

    “……”

    马蹄扬风之声，由远及近。

    殷离转头看山丘尽头，两个马上骑装身影引人马而来。

    一个漱玉衣，一个瓷青服。

    一个肃毅少将，一个明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