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魔作祟乱人间,梦魇自残表心意
借着房内动物的视角,这女人短短一段路走来,让人心惊肉跳,好在不是发现了两人,而是来拿桌子旁边的木桶。
那动物也是厉害,见了如此血腥的画面,仍能够神清气定地待在里面,真是有灵。
那女人将地上的肉片全部装进木桶,把孩子的尸骨抱在怀里,鲜血渗透了女人的衣服,不停地向下流,女人毫无表情地走出房间。
“快走。”艾安松开盛怀安的后颈,拉着他躲进了他们房间里。
二人关上房门,一前一后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跟上。”盛怀安回头对身后的艾安说,气息打在艾安的耳廓。
艾安晃了晃神,笑眯眯对盛怀安说:“仙君,你好香啊。”
盛怀安没空跟他玩,在艾安唇间一点,拉开门跟了上去。
“你的禁音咒对我没用,不过,仙君若是不想让我说话,我便不说了。”艾安笑着紧跟了上去。
那女人往后山上走去,提着一桶血肉,怀里抱着一具人骨,不过人骨上面的碎肉和筋膜不牢,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一会儿掉下来个手掌骨,一会断了一节大腿骨,女人看到后,立刻原路返回捡起来揣在怀里,但不管走的多慢,她的眼睛只盯着一个方向。
盛怀安二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是心魔。”盛怀安皱了皱眉头,说道。
艾安在一旁点了点头,冲着盛怀安浅浅一笑。
盛怀安见他真的不说话了,没有管他,专注着前面的女人。
爬了半个时辰的山,那女人不知疲惫地继续走,进入一个破庙里面。
二人匆匆跟上,躲在破庙的屋顶上,朝着屋顶的破洞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那女人将装满血肉的木桶放在祭台上,把小儿的碎骨头放在地上,然后匆匆离开了。
盛怀安看着女人跌跌撞撞地下山,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继续蹲在房顶上,看着破庙里面的情况。
两人吹着夜风,昨夜是个满月,今夜的月亮缺了一部分,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在这里坐着赏月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不一会儿,一个老者慢吞吞地从破布帘后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祭台,皱起脸满意地笑了笑,又回到后面拿出一个蒲团和一个包裹。
老者跪在蒲团上,双手并拢,对着木桶虔诚地拜上一拜,然后从包裹里掏出一双筷子,放在木桶里捞出一条长长的肉片,呲溜一下吸进嘴里。
“嗯……”艾安看着庙里的老者,欲言又止。
那老者刚吃一片,眼睛里泛着绿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周围的血水,那舌头越伸越长,直接伸进木桶里卷起肉片送进嘴里。一脸满意地嚼完,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捂住嘴,说道:“怎么又忘了规矩!”
说罢,老者不再用舌头,而是继续用筷子夹里面的肉片,刺溜刺溜地吸肉片。
“嗯……”艾安哼唧哼唧半天,一脸嫌弃地看着下面。
“想说就说,哼唧什么。”盛怀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不让他说的时候他偏说,让他说的时候他就不说。
“好恶心,像是在吃面条。”艾安说出来舒服多了。
盛怀安欲言又止,后悔让他说出来了,不过这真的恶心……
“谁!”老者看着耳朵挺背的,没想到还挺灵光的,一下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伸着长长的舌头在嘴边舔了舔血水,又整理整理自己的仪表,用绿油油的眼睛扫视着破庙。
“嘿嘿……”老者冷笑道,“又来了两个小糕点……”
村子里,一片寂静,淡淡的血腥味溶在空气中。
“师兄,你按好他,别再让他拿刀了!”天沐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孩,眼里惊恐中带着些许坚定。
子恒一记手刀砍在男子的后颈,男子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天沐松了一口气,连忙帮吓得昏死的小孩治疗伤口。
“没想到还真是师侄说的,是人干的。”子恒把昏死的男人捆了起来,以防他突然醒了再乱来。
