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曦儿
“宋大人好久没来看少爷了，他刚刚还在念叨您。”
她随老仆走进院门，远远看见一个笑容灿烂的中年美男在墙角捣鼓什么，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他遥遥望过来，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一脸稚气。
“宋姐姐终于来看我了，这回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他兴高采烈的跑来，围着宋老夫人转了一圈，见什么也没有，嘟着嘴，低声赌气：“宋姐姐不爱曦儿了，什么好吃的都没带！”
“带了，带了。”
宋呈抬头将他脸上的泥轻擦干净，拿出怀里的锦盒，打开，一个丹药孤零零躺在盒内。
曦儿好奇看去，左看看右看看，不觉得这是好吃的。
“黑乎乎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
“你试试，酸酸的，还不错。”宋呈轻哄。
他又狐疑的仔细观察了一会，将信将疑的拿起，放进口中。
“唔——”
见曦儿低头想把丹药吐出，宋呈一把捂住他的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梅子，在他眼前轻晃：“曦儿乖，屏住呼吸，把它吞了，就可以吃梅子了。”
他不得已吞下丹药，正要张嘴诉苦，一颗梅子就被放进他嘴里。
“宋姐姐骗人，这黑乎乎的东西苦的要命。”他嚼着梅子嘟囔道。
一会儿后，宋呈跪坐在床边，痴痴的望着沉沉睡去的小人儿，神思游离的想着：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允许她来看他吧……等他醒来，恢复神智，变成那个冷漠绝情、与自己一刀两断的曦儿……她多希望时间能回到那个两情相悦，她一笔一划教他写‘曦’字的傍晚，或许一切，还来的及……
小雨蒙蒙，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泥土的芬香。
扣，扣——
城南一处庭院外，沐初核对了几遍地址，确认无误后，抬手敲门。
好一会儿过后。
“谁啊！”
门童姗姗来迟，打着哈欠，不耐烦探出头。
打量了眼前的女娃几眼，“不认识。”说着就要关门。
“欸，欸，叔叔让我说完，说完。”
沐初上前扒着门，赔笑道。
“好吧。”门童说着伸出手，头微扬，向她示意。
她忙将叠好的纸放进他的手心，他看了一眼，摇头不语，伸出另一只手，向她摊开示意。
什么？
沐初一时不明白，疑惑看向他。
他恨铁不成钢的斜了她一眼，将拇指和食指一搓，看向她。
哦～噢～
她瞬间恍然大悟，拿出一个碎银子，放进他摊开的掌心。
“对嘛～”
大叔掂了掂手里的碎银，满意收下。
啪——
大门关上，沐初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能让我进去等？
她看了几眼阴沉的天色，细细密密的雨像帘子一样阻隔人的脚步，偶有一两个人，也是脚步匆匆，急驰而过。
搓了搓双臂，沐初孤零零的，在房檐台阶处坐下，望着雨幕出神。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窝在被窝里，追剧看小说……
她有些沮丧：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玩儿，她要学着宋一许的样子和身边人相处，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漏出什么破绽被人发现，每天过的如履薄冰，一点都不安心，还要在这下雨天被人关在门外……
她出门的时候怎么就忘记带伞呢？
沐初埋头，愈发抱紧自己。
远远看去，阴沉雨幕下，台阶上孤零零的一团，显得格外可怜。
——“好可怜的一小团。”
——“还是个小孩呢。”
——“不哭，想要什么，说，我给你送。”
——“小妹妹现在估计最需要的是保暖的东西吧。”
——“我手边有个毯子，可是送不出去。”
——“有人来了，当然送不出去，被人看到那么大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古代恐怕会被当成妖孽！”
“给。”
雨幕中，一个薄毯出现在她眼前。
沐初抬头，只有一个毯子放在她身边，说话的人已不在眼前。
她往两边望了望，隐约看见一个戴宽大斗笠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走的好快！
虽然没有看清是谁，戴的斗笠也大不相同，但她隐隐感觉，是那天在秋杏园碰到的那个黑纱男子。
将头一并裹进薄毯里，她感到久违的温暖。
“好你个宋呈！那五十两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后来干了多少事还你的钱！肯定早就还完了！你现在还有脸提！”
掩饰不住暴躁的声音从小院里传来，越来越近，沐初将头从毯子里伸出，回头望去。
大门打开，走出了一个口沫横飞的老者。
“说吧，又有什么——”
看清门口的人儿后，老者的声音戛然而止。
“爷爷好，我是宋老夫人的孙女宋一许。”她乖巧的起身打招呼。
“啊，宋呈的孙女。”他抬眼看了看天色，随即转身，“进来吧。”
看到旁边跟着他的门童，“小球，你看看这天，雨多大，你也不知道把人叫进来等，宋呈知道你这样对她孙女，看你能拿到赏钱不！”
“师父，我也不知道她是宋大人孙女，而且宋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怪我的。”小球讪讪笑道。
“说到这。”老者伸手，“拿来。”
小球一脸无辜，“师父说的是什么？”
老者眉头一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硬要的赏钱呢？拿来。”
小球一脸肉痛，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没揣热乎的银子，放到老者手上。
老者拿到银子，顺手往后一抛，精确到落到沐初怀里。
“你看看你！多大人了！还硬要一个小姑娘的赏钱，把我的脸都丢光了。”一通数落完，老者往屋里走去。
沐初银子塞进怀里，连忙跟上。
三间瓦房规整的立在院子里，旁边还额外搭了个棚，棚里放着一排排的竹架子，架子上一排排竹篓，放着许多草药。
院子角落摆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缸子，淡淡的酒香四处弥漫，将草药的味道盖过，一闻就知道主人是个爱酒之人。
见老者进屋，沐初拉过往棚里走的小球，悄悄将刚刚的银子塞给他。
两人似做贼般，小声嘀咕。
小球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宋大人平时资助我们不少，我也是不知道你是她孙女，不然也不会收你的钱。”
“没事儿，小球叔，收下吧，既然祖母每次来都会给，那这个就当我替祖母孝敬您的，收下吧。”说着将银子往小球手上塞。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小球满脸笑意收下了银子，走进棚子，拿起地上收拾了一半的草药篓子，盘腿坐下。
“你进去吧，师父可能又开始喝酒了，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完，等他喝大了，根本听不进去，说不定还要被骂。”
沐初连连点头，老人家性格如此火爆，那个场面可以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