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哭哭的小孩不好看
“砰！”
旋转射出的子弹将那白色的手腕搅碎，纷飞四散的却是没有颜色的血肉，掉在地上的半个白色手掌直接变透明消失不见。
明火绝望地看到夜猫嘴里再次探出了一条手臂，他整个脖子都被撕裂，顺着越来越大的裂痕从红润的血肉间不停冒出那些杂草似的苍白手指，夜猫已经没有生息了。
明火红着眼睛死盯着那些从夜猫倒下的身体里挤出的手臂，含着眼泪退到楼梯边，对捉住瓯海之的黑山哑着嗓子喊：“那是什么的鬼东西！”
同样心中悲愤的黑山恶狠狠地给了瓯海之肚子一拳，拽着他的头发将人按在栏杆上：“该死的！你给我们个解释！”
花白头发散乱的瓯海之不再是平日儒雅温和的学者模样，而是如同狂热的信徒般，眼睛热情期待地注视着囚笼深处的黑暗。
“这次怎么样，小浩？他们可是我仔细挑出来的，和以前那些货色不一样，你喜欢的话我以后……”
“你在和那怪物说话？就是你弄出来的？靠！这次真是栽了！”
将挣扎的瓯海之从栏杆上扯下来，黑山勒着他的脖子向明火的方向退去，瓯海之虽然也有肌肉但显然不是控制住他的黑山的对手，喘不过气憋红的脸上嘴巴开合着没能发出声音。
“啊啊啊！”
明火的尖叫好像要刺破黑山的耳膜，偏头看去的他见到明火扩张的瞳孔还有插在她身上的那些手臂，随着手臂的探入明火的身体里也开始向外挤出新的惨白手指。
黑山注意到之前倒在地上的夜猫尸体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明白明火身上插着的手臂是从夜猫身体里长出的，而明火抽搐的四肢片刻间不再动弹。
短短时间失去两个朋友的黑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的机会，因为从黑暗的牢笼中探出的数不清的白色手臂填满了整个地下空间，瓯海之与他一同被这些冰冷残忍的肢体淹没。
在被撕碎的最后一瞬间，瓯海之狂热的视线落在出现在灯光下连接着那些手臂的苍白蠕动着的肉山上，嘴里不停念叨着：“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小浩你就是证明……”
层层堆叠的肉山中央出现一道竖着的裂缝，张开的裂缝间涌出了更多的白色手臂，坚固的囚笼仿佛草纸般被扫到一旁，苍白的浪潮涌动着破开这个地下空间向外界漫出。
还没被李乐放下的瓯浩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等他站直身体后就僵在了原地，自己家倒塌的别墅下面正是一切的源头，从里面正在不断挤出白色的手臂向周围扩散。
只是看一眼这场面就精神昏沉起来的瓯浩将掌心的伤口再度撕裂才清醒过来，旁边的李乐则气定神闲地抬腿向倒塌的别墅走，瓯浩发现那些向他扑去的手臂还没碰到李乐就消失不见了。
“等等我！”
瓯浩赶紧向李乐追去，他发现那些手臂居然像没发现他一样从身边滑过，心里不禁涌上酸涩，真的是瓯宇吗？
李乐并没有回头看身后追来的瓯浩，他抬手将奔着自己脸戳来的手拍走，即使不会受伤但他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动作。
感觉瓯浩来到身后李乐就直接把他拉到前面挡着，果然他们受到的攻击少了很多，只是他需要配合瓯浩身高低头缩着点。
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宽大手掌似乎提供了一些力量，瓯浩对李乐把他当挡箭牌的举动没什么异议，他早就感觉到李乐没有丝毫恶意，而他更想早一步见到瓯宇。
李乐耳边的哭声总算是大起来了，不再是那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的小声。
‘呜呜呜呜……我……的花……呜……’
‘还……不好……呜呜……爸爸……呜呜呜……’
‘……疼……呜……这是……什么……不……呜啊啊……’
‘我……不能……呜呜呜……没……有……’
‘………呜花……奖励……呜呜………我……’
“瓯浩，”李乐手上用了点力气，在身侧翻滚的白色浪潮中问身前的人：“你上次见到瓯宇的情形还记得吗？”
“记得啊。”
瓯浩点点头，紧跟着他听到了另一个问题。
“你听到他说的是什么话了？”
