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枝血
殷离仰头饮下一杯酒,眼眸一转令寒笙退了出去。
眼神停留在纱帷断裂处,沾血的那几寸,被殷朝玉用剑斩断了去。
多饮几许清酒,眸光渐渐明晰,不失清明。
抬脚去了偏殿衣室,打开一个柜子,无疑,清一色放的是的红裙,红或有不同,或丹枫,或赤蔻……殷朝玉只欢喜红色,只因染上血,也只会似红云滚边,若别色染血便煞是难看。
殷离手指摩挲着一件红衣,染过最多的血是她的,那时她在殷朝玉怀中,血透过红衣染得玉肌尽红,血浸她难受,意识沉沦,她觉得自己要死了,不知多久,意识回笼,她躲过了死劫。
放下手,关上柜门,去了另一边,柜子里衣着皆为黑色,若黑夜无边,血色无踪,随意换上一件,出了衣室。
寒笙看着这一身黑色,鲜少失神,是了,二殿下从不伪装。
殷离坐于镜前,寒笙替她挽发。
寒笙手下娴熟,不知想到什么,手腕一转,发似流云,她将殷离一头黑发挽成了流云髻,一如平常。
殷离看着镜子里略施粉黛的脸,思绪随着玄关处竹铃飘远。
她跟殷朝玉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时,在安国寺,一个锦罗玉衣,众星拱辰,一个短褐穿结,独木伶仃,那次殷朝玉悄悄给了她个玉佩,那一年的相见,只是殷朝玉临时起意,想去宫外看看罢了。
六岁那一年,她们约好一直在一块,那时她心中无绪,春天接着晨露煮茶,夏天倚着廊柱听雷,秋天看着满山风起秋菊漾漾,冬天嗅着红梅飘摇白雪皑皑。
她一如往常,带着殷朝玉偷看武僧们练武,渐渐摸索出些门道。
七岁,殷朝玉找不到她了。
再见时,她们九岁,她躺在她怀里差点没了命,那时的殷朝玉会流泪,落在她身上血泪不清。
十岁她入冥沧宫,日日满身血痕,血疼入骨,她花两年坐稳少主之位。
十三岁,再寻见殷朝玉时,她困于帝宫,毒安于心,月月用着解药。
十四岁,殷朝玉手握虎符,人可称一句大将军,日日上朝,堂上人心皆恍。
她为殷朝玉寻得名医,方知她毒已入骨髓,夜夜用解药吊着命。
而后,她日日陪着殷朝玉,伴了她三年。
思绪缠绕,到底哪一步错了呢?
大概在十岁时,她们就都疯了吧。
“皇姐……”
一声呼唤打断思绪,还未到巳时四刻,殷亦冉便来了。
花园,几几花圃,各花争艳,各有千秋,瞧着,就跟后宫美人似的,绰约多姿。
殷离漫不经心地道:
“冉儿,可有欢喜的男子?”
殷亦冉笑容烂漫,颇有些纯真无邪:
“嘿嘿,冉儿喜欢钟家阿行。”
钟行,钟御史嫡次子,钟老爷子最得意的孙子,今年十九。
殷离眼中似有惺忪压不下去,声音散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殷亦冉闷闷,天真俏面染上难过:
“哼,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妃说了,天承女子可入仕,皇家储君立贤,女子亦可继承大统。”
钟老爷子德高望重,不甘于钟家清流,是个不错的助力。
花蔓尖刺划过,刺尖上血往下淌,殷离手中血染红了雪白花瓣,却并未掉落,依旧生在枝头,红白相间,好不养眼。
血腥传来,殷亦冉眼中愣愣,不知如何是好,她身后宫女不执一言,只静静低着头。
下一刻,殷离满手的血捏上她的下颚:
“呵呵呵,冉儿,可知上个利用我的人如何了。”
她笑得犹如鬼魅,眼中带了若隐若现的疯狂。
血腥更甚,殷亦冉面上微颤。
殷离放开她,用袖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中血,鲜血隐入黑衣不见,血腥渐消。
擦净,殷离温声说完:
“在他活着得时候啊,把他片成一片片,再喂进他嘴里。”
话落,殷离冲她一笑,而后,转身离去。
殷亦冉又是一抖,那宫女上前扶住她,她钝钝转头,对那宫女说道:
“云栎,果然啊,长公主,看不清。”
殷离最后那一笑,眸中无冰霜,她眼里尽数兴奋,殷亦冉看得分明。
国子监的皇室监学,她习武,在殷离身上感觉到了内力被压制的痛苦。
她知,殷离功力早可独步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