“怎么回事,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死手,这还算父母亲吗?”天沐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孩,心疼和震惊全写在脸上。
子恒是陪着天沐出恭的时候,在门外等着隐约听到动静,跑到房里就看见如此惨状。那正在凌迟小孩的男人回过头,对着子恒阴森森一笑,毫不在意地继续手里的动作。
小儿嘴里塞着布,所有的惨叫都堵在口中,眼里满是绝望与惊恐,谁又能想到前一秒还睡在旁边的亲人,后一秒就变成提刀杀人的刽子手。
“怎么样了?”子恒也向着满身是伤的小孩输入灵力,缓解孩子的痛苦,可当他刚把手放到离小孩不足一寸的地方,就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师兄……他没了……”天沐也没想到明明刚刚还能感受到的生气怎么眨眼间就变凉了,小孩身上的血还在他身上没有干,一个刚刚开始的生命就从指尖消逝,他的亲人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又把他从这个世界分离,也难怪死后怨气那么重……
“天沐,人各有命,尽力而为。”子恒不仅仅是在安抚天沐,他也在劝说自己看开点。
砰的一声,半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全部推开。
“你们没事吧!”只见少年一脸慌张,见到眼前一幕,惊恐万分,“来晚了,我又来晚了一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席欢。
话说席欢本就认为是人为,所以对有孩子的农家格外关注,半夜起来走动的时候,突然听到动静,不由分说地冲进房间,夺下那人的刀救了小儿一命,幸好持刀的是个姑娘,席欢能够轻松制服,并把受惊的小儿送到刘叔家,让他帮忙照看。
此事解决完后,席欢直接冲到盛怀安他们待着的农家,推门一看,只见那女人像是魔怔了一样,不停地用拖把拖着地上的鲜血,看到他就呆呆一笑。
屋子里没有别人了,他来晚了,想到这里,席欢心里十分不安,无论是对盛怀安的安危,还是村子里的小儿们的安危,那一刻像是有千斤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去找子恒他们,推门便是眼前悲惨的景象,来晚了,他又来晚了。
“我没能力,救不了他……”天沐强忍着心中的自责,咬着下唇别开头。
子恒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去安慰天沐。
席欢没跟他们多说,知道事情到这种地步,大家都尽力了,现在更重要的是防止还有小孩被害以及找到盛怀安和艾安的下落。
“事已至此,不如朝前看,我们现在去看看其他有孩子的农户家里还有没有这种事情发生,能救一命是一命。”席欢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些事情冲昏头脑,还能继续思考。
三人赶紧去村子里转了转,一个时辰后,什么情况都没有。
正是因为什么情况都没有,才让人更着急。席欢不知道盛怀安怎么样了,不知道村里人为什么要残忍杀害自己的幼儿。
沉寂的夜里,像是巨大的深井,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要去村口看看,”席欢想到那个魔怔的女人,或许能从她那里弄清楚点什么,“子恒师叔,这里先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你也要万事小心。”子恒拍了拍席欢的肩膀,这一刻他觉得席欢不再是那个毛头小子。
席欢来到村口农家里,屋子里空无一人,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淡了许多,看来那女人没少用力清理,会在哪呢?他们会去哪呢?
席欢站在村口,一股迷茫感席卷全身,他查不出原因,他还找不到盛怀安……
“师尊……”
“师尊……”
“我在。”一句轻飘飘的回应。
“师尊!”席欢瞪大双眼,四处张望。
“徒儿,你为什么来这么晚?”盛怀安的声音传进席欢的耳朵。
“我……我去救村里的小孩了。”席欢不敢说。
“为什么不先来找我?我好疼啊……”盛怀安呻吟着,怨恨着。
“不……不……师尊,我错了我错了,你坚持住,我立刻就到!”席欢慌了神,手足无措。
“为什么不来救我,好痛啊……”
“师尊,你在哪?!你在哪?!”席欢乱了马脚,手脚冰凉。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盛怀安的话语深深地扎进席欢的心里,“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喜欢我的外表?”
