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缚山魈（2）
“然后呢？”我不由得问，“那山魈去了何处？”
季殊摇摇头：“不知。幻境到此处突然就结束了，周围的一切都瞬间消失。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好像方才的热闹都是假的一样……”
“你没从幻境里出来？”我问。
“没有。”季殊又摇了摇头，“非但没有，就在约莫一刻钟之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他有些后怕地抱了抱手臂：“就在那大漩涡快要将我吞噬的时候，怀里的符纸突然间飞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之中闪着金光。
“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晃的我睁不开眼睛。
“等金光一灭，我再一睁眼，已到了现实世界。
“我再一摸怀里的符纸，已变成了灰烬。我这才知，这一切竟是真的，这符纸替我挡了一劫……是周婤姑娘你，救了我一命。”
说着，他忽然满眼晶亮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夭夭啧啧了两声：【这眼神，都快滴出水来了。你们人间不是常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嘛，我想他现在定是迫切地想要对你以身相许吧？】
我：【……你能不能闭嘴？】
我若无其事道：“无需言谢，你付了钱的。”
季殊：“……”
夭夭一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我想我必须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于是问道：“你既躲过了这劫，为何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我见到了幻境中的山魈。”
见我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又补充道：“我在现实世界，见到了幻境中的山魈，然后……然后就被吓死了。”
说到这，他有些汗颜：“我没想过会在现实世界里见到山魈……当时我敲开大门后，本以为给我开门的会是普渡寺的僧人，没想到却是一只倒挂金钩的山魈。那近在咫尺的脸盘子，着实是有些骇人……”
这是继白素之后第二个被吓没魂的……
“那你的身体现在在哪儿？”我问。
“我也不知道，许是还在普度寺吧。”说着，他又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着急来见姑娘，便没顾得这许多……”
【啧啧啧！】夭夭感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舍己为人”？】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行了，我大致知道了。”说着我拿出一个青花瓷坛，“你今晚就在这个坛子里将就一下吧！”
季殊朝我作了个揖，说了句“多谢周婤姑娘”，便化作一缕青烟飘进了坛子里。
我盖上青花瓷坛的盖子，将它抱到铺子最后方那个没有门的货柜上。
这个货柜原先是放檀香的，自从我收养杨云昭之后，便收拾了出来。
我将手中的青花瓷坛，放在一个小的青花瓷坛旁边后，轻声说：“小云昭，这是位大哥哥，他今晚留宿在这儿，要好好相处。”
小青花瓷坛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它最近似乎开始学说话了。
交代完之后，我便回房间睡觉了，感觉没睡多久就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我有些生气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却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我一开门，一个蓝衣小厮便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劈头盖脸就问：“你给我家公子的究竟是什么符纸？竟生生要了他一条命？！”
“我家公子去普渡寺也不下十余次了，往次都好好的，可这次偏你给了他那劳什子的符纸后，便出了事！”他愤怒地看着我，“你怎么解释？！”
这是……
季殊的那个侍从？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是我的符纸害了他？”
“凭什么？！”他非常激动，“就凭我家公子前几次都好好的，可这次收了你的符纸之后就出事了！”
他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我懒得跟傻子计较，径直走到柜台前去捣药。
见状，他更生气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柜台前，质问道：“你若不是心虚，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在逃避什么？！”
我头也不抬地捣药。
“你若不是心虚，为何要在公子死后将那符纸烧毁，你在掩盖什么？！”
我继续捣药。
“你还让一只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怪物，将公子的遗体送到沈府，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停下捣药的手，可算是提供了点儿有用的信息了。
季殊早在旁边急得不行，一直在说“若影，不可对周婤姑娘无理”“此事与周婤姑娘无关”、“周婤姑娘是为了帮我”、“还不快同姑娘道歉”……
奈何，若影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话。
我看了季殊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对若影说：“你若想救你家公子，现在便带我去沈府。”
“带你去沈府？你还想怎么害我家公子，他都已经被你……”
我自柜台上插着的柳枝上摘了片柳叶，蘸了清水，指尖微动，两片柳叶便稳稳地盖在了他的双眼上。他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片刻后，他愤怒地一把扯下柳叶：“我说你……公子？！”
看到眼前的季殊，愤怒立即转为惊喜：“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没死？！”
说着便要来抱季殊，却扑了个空。
他立即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红了眼：“公子……”
“是不是她害了公子？！”他愤怒地指着我，“所以公子才来找她报仇？”
“住口！”季殊皱眉，“不许对周婤姑娘无理！”
说着，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同若影讲了一遍。
若影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片刻后，满脸愧疚地同我道歉：“对不起周婤姑娘，我误会你了，还对你说了这么多难听话，请你原谅我！”
我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可以带我去看自家公子的遗体了吧？”我淡淡道。
若影忙道：“当然当然！”
他这话才说完，便又看不见季殊了，当即急道：“姑娘，我家公子又消失了……”
“他一直在此处。”我说，“只是，你非天生阴阳眼。柳叶开眼，仅能维持一刻钟。”
他当即了然：“那我带姑娘去沈府吧？”
我却没有动，而是看向一脸温柔似水看着我的季殊：“话说前头，我可不白白替人返魂，一百两银子你看你能接受吗？”
季殊：“……”