“他在叫我的名字。”
瓯浩肩上的手掌将他转过身去，他仰头却发现李乐脊背笔直，视线定定落在他的身后。
从地下蛮横挤出来，在空气中舒展开后高达十米挂着肉瘤层叠颤动的苍白肉山，李乐神色平静注视着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听不到他的声音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呆在黑暗中，也早就不记得自己忍受持续不断加诸于身的痛苦的原因了，他只知道要坚持，要一直坚持下去。
但是真的没有办法忍住不哭声，他好疼啊……
有时候他会想明明在黑暗中，他是怎么看到的呢？还没有得到答案的他片刻后又被卷进静谧疯狂的漩涡。
爸爸总是温柔珍爱的看着他怎么没有夸奖他做得很好呢？
他明明很努力了啊，奖励的花呢？
他没有吗……
爸爸送来的那些东西即使他并不想吃，但他还是努力全都吞下去了，因为不吃的话之后他会很饿很饿，饿到把自己都吃掉。
那出现在面前的那个人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了，但是他并不想伤害那个人，自己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跟那个人介绍名字后对方却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他感觉那个人是他很亲近的存在，即使只是轻轻触碰对方，他身上的痛苦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可那个人为什么要挣扎呢？
为什么对着他大叫？！
明明他那么珍视……
难过的他依旧牢牢捉住昏过去的那个人不肯放手，之后出现在面前的爸爸脸色惊慌地把那个人带走。
但是没关系的，那个人身体里已经被他放进去了一些东西，迟早那个人会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他一直在永无止尽的痛苦中低声哭泣，等待着一切终结的那天到来。
“他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瓯浩看不到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刚开口就被震耳欲聋的吼声打断，声波发出的振动让那些不停扑出的手臂速度骤然加快，一个眨眼间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李乐在这样巨大的声音覆盖下也没心情跟瓯浩喊话，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瓯浩盯着。
‘瓯宇就在后面，样子不太好看，你做好心理准备再转过去。’
瓯浩从李乐的口型中辨认出这句话，点了点头，脚下不断晃动的地面正在昭示他身后将会是怎样超出想象的存在，可瓯浩不会再逃避。
李乐收回按在瓯浩肩上的手，审视前方这个苍白的庞然大物，转过身的瓯浩定定地仰头望着，黑色的瞳孔中闪动着一点亮白。
夜幕下苍白蠕动的肉山正从中间裂开的缝隙中不断喷出那些手臂，呼啸的嘶吼声尖锐到撞破鼓膜，眼前是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异常场面，这怪物是不应存在之物。
“是……瓯宇吗……”
瓯浩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意识如同在被什么拉扯着，脚步踉跄地向前走去，李乐没有伸手拦他，只抬眼扫过。
与怪物吼叫声相对应的是他耳边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再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没掩去这哭声，李乐迈开长腿几步就超过了晃晃悠悠走不出直线的瓯浩。
“被自己父亲当做试验品的那些日子很不好过吧，瓯宇。”
对说着话前进的李乐张牙舞爪攻击的白色手臂，在碰到他的瞬间纷纷化作黑灰消散在空气中。
“没有人来救你，而拼尽全力保护下来的哥哥也不记得你的存在。”
