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缚山魈(5)
在李老二的渲染下,十丈软红的花老板深信,这世间除我以外,无人能将四大花魁的相思病治好。
至于是怎么渲染的,他没告诉我。
我将手中的小狼毫随意往桌面上一扔,看着画纸上那张栩栩如生的脸,满意一笑。
成了!
这是我用十串糖葫芦和五袋糖炒栗子,从二丫那里打探出来的,那个“不存在”的她口中的“大哥哥”的模样。
而我早些年恰好认识一个画皮师,交了我一些绘制美人皮的技法,此时正好用上。但我毕竟不是画皮师,无法真的让画中人走下画纸。不过《灵媒手札》中有一篇叫做傀儡术,可以将绘好的美人皮附于人偶之上,而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欲治相思病,先见相思人。
只是,这张脸……
的确是面如冠玉,俊逸出尘。但能同时令四大花魁相思成疾,我还真是有点不能理解。
也或许,因我见过这世间最为颠倒众生的脸,此后再见其他,便都觉黯然失色。
正想着,白子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看着我手里那幅刚绘好的丹青:“这人谁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竟似有些……幽怨。
“大哥哥!”
二丫惊喜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我还没施傀儡术啊。
可她怎么就如同见了真佛似的,莫不是我画的太过神似?
直到她如同花喜鹊般冲过来抱住白子衿的大腿,我才知道她那声“大哥哥”喊的是谁!
所以,李二丫诓了我十串糖葫芦和五袋糖炒栗子,却给了我幅假图?
白子衿才是那个令四大花魁相思成疾,让李二丫念念不忘的……隐形人!
我顿时气血上涌,冲白子衿道:“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你都下得去手,你是不是人呐?”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是。”
……也对。
“松手!”他非常不耐烦地对李二丫吼了句。
毕竟是个小姑娘,李二丫顿时被吓得一下子松了手,后退两步,满眼泪花地看着他。
然而,面对如此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白子衿却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无。
他往窗前那张藤椅上一坐,表情优哉游哉:“小不点,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半句隐瞒,我将你的脑袋拧下来泡酒!”
李二丫一把捂住自己的小脑袋,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微微勾唇:“你认识我?”
李二丫点点头。
而后试探性地小声问道:“大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白子衿挑挑眉,一副谁认识你啊的表情。他继续问:“你认识的‘我’,跟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李二丫愣愣地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大哥哥你的头发是白色的,但那位大哥哥的头发是黑色的。”她咬着食指,“嗯……也不是全黑的,头顶还有一缕红头发……”
“呵!”白子衿忽然一声冷笑,眸中杀意顿生,“本君倒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竟连命都不要了……”
十丈软红伫立于漱玉河畔,红楼碧瓦,花团锦簇,笙歌不休。
“千姝一梦都谢客半月有余了,若本官今晚还见不到她们,花老板,你自己掂量着。”
雅间里传来柴县令的声音,我不禁吐槽,色中饿鬼!
“大人息怒,千姝和一梦当真是染了疾。不过我已寻着神医,她即刻便到……”
门倌见时机已到,便敲了敲雅间的雕花木门,朝里头喊了声:“神医来了。”
然后推开门,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退下了。
端坐主位的柴县令,一见是我,顿时怒了:“花老板,你说的神医便是她?”
而后对着我冷嘲热讽,“一个卖香女,也敢自称是神医?那母猪是不是也可以上树了?”
怎么突然间这么大敌意……
本不愿理会他,奈何他说的实在太过刺耳,我一个忍不住便怼了回去:“母猪会不会上树我不知道,但母猪能不能共度良宵,我想大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心道,你觊觎白子衿的男色,生了些龌龊的心思,被白子衿给整了,怎么还恼羞成怒恨屋及乌起来了?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柴县令,在听到这句话后,肉眼可见的怏了下来。似乎是被吓到了,同花老板说了句“本官改日再来看千姝一梦”后,忙不矢地走了。
结果我一回头,才发现,是白子衿来了。
他后面还跟着个和他除发色衣着不同外,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
我惊了惊,还真有这么个人?
花老板并未因柴县令的话对我有什么看法,笑着同我道:“已按神医吩咐,将四花魁集中在同一房间,现下四人就在隔壁房间。神医,请随我来。”
可她好似看不见白子衿二人。
白子衿悄声告诉我,此乃狐族掩眼法,想让谁看见不想让谁看见,全在施法者一念之间。
花老板将我带到隔壁房间后,我以诊病不喜外人在场为由,让她到门外候着。
千姝、一梦、沐月、流苏分别被置于四个软塌之上,其间用帘子隔开。
四人自害了相思病后,便精神萎靡,睡睡醒醒。此刻,千姝有转醒的迹象,一梦、沐月、流苏尚在沉睡。
“幻情。”
白子衿说,“通俗点讲,就是她们此刻正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生活于她们而言才是真实的。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其余时候都是在梦境中浮浮沉沉。”
狐族居然还有这么邪恶的术法?!
我不禁瞪了那个假的白子衿一眼,这四位美人怕是挖了他家狐祖师的墓吧?
白子衿也看了他一眼,喜怒不辨:“还不将情丝抽出来,等着我给你善后吗?”
“知道啦。”他朝白子衿吐了吐舌头。
瞧着跟白子衿一模一样的脸,做这样娇羞的动作……
实在太过惊悚!
假白子衿不情不愿地走到四人中间,开始结印、施法。
四大花魁眉心红光顿现,四条红线若隐若现。
他张开双臂向两侧平伸,手心向天,缓缓往上抬。
四条发着光的红线,随着他的动作,自四大花魁眉心缓缓上升,直至飘出颅顶。
他右手轻缓地朝前一伸,那四条红线瞬间便飞至他的掌心。
随着诡异的红光褪去,我这才看清,那四条红线,俨然是四根红色的狐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