“不……不是……我……我……”席欢心底里的那份秘密被揭露,面对盛怀安只剩下不安局促。
“你不喜欢我吗?可你脑子里想的都是我!”盛怀安气愤地说道。
“不是,不是,我……我喜欢,我喜欢你,师尊,我知道我不该对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我……师尊,如果觉得恶心,此事过后,我定会自退门派,还师尊一片清净。”席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心里忐忑不安。
“你喜欢我?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把我放在第一位,为什么我都要死了,你才记得我,为什么……我真的好痛啊……”盛怀安咄咄逼人。
“师尊……”席欢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情况。
“徒儿,为师不怪你了,你若喜欢我,就来救我吧……”盛怀安轻叹一口气,说道。
“师尊,我该怎么做?”
“把你的血肉给我,方可缓解我的痛苦。”盛怀安说道。
“好。”席欢拿起刀去划破皮肤。
“醒醒,醒醒……”
席欢感觉脸颊好痛,火辣辣的,胳膊好疼,疼的又酸又麻。
“清醒了,别扇了。”盛怀安温润的声音让席欢一下子清醒。
“师尊!我错了,我错了,你没事吧。”席欢从地上爬起来,自责、悲伤,一下子抱住盛怀安。
盛怀安没料到,一丝诧异从脸上闪过,随即他轻轻地拍了拍小徒弟的背温声说:“别怕,都结束了。”
“师侄,都多大岁数了,还黏在师父身上,羞不羞呀。”天沐摸了摸扇疼的手,笑着打趣道。
席欢全部当做没听见,紧紧地搂住盛怀安,只有怀里人的温度让席欢觉得心安,还好盛怀安还在……
“刚刚发生了什么?”盛怀安问道。
“我……我听到师尊说自己受伤了好痛,让我把血肉给你。”席欢回忆到。
“师兄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师侄你用你的小脑袋好好想想,再说了师兄要你命,你就真给他呀?你是不是傻呀!”天沐踢了踢地上的剔骨刀,一股脑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
“我……”席欢被说得哑口无言,不过心里却豁然开朗。
是呀,盛怀安怎么可能会埋怨自己不救他,先去救别人,这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青云巅首席弟子,这是是他敬的、爱的师尊,如此小心肠的话一辈子都不可能从盛怀安嘴里吐出来,甚至盛怀安连想都没有想过。
在这天下间,苍生为首,其余皆下。
“心魔会放大心中的七情六欲,有时候难免控制不住自己,下次小心点,不可莽撞。”盛怀安把身上的小徒弟拉了开来,严肃地嘱咐道。
虽然盛怀安一脸严肃,可席欢心里似有暖流流经。不过自己胳膊上的鲜血染到了盛怀安身上,总觉得自己弄脏了一件美玉。
“师尊你们刚刚怎么样了?”席欢这才想起来重要的事,连忙问道。
“我去山上的庙里看到了心魔,和它斗了半夜,把他的实体打散了,不过他太狡猾了,化成虚像躲在别人脑袋里,”盛怀安看了看席欢,心想幸好追来的及时,又说道:“听你刚刚所说,看来心魔想吃点人肉,恢复实体。”
“那他现在在哪里?”席欢问道。
“跑了。”盛怀安道。
“艾公子呢?”席欢又问道。
“跑了。”盛怀安奇怪地皱了皱眉,说道。
“师兄,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天沐打量着众人,小心翼翼地问。
盛怀安点头示意他说,天沐这才敢放心地说出来:“我觉得艾公子有点奇怪呀,他的腿有问题,可是昨夜跑的比兔子都快,还有,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你快说呀?”席欢不知道一向心直口快的天沐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
天沐挠了挠头,哎呀一声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他看师兄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
“天沐,你放心说吧。”子恒站在一旁不说话不打扰,不过看天沐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有些好奇。
“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黏糊糊,腻歪歪的,”天沐说完,抬着眼睛看了看盛怀安,“你说他会不会和心魔是一伙的,专门把师兄引开,然后对着村子小孩下手……”
“不要多想,他没问题。”盛怀安道,语气不容置疑。
天沐闭上嘴,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