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哥帮个忙
“哼,监守自盗可比拦路抢劫容易多了,市长还是要更关注内贼啊!”
“那我们就趁着前期准备庆典的机会,跟市长交流一下吧。”
“倒是个好时候,不过还是应该提前沟通一下吧,不然在会议现场让市长下不来台就难办了!”
“就应该要市长临场的真实反应啊,不然要是秘星那边觉得是市长跟我们串通后故意挑事,反咬一口怎么办?”
“这里可是13区1市啊,他们哪里敢正面跟市长作对?没有市长允许他们想自由行动都难!”
“他们敢做出格的事,‘丽光’的秘星总部分分钟就会消失!”
“而且现在秘星总部里面属于我们这边的人应该也不少,我们只要制造些便利条件,之后让他们将这件事接过去应该很容易吧?”
“那现在就开始安排联系各方面,至少我们表面上要做的好看一些,可不能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抓到错漏!”
“哎呀你这话说的,就算有一两个蠢货发现不对又能怎么样?到时候直接处理掉就好了,没有人吱声那就相当于没有问题嘛。”
“哦对对对,还是你脑子转得快,反正那些低贱的东西都是消耗品!”
“哼!我们给他们提供这么好的生活,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成天嚷嚷着要这要那,简直是不知好歹!”
“还是对他们太好了啊,医院里的那些家属也真是不让人省心,不就是死个孩子吗?有什么好心疼的……”
“可不,还大呼小叫的让我们都跟着熬夜,要是影响到今年的评级,肯定要给他们些好看!”
“想想都觉得那些低贱劣民倒胃口,之后有要处理对象的话,就交给我吧,顺便给里面叫得最欢的那几个一些教训。”
“哈哈哈哈哈,也是,不让他们吃些苦,还真以为自己有多惨呢?”
……
烟气在强大的空气循环系统作用下,很快便消散无踪,会议室内坐着的众多领导一边吩咐下面的人行动,一边畅谈如何更好的教育这次事故中冒头的、让他们熬夜、不体谅上层困难的低贱民众。
就算是大部分1市内中层阶级聚居的群德区,在‘外城区’眼里生活安定祥和的富有人群,也不过是权势者掌下能够随意处置的蝼蚁之辈。
赶到医院的祝费章跟李乐,很快便找到二中体育馆事故遇难者家属们所在。
一条走廊内满是暗自啜泣零零散散的人或站或坐或斜倚墙壁,还有人高马大、身着制服、持枪拿盾的警卫员们在周围戒备。
这么一大帮人在医院里着实显眼的很,李乐两人走过去便立刻对上警卫员们锐利打量的目光。
李乐把威胁较小的单薄少年推到身前,依旧愤怒却有自知之明的祝费章微垂着眼睛,以瑟缩乖巧的姿态说:
“我邻居家的孩子因为体育馆的坍塌被送过来,她也是我的同学,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大概是认出祝费章身上的校服,还有他跟年龄相近的长相,警卫员放松一些后,手指点了点李乐问:
“这是你家人?”
“我是他叔,小孩在家里闹腾得厉害,就陪他过来一趟。”
李乐按了按祝费章的脑顶,不等他说话便给出答案,警卫员也没再多问,侧身让他们通过,同时叮嘱一声:
“没什么事看完就赶快走,要是能劝里面的人马上签字最好,我们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堵着,他们这样对医院的影响真的很不好。”
对于这名警卫员,这种把遇难者家属们完全视作增加他工作的麻烦源头,立场完全不同的发言,李乐是充耳不闻,并且眼疾手快按下想要爆起的祝费章,近乎是单手拎着他穿过内紧外松的防线。
在走出一段距离后,祝费章牙缝里挤出满是愤恨的声音:“他们怎么敢这么说?明明错的又不是这里的人,那种不合理要求居然也要人答应吗?况且他们还用看管嫌犯的态度在戒备这些手无寸铁的家长们……”
“有什么不敢的,”李乐语气很平淡,甚至不像祝费章那样刻意压低音量:“在这些警卫员眼里,毫无疑问加班的根源不就是不肯听从安排乖乖签字的家属们吗?
