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杀虎名

    众人稀稀疏疏回了院内坐着，院外有巡路的龙玄卫，院内百张嘴说着话。

    贵家官妇们坐在一起言话，言琴棋书画如何，言膝下孝子如何。

    垂髫稚子，两两三三在一起逐欢打闹。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1

    大臣们也在一起说着，说你家公子小姐好，又言我家儿女差，再言地方呈上的小事，最后再回到相互吹捧上。

    院外，只见微风淡起，才惊觉众人间的和气都快溢出来了，一片其乐融融之象。

    殷离拉绳上马，也朝着秋猎场去。

    猎场右边界，东群山以西之地。

    帝王百发百中，射的却是些小畜，一只野兔，一只雉鸡，一只喜鸟……

    少了些战场的杀气。

    身后有些达官贵人，又是叫好，又是奉承的。

    终是不见温皇贵妃，温灼华与殷华墨不在一处。

    前方不远处，有闲湖，湖前有竹林，两者相连，左后方又有矮山丘。

    见幽篁下竹箨黄叶积盈，风吹林，便闻簌簌声，便觉危机四伏。

    湖前，红马驻足而立，马上娇小的人儿，身着白色骑装，黑发系着长绫，一垂手拿着弓，一手拉着缰绳。

    眸子晦色望着远处，平添几分往日没有的忧郁。

    风动，她寞。

    猎场的弓木皆为桑柘所制成，丹黄之色，

    云层后一缕阳晖照在她身上，拂上弓木，似鹤羽沐华，如此凝光，却驱不散分毫暗涩。

    一旁蒿草枯槁却高高丛生，正吱吱地摇动着，一只半人高金虎猛地跃出来，直直扑向她。

    殷亦冉眸光冷聚，手下缰绳一转，马儿躲开那猛虎。

    猛虎又扑，她依旧拉着绳，躲开利爪。

    马儿略显焦躁地刨了两下前蹄，见状，她又紧了紧绳子。

    不见慌张，镇定自若。

    这虎健壮却不不灵活，眼看着笨重。

    猛虎缓缓踱步，虎眼杀气不减，紧紧盯着殷亦冉。

    殷亦冉眸色如黑曜，微微侧头看了远处驻马看向这边的殷华墨，手下长弓稳了稳。

    见此情形，周围人忙朝这边过来。

    猛虎四爪后趴，作攻击状，后高高一跃，朝殷亦冉上身袭来。

    她从马鞍边箭筒里拔了箭，腰下一弯，向上刺去，箭头划破了金虎肚皮。

    鲜血染上箭头，流上箭杆，沾上手。

    这一箭带了内力，虎伤得有些重。

    “唔~”

    猛虎叫唤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

    它低下虎首甩了甩，殷亦冉趁这个空档，搭弓上箭，拉紧弓弦，一箭射向虎眼。

    精准无误，不差分毫。

    鲜血流出，染红了枯草地。

    方才赶到的马匹，看见猛虎晃荡，脚下枯草被抓坏了。

    它不停用前爪扒拉着插进虎眼的利箭，奈何箭之深，丁点不动。

    弓弦响，似玉盘，殷亦冉一箭射向虎颈，羽箭入半。

    鲜血喷洒而出，溅在她的衣摆袖口上，连带着手上也沾染血腥。

    猛虎哀嚎一声，倒在地上，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周围又道：

    “三殿下好箭术。”

    “殿下乃深藏不露啊。”

    “……”

    适才时候，湖右侧，温婉的女儿穿上骑装，虽不见前时肃杀，但也清冷平静，她于马上搭着马颈，手下转着弓，抬首看这边射虎。

    龙玄卫将虎拖下去，地上留有一串血迹。

    殷亦冉收回眸光，手上血迹未淡，她策马到殷华墨跟前。

    “冉儿好射法。”

    殷华墨笑着赞她。

    “父皇能赞儿臣，儿臣很欢喜。”

    她笑得灵动，还是那个明媚的殷亦冉。

    “嗯。”

    殷华墨淡笑一应。

    殷亦冉有小女儿的笑，马绳一拽，马上前伏，又朝那缕淡淡晖光下去。

    笑容淡下，这杀虎，是她的投名状，可不是什么深藏不露。

    秋花凋零，她看风卷落红融于花泥，不再见曾经春色。

    看绿叶埋土，不见肥绿。

    又看枯木死于寒冬，不再逢春 。

    她忽然不愿用姻亲换生，她要争。

    天承明治，皇家儿女不废。

    她不做王，只驰疆场。

    女将，她做。

    “三殿下，可安好？”

    湖旁，马儿低头喝水，殷亦冉侧头去看策马而来的温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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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自《诗·卫风·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