李乐伸手毫不费力拉住肉山上白色的瘤状物撕扯下来扔到一旁，受到伤害蠕动加剧的肉山摇晃着便向李乐倒下，想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既然我能听到你的声音，那你应该还在这个东西里面吧，或者说这是你但又不全是你。”
闭着眼睛跪倒在地的瓯浩同样在倒下的巨物覆盖区域，李乐笔直站在原地仰头说道：“当时的你才几岁呢？话说被这样的东西裹住还是有些不舒服啊……”
“轰！”
一声爆响造成的巨大波动以李乐的位置为中心向远处扩散，本应安静的高档小区在这个夜晚出现了无数的尖叫呼救声。
李乐其实没有什么被软乎乎肉块挤压包覆的感觉，他只是眼前黑了一下眨眼便又看到了亮光，而扬起的无数尘土扑在身上让视线模糊不清，他索性将脑顶的护目镜拉下来带好。
本来护目镜装着眼珠的左边在夜晚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没想到李乐现在居然能看到穿透薄薄黑色的细微光亮，他用力眨几下眼睛恢复视野。
刚刚还铺天盖地倒下来的苍白肉山已经不见踪影，左眼接收到的光亮则是右眼看到的一个出现在地面的头骨散发出来的，李乐两只眼睛接收到的不同画面此刻重叠成了一副神奇的景象。
黑暗中透明的小巧头骨在散发着温和的白色光芒，宛如大师精雕细琢完成的放在展柜中的工艺品，李乐弯腰将这头骨从地上拿起来。
头骨大小看上去属于一个小孩子，刚刚还组成白色浪潮四散的手臂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直环绕在他耳边的哭声也听不见了，李乐停在这一片废墟上放眼四望。
整个高档小区近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偶尔随风飘荡的一两声呼喊抽泣，远处层叠的楼房亮着的点点灯光，这片小区却没有丁点光亮。
飘扬的尘土消散得差不多时，李乐把护目镜重新推上去，纵身从瓯海之别墅被掀开的位置跳入暴露出来的地下室中。
李乐刚才看到三点光亮在这下面，按记下的位置找过来果然发现了些东西，古朴小巧的手枪一把，长度五厘米左右刻着花纹的银制小柱一根，瓶盖大小的金币一枚。
这三个东西和李乐手里拿着的头骨一样都让他有放进嘴里咬一口的冲动，不打算放纵这点的他把它们收起来，转身从地下室爬上去。
回到地面上的李乐来到之前瓯浩倒下的地方，一大摊迸溅的猩红痕迹上有一截红色的指骨躺在上面，他蹲下来将手中小巧的透明头骨摆在它旁边，随后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币手指上下活动起来。
将叠好的一朵纸花放在头骨上，李乐轻声叹息：“别再哭了，花，你的。”
继续叠出了一朵放到指骨上，他沉默凝视片刻后，伸出手将这两块骨头按碎。
轻巧的两朵纸花被风吹动翻滚着飘远，李乐站起身在还没有人赶过来的间隙时间从瓯海之的别墅离开，出了小区后直接转入旁边的高层居民楼。
李乐戴着护目镜施施然坐电梯到顶层，然后从楼梯转到天台上，站在楼边推开护目镜探着脑袋，视线落到下方的小区。
他先是看到三个黑色人影行动迅速的进入小区，随后出现在视线中的是拉响警笛的警卫局的车队还有救护车辆，在开始人多吵嚷起来的环境下，周围居民楼的灯光大多亮了起来。
有人在窗户边向高档小区那边张望着，打电话询问亲朋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人性子急直接下楼凑近警卫员和搬人出来的医护人员打听消息。
李乐注意到那三个先进小区的人影在警卫局到达之前就已经退了出来，时间卡得正好。
正当李乐不准备再看热闹转过身时，一抹雪白的光从眼角划过。
锋利的刀刃停在李乐的下巴抵住咽喉，刀柄被人稳稳握在戴着手套的掌中，他对面的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风衣内，脸上戴着近似防毒面罩的面具。
不知道男女的面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命令道：“带走。”
出现在天台上，跟面具人同样服饰衣着的另外两人一齐走近李乐，打算将他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