他们肯定没少在心里骂家属们没事找事,赶快签下字带走尸体不就没有问题了嘛,都是不老实的家属们在添麻烦。”
更可笑的场面是脚不沾地的祝费章发现,李乐这话飘到那些警卫员们耳中,他们的反应竟然是目露赞同之意,还有人点着头打呵欠。
听到的家属们的人群里,却有那么一些人的怒意反而指向了李乐,祝费章刚开始还有点不解,为什么被抨击和被维护的对象反应相反?
随后祝费章便意识到,正是因为李乐的话直接挑明了这里最大的矛盾,家属们跟警卫员们接下来再有接触时,一个不小心便会爆发冲突。
与装备齐全的警卫员们相比,心神俱疲、悲痛交加的家属们显然没有应对的力量,到时候就会轻易以扰乱公共秩序被抓捕,落入任人摆布的境地。
“等等!你……”
祝费章反手去抓控制行动的手臂,李乐却不等他碰到便松手将人向前轻轻一推,正好迎上快步走过来的中年妇女。
“小章你怎么过来了?你妈没跟我说这事啊,是家里有什么变动吗?”
中年妇女脸色枯黄,眼睛通红,嘴角眼角的皱纹在张嘴说话扯动时格外深刻,扶住祝费章的手不自觉哆嗦着。
看到往日里大嗓门精力十足教训他的邻居阿姨脊背微弯,此时仿佛老了许多的样子,祝费章眼中涌现泪意,哽咽着说:
“家里没事,阿姨您放心,就是我今早起来听说出事了,才特意赶过来,想知道情况如何,我昨天本来也应该去体育……”
“你没去真是太好了!不然……”中年妇女抬手蹭了蹭干涩红肿的眼睛,带起一片酸麻痛意,叹息道:“这大概就是命啊,我跟他们一直等在这里也只是想要亲眼看到结果。”
中年妇女指了下其他家属们:“吵也吵过了,闹也闹不起来,谁看起来激动就会被枪指着赶快冷静,只是我们实在没法接受那么冰冷的‘死了’两个字。
总是觉得现在像是身处一场噩梦中,昨天她出门时跟我挥手的样子还在眼前,我还想着晚上做她喜欢的菜再庆祝下之前比赛得冠呢……”
“阿姨,我呜……嗯……”
听到中年妇女的话,本来还想安慰最应该悲伤难过的人,祝费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控制不住的哭泣抽噎令他杵在地上直抽抽,胡乱擦脸的袖口没两下就彻底湿透了。
“唉,别哭别哭,”两家做邻居许多年的中年妇女,也算是看着祝费章长大,说一句把他当自己孩子对待也不为过,摸着他的脑袋道:
“平时那么臭屁骄傲的小子怎么能哭得这么伤心?要带着我家的那份继续平安长大啊,没事,等阿姨接到她回家,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啊,不哭了不哭了……”
被连连摸头安抚的祝费章觉得自己真没用,没安慰到失去亲人的邻居阿姨不说,居然还让对方强撑着破碎的心反过来劝慰他。
来之前想跟人拼命出口恶气的愤怒,在被李乐戳心窝子的三言两语压制后,于此刻转化为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激愤。
‘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就算杀掉那些让你气愤的家伙,也没办法让你死掉的同学复活吧,你只是想要胡乱发泄一通吗?’
‘你会比医院里的家属们更有这样的资格吗?’
‘他们还在忍耐,你却要任性妄为吗?’
‘为什么不听听他们想要什么,再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来的路上李乐曾问他的无法回答的几个问题出现在脑海里,祝费章此时却找到一个答案,猛地抬起头,转过脸死盯着李乐说:
“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出现了,该为这次事故负责的家伙必须得到应有惩罚,阿姨他们也不应该被堵在这里没法接孩子回家,大哥你能帮我吗?”
“好啊。”
李乐嘴角微微勾起出声应下,抬脚便向里面走,祝费章身前的邻居阿姨奇怪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扫过,正当她张嘴要问时,另一道嘶哑的尖叫声瞬间打破走廊里的沉闷。
“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这就是我的孩子!你说什么是其他人遗体?都是瞎话!脚上的鞋子破损处是我亲手补上的,我会看错吗?你们以为我连自己女儿身上的东西都认不出来吗?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
“你干什么!放手!”
“快点放开啊!都说了不是你们等的尸体,二中的还在里面放着呢。”
“没错,这是警卫员们要调的其他案件的……”
“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们动手了啊!”
从停尸间推出来的运尸车被人拦在路中间,带着帽子口罩的医护人员们露出的眼睛既惊且怒。
被推搡却死抓着车杆分毫不让的女人头发散乱,胀红的脸上还在淌泪水,伸出去扯尸体上蒙着布的手不停被推开拨走,无力又绝望地大叫:
“真不是的话,你们就让我看看脸啊!鞋子我绝对不会认错,就是我家莎莎的!只是尸体你们都不还给我们吗?到底要干什么啊!死了的人还能做什么啊!”
女人跟几个身材健壮有力的医护人员相比还是弱上许多,转瞬便被钳住双臂从运尸车旁拖开,用力甩向墙壁!
可在松口气要继续推车的医护人员们转过头后,却看到其他家属们已经纷纷起身,眼睛通红又沉默着接近。
“你们……”医护人员们大感局势不妙,有反应快的立刻放开嗓子朝外围戒备的警卫员们喊:“快点让这些人都散开!别耽误了我们正常工作!”
“回去!回去!”
“没听人说跟你们无关吗?”
“熬一晚上那女人肯定是眼花看错了!”
“冷静点,不然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退后!退后!”
“把通路让出来!”
“快点回原来的地方站着!”
……
立即行动的警卫员们高声呼喝着推挤有动作的人,被巨大盾牌按到墙上、冰冷枪口指着,家属们只能以悲愤欲绝的目光瞪着这些人。
之前有几次不顾警卫员警告,大声争吵叫骂的人就被击中四肢,解除行动能力后直接从这里带走,不然家属们也不可能如此老实。
“嗒,嗒,嗒,嗒……”
鞋底快速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在这样混乱嘈杂的环境里依旧被很多人听到,只因为其中蕴含的从容镇定实在是莫名突兀。
围在运尸车周边防止其他人再度靠近的医护人员们眼前齐齐一花,李乐便已经将尸体上的布痛快扯下,看着露出的惨白稚嫩面容,侧头问地上的女人:“是你的孩子吗?”
刚才被甩到墙壁处,滑落在地的女人目光定在暴露于灯光中的脸,嘴巴扯动着弯出一道弧线却又抽搐变形成凌乱的波浪线,手脚并用着从地面向尸体飞速爬过来。
女人却在即将碰到孩子脸蛋时,瑟缩着收回沾到灰尘污渍的手,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又满心爱怜地将额头贴在冰冷僵硬的尸体上:
“莎莎,妈妈来接你回家啦……”
明明有不少人在的走廊,却仅仅回荡着一位母亲的温柔声音,李乐目光移动,落在尸体脚上白色球鞋侧面的布制贴花,那鲜艳明丽的颜色,像一双生动的眼睛在闪烁。
“你踏马干什么!”
回过神的一名医护人员叫骂着朝李乐踹来,同时另外几人也略显慌张的要去分开女人和尸体,亡羊补牢般打算捡回布遮盖一切。
李乐没理攻击他的人,踹过来的腿却在即将踢到柔软肚腹的瞬间凌空向后弯折,瞬间筋崩骨断,惨叫着跌倒在地。
向着终于重逢的母女扑去的几人,则被李乐伸手轻易抓住,一拉一抖便卸掉关节,然后扔到墙